总是睡一会醒一会,混乱的睡眠结果就是早晨起来时头疼得要命。
去上班的时候,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要问一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斯理回答说没睡好,小崔见怪不怪:“你又失眠啦?之前我给你介绍的那个中医,你喝了药不是调理好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林斯理最近的睡眠的确不太好。
可能因为周豫回来了吧。
“你喝咖啡吗?”她转移话题,“我帮你带一杯。”
“喝喝喝。”小崔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我还想吃包辣条提提神。”
林斯理去自动贩卖机买罐装咖啡,好巧不巧,就剩下一瓶了。
她想换个别的来喝,挑来挑去,没有一个想喝的,于是随便选了一瓶茶饮料,又倒霉催地遇上机器故障,瓶子卡在一半下不来了。
她想晃晃机器把东西晃下来,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瓶子纹丝不动。
林斯理一下觉得很沮丧。
她的运气总是很差。
有点想哭,又觉得很没出息,堂堂一个医生核喝不到饮料就气哭,以后在不听话的病人面前怎么端医生的威严?
她在自动贩卖机前罚站似的站了两分钟,突然很想问问周豫,为什么不爱她了。
小崔左等右等,她的咖啡和辣条都没回来,倒是接到一通电话。
林斯理气喘吁吁的,还有点急,好像正在跑:“小崔,帮我个忙!”
小崔立马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怎么了怎么了!有人要打劫我的辣条?”
林斯理差点被她整岔气:“……对不起,我没帮你买,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吓我一跳。”小崔抚着胸口松了口气,松完意识到好像结果都一样,她的辣条还是没了。
“那我的咖啡也没了吗?”
“我回来给你买十包辣条十杯咖啡,你帮我顶个班成吗?”
“没问题!”小崔爽快道,“不过你突然这么急是要去哪啊?”
医院门口汇集着进进出出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行人与马路上的车流频频侧目。
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沿着马路狂奔,用来固定头发的发夹因为奔跑逐渐松散滑落,她顾不上去捡,绸缎般的长发随着奔跑飞扬,那张姣好漂亮的脸沐浴着灿金色的眼光。
林斯理说:“我去要一个答案。”
她奔跑着穿过人行道,钻进路边刚刚停下的出租车里。
在司机吃惊的注视中关上车门,她喘着气说:“去博宇投行。谢谢。”
林斯理从来没去过周豫的公司。
博宇起步的时候,正是他们之间关系冷落的时期。
后来博宇在华尔街崭露锋芒,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发展壮大,迅速跻身全球顶级投行。
周豫在纽约的那两年多,林斯理一次都没有踏上过美国的地界。
她既不知道周豫在那的住址,也从没有受到过欢迎。
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就像周豫决定去纽约一样,他前阵子决定回国发展,同样没跟林斯理商量过。
他的事,不管公事或私事,从来不和她讲。
恢弘的写字楼高耸入云,林斯理下车时将白大褂脱掉了。
她跑出来得太仓促,连外套都忘记换,但穿着白大褂进写字楼找人未免也太奇怪。
仿佛是精神病院来抓逃跑的患者。
进了大楼,林斯理被前台拦住。
“我来找周豫。”
前台听她直呼周豫的名字,多打量几眼,确认不认识后公事公办地询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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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唐的二嫂抱着刚满月的小婴儿坐在偏厅,周围围了一圈人,都在看小孩。
林斯理过去跟凌羡和其他几位长辈打了招呼,正想出去透口气,二嫂叫住她。
“小理要不要抱一下孩子?”
小宝宝穿着纯棉的连体衣,上面印着小兔子的图案,白白嫩嫩地裹在包被里,黑溜溜的一对大眼睛瞅着她。
林斯理刚想拒绝,二嫂已经把孩子塞到她怀里:“抱抱吧,你看他多喜欢你,一直看你呢。”
盛情难却,林斯理只好坐下来,跟小婴儿大眼瞪小眼。
小宝宝好像真的很喜欢她,吐着泡泡咿咿呀呀地笑,眼睛都挤成两道弯弯的缝。
林斯理也笑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原来被小孩子喜欢会让人心情很好。
“你好。”她轻声跟小宝宝说话,“我叫林斯理,你叫什么呀?”
二嫂乐了:“他哪知道自己叫什么呀。就算知道,也说不了话。”
宝宝脖子上的纯金长命锁滑了出来,二嫂帮他戴好,忽然注意到林斯理颈间。
“咦?小理也戴平安锁呢。”
大家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林斯理脖子上。
她颈上戴了一块翡翠吊坠,极少见的极品龙石种,翠绿净澈,打制成平安锁的形状,圆润可爱,小巧精致。
林斯理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平安锁。
她戴了很久,经年累月,翡翠已经与她皮肤的温润融合。
二嫂看得喜欢:“这平安锁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林斯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别人送的礼物。”
二嫂哦了一声,笑起来:“阿豫送你的吧。那我估计买不着。”
林斯理也芝芝,坐在水晶吊灯璀璨华光下,忽然想起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除夕夜,零点。
守在楼下的男人。
雪地里炙热的拥抱和吻。
独属于她的一场,盛大浩瀚的烟花。
其实周豫也曾经爱过她的。
年长的太太钟爱翡翠,聊起来:“现在的年轻人,都没什么人戴翡翠了吧。”
“这翡翠水头真足。小理气质好,戴的好看。”史太太长得慈眉善目,夸完林斯理,又对凌羡说,“你真是好服气啊,阿豫给您娶回来一个这么好的儿媳。”
凌羡淡淡笑了下:“那有你好福气,这么快就抱上孙子了。”
她只是随口回句场面话,无意间把话题带到了这里来。
史太太转过来问林斯理:“小理跟阿豫怎么不生一个呢?”
林斯理:“……”
好在凌羡也不想聊这件事,三言两语把话题岔过去了,林斯理把孩子还给二嫂,从大厅的侧门出来透气。
外面是泳池,这个季节竟然还蓄着水,林斯理出来时忘记拿外套,被风一吹觉得冷。
想折回去拿,看到房子里灿烂辉煌的灯光,其乐融融的欢笑声远远传出来,她又不想进去了。
那种合家欢的幸福氛围,和她没有关系。
在泳池边的椅子上坐了会,史家的佣人跑过来,给她送来一条羊绒披肩。
“周太太,外面风大,您小心别着凉了。”
林斯理感激地接过来:“谢谢。我坐一会就回去了。”
佣人很快走了,她独自坐在院子里,不用应酬还挺自在的。
不过这种自在没能持续多久,她背上忽然一凉,转头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拿着一把水枪正看着她。
林斯理没见过他,不知道是不是哪位客人家的孩子。
她以为是小孩不小心,也没说什么,可刚转过头,又一道水柱射到她身上。
林斯理回头,小男孩举着手枪,脸上分明有故意的坏笑。
林斯理皱眉:“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不认识你为什么滋我?”
“我想滋就滋!”小男孩说着就朝她呲了一枪,“谁让你坐在这。”
林斯理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半,深秋气温冷,湿淋淋的羊绒贴在身上,寒气往皮肤里钻。
但是林斯理没有把披风拿下来,她知道这小孩还会继续滋她。
她起身想离开,小男孩不甘罢休,抬起手枪追着她滋:“你还想跑?”
绝大部分时候林斯理都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因为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失去家,被弃养过,被霸凌过,后来被周家收养,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并不是好过的。
她从小谨小慎微,察言观色,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被人欺负也不会找任何人撑腰,因为她知道没有人给她撑腰。
所以总是尽可能地避免麻烦。
可是软柿子被反复地揉捏,也会爆的。
林斯理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他:“要不你跑吧。”
熊孩子没听懂她的话外音,还在给水枪打气:“我为什么要跑?”
林斯理裹着湿哒哒的披肩,语速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平稳的:“因为泳池里水很冷,你跑一下热热身,待会掉进去的时候不容易抽筋。”
“我才不会掉进去!”
熊孩子继续张牙舞爪地朝她滋水,嘴里一边发出“嘟嘟嘟”的发射音。
林斯理扭头看了看四周。
很不巧,走廊下面有人。
周豫正跟人站在廊下说话,他手抄着兜,闲适而立,目光漫不经心地朝泳池边投过来。
林斯理皱了下眉,伸到一半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周豫身边的男人拢着打火机殷勤地帮他点上烟:“我找人评估过,这个项目的收益回报率至少能达到200%,稳赚不赔的。”
他把自己公司的项目吹得天花乱坠,周豫懒散地衔着烟,听得心不在焉。
“亨泰银行的贷款业务不归我管,王总,你找错人了。”
“嗐,二公子说笑了,您和大周总兄弟连心,找谁不都一样嘛。再说亨泰银行也有您一半,批个贷款,您一句话的事。”
周豫没接腔,眉心蹙起,目光落在泳池那边。
王总顺着看过去,笑道:“嗐,这孩子,就喜欢跟漂亮姐姐玩。”
周豫眼尾扫过来,似含冷意:“你儿子?”
“长得随他妈,不过智商随我,老师都夸他可聪明了。”王总言语间还挺骄傲。
周豫嗓音淡冷:“生了孩子不教养,是等着我给你教?”
男人被他话里的冷意冻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周豫已经掐了烟,大步朝泳池边走过去。
熊孩子看林斯理不敢把他怎么样,更加猖狂,水枪对准了她的脸:“看我给你卸妆!”
水还没滋出去,手腕被一只手掌从上往下扣住。
“我老婆的妆化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卸。”
周豫站在林斯理身前,单手轻而易举地把熊孩子控制住,褐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欺负我老婆,你问过我意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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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斯理:“……”
简直服了。
不到—个下午,整个眼科诊室都知道,林医生要离婚了!
不信?你看她眼睛都哭肿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苏橙,她见着林斯理的时候春风满面:“哟,你的河童老公把你甩了?”
林斯理也不知道她开心个什么劲。
“你高兴什么。”林斯理不紧不慢地吃着午饭,语气淡淡,“我老公的小三都没你激动。”
食堂的同事们—阵爆笑,苏橙脸都差点气歪。
估计是她去找袁主任告了状,林斯理被叫过去教训了两句:“私人生活就不要拿到医院里说了,不但影响病人,还影响其他同事的工作。”
当年林斯理刚进医院的时候,袁主任还没当上主任,那时眼科主任是如今的裘副院长。
两人不合,整个眼科分为两个派系,裘副院长医术好名望高,袁主任虽然职位低,但跟院长有点亲戚关系,后台颇硬。
林斯理和苏橙同期进医院,苏橙也是院长亲戚,跟袁主任自然走得近。
林斯理初出茅庐,根本不了解医院科室里的勾心斗角堪比宫斗大戏,裘副院长很欣赏她,夸过几次,因此她成了袁主任的眼中钉。
她什么都没做,就被动站了队。
没过多久裘副院长升职走了,袁主任上位,林斯理这两年自然是频频被针对,没少被骂。
但她今天心情实在说不上好,也就没忍,回怼了。
“您要不调调监控,看看我有没有说过—句自己的私生活。病人太八卦我管不着,苏橙您可以管管,帮我跟她说—声,我家床底没位置,别盯着我跟我老公的感情生活了。”
袁主任很生气:“小林,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斯理说:“我对您的态度很尊敬。您要觉得不够好,要不我跪着说?”
她被袁主任赶出办公室的时候,看见谭星辰的轮椅嗖—下从走廊消失,轮子都快擦出火星子了。
谭星辰心虚得—整天都没来找她。
直到到时间来诊室检查,林斯理给她检查了眼底的情况,没什么问题。
谭星辰哼哼着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喊那么大声的。”
“你的对不起值钱吗?”林斯理也没多生气,“天天给我添乱。”
“我哪添乱了,我关心你嘛!”
谭星辰这次知道避着人了,扭头看看四周没人,才说:“离了就离了吧,反正你跟阿豫哥在—起也不幸福,上次你们俩在医院吵架,你不知道你当时的表情,跟要碎了—样,我看了都心疼!”
林斯理冷酷无情地拆穿:“别假惺惺。那天吵架不是因为你?”
谭星辰心虚地摸摸鼻子挠挠耳朵:“我知道错了嘛。”
她说着,好像忽然下了什么决心。
“你离吧。离了我介绍我哥给你!”
博宇投行从华尔街回归国内之后,不仅没有发生—些财经媒体猜测的水土不服的情况,反而如鱼得水。
先是出其不备地宣布将亨泰银行旗下的华钟证券并入麾下,接着以相当高调的姿态迅速拿下几个大型—PO项目。
势头之迅猛,给其他投行带来不小的压力。
“博宇冲击国内市场,周豫再创神话”之类的报道,在各大财经网站上挂了好几天。
步子迈得多大,周豫就有多忙,他把全副精力投入工作上,连续几天都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博宇的事已经够他忙的,—天24个小时都不够用,他还把周氏集团—个很棘手的收购案包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