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是由作者“鸟松米”创作的火热小说。讲述了:那年,她被留在遗弃的空房子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他把她带回了家。从那天起,她便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妹,可惜,只是妹妹……他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不会不管她,可每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后来,一次醉酒,她意外和哥哥的兄弟混在了一起。她:“我不缺哥哥。”哥哥的兄弟:“乖,你还小……”还小?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后来的后来,她全心选择别人的时候,照顾她长大的哥哥疯了……...
《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二十八。”
付秀娟道:“那也差不多该安定下来了。你跟南晔年纪相仿,又是好兄弟,早点结婚,也好让司令抱上孙子。”
自从沈南晔母亲过世,贺司令就没再娶过,别的豪门都是儿女成群、外面私生的还有一堆,贺家那般权势,家里却只有冷清的父子俩。
已经抱上了。亦凝心说。
沈南晔背靠椅子,嘴角勾着弧线,那点笑却极散漫,浮在表面不从心上过:“我没沈南晔的好福气。”
这话算是变相夸了双方,一句话让桌上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沈南晔淡笑道:“你福气还叫浅,别人都不用活了。”
亦凝听见大家在笑,也配合地笑笑。
沈南晔偏头瞥她一眼。
她就像一个设定了某种程序的机器人,既不插话,也不大动作地去伸手夹菜,只低头盯着面前的一道香辣牛蛙吃。
安静,存在感微弱。
只有某些特定的条件——比如大家的笑声,能启动她的程序,短暂地反应一下,接着便继续沉浸回自己的世界吃东西。
她身上的衬衣看上去就像一件普通的oversize款式,只是领子明显大了一些,露出清薄精巧的锁骨,洁白的皮肤和丝绸说不清哪个更柔腻丝滑。
沈南晔目光从那截瓷白的颈子上走过,她挽起的长发已经放了下来,满背铺开的乌发,是另一种绸缎的质感。
“你能帮我剔下鱼刺吗?”
亦凝听见声音抬了下头,看见陆华璎正歪头跟沈南晔说话:“我爱吃鱼,但我每次吃都容易卡到刺。”
语气是一点点的撒娇,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厌烦。
沈南晔当然不会拒绝。
他是一个做任何事都赏心悦目的人,包括剔鱼刺,亦凝见过很多回。
那碟白嫩的鱼肉放到陆华璎面前,她弯着眼睛说:“谢谢~”
亦凝低下头,继续吃牛蛙。
牛蛙很入味,肉质鲜美Q弹,只是有点辣。
她正吃着,听见旁边人说:“自己的近亲吃起来是不是更香?”
亦凝最开始没听懂,迷茫地转过头,对上沈南晔那双狭长而却意味深长的眼,慢慢回过味来。
她看看自己筷子上的牛蛙……
可不是癞蛤蟆近亲么。
吃不下去了。
这天宴席的最后,付秀娟送给陆华璎一套非常贵重的首饰做见面礼。
水滴形的祖母绿宝石镶嵌在钻石项链上,璀璨生华,还有配套的戒指和耳坠,每一个单拿出来都价值数千万。
这套首饰亦凝在她和沈长远的结婚照上见过,是她结婚时佩戴的。
“这是我跟长远结婚的时候,南晔奶奶送给我的礼物,现在终于能传给你了。”
传家宝还未正式订婚便送给陆华璎,可见付秀娟对这位准儿媳的认可和重视。
陆家人果然都很惊喜,陆华璎受宠若惊,直接起身过去抱住付秀娟的脖子撒娇:“呜呜伯母,你也太疼我了吧!我现在就改口叫妈会不会显得很不矜持?”
付秀娟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陆母笑着嗔道:“你呀,真是不知道羞。”
“我羞什么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陆华璎当场就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这条项链好漂亮,南晔,你帮我戴一下。”
沈南晔接过项链,帮她戴上。
陆华璎的开心溢于言表,眼睛明亮得像星星,长辈们都是一脸欣慰。
亦凝隔着桌子,就像坐在舞台下,旁观一场聚光灯下与自己无关的幸福剧目。
春末的夜风将凉意浸透皮肤,亦凝打了个寒战,才想起出来忘拿外套。
人群的热闹和温度都被留在那座灯火通明的房子里,停车场星光寥落。
她不想再进去,找了一圈,看见贺今尧的那辆全黑柯尼塞格还在,但人没在车里。
她站在树下等着,后半夜的夜空更显空寂,墨色浓郁,将别墅前院的欢笑声隔在一层透明的结界里。
亦凝听见脚步声,远远瞧见一道高而挺拔的身影,长腿踩着夜色,信步走来。
贺今尧走到车旁,按下车钥匙,树影下冒出来一个人影。
“今尧哥。”
贺今尧往后退半步的同时草了一声。
他手撑着车顶,稳了稳自己在乌漆嘛黑的大半夜受到惊吓的神经。
一双高深莫测的锐眼在黑夜里盯向对面的人,小小一个却能吓人一大跳。
“干什么,躲这打劫呢。”
我一米六六打劫你一米八八,我疯了吗。
亦凝等得有点冷了,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刚才吃的蓝莓慕斯是我给我哥做的。”
为了防止贺今尧赖账,她当时还拍下照片留作证据。
贺今尧垂眸往她手机屏幕上瞥了眼,那张骨相周正的脸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出半分不好意思。
“怎么,你给你哥下毒,不小心被我吃了?”
亦凝把手机拿回来,无语:“我干嘛给我哥下毒?”
贺今尧漫不经心靠着车门:“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亦凝的指尖下意识扣紧了裙子的布料。
冷风在脊椎里流窜,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以至于她张口的第一下没发出声音。
谁能有贺今尧恶劣,别人最多在背后嚼舌根,他当面捅刀子。
风吹过脸、手臂和小腿,哪里都是钻心的凉,亦凝忍住立刻、马上从他面前跑掉的冲动,维持着平静的神情。
“我没别的意思,蛋糕你吃就吃了,只是希望跟飞雪的合作,你至少再考虑一下。”
她没敢讹太多,不是不想讹,是一个蛋糕而已,没那么值钱。
但那是她给沈南晔做的生日蛋糕,贺今尧好歹吃了,行个方便不过分吧?
贺今尧定住,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他背后的树影还在摇晃,简直像因为网速不好突然卡掉的电影画面。
亦凝不明白他怎么了,看他卡了三秒钟都没动,正要说话。
贺今尧动了,一本正经:“考虑好了,不行。”
“…………”
如果无语有形状,就是此时此刻亦凝差点没忍住的白眼。
刚刚冻结的血液都被气得重新流动起来了。
“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
吃人家嘴短的自觉,贺今尧显而易见没有:“三秒钟还不够认真,小公主,你可真难缠。”
他就是不想给机会,一丝一毫都不给。
亦凝有点郁闷,他吃了她给沈南晔做的蛋糕,又不能叫他吐出来。
她怕贺今尧真的吐给她,怪恶心的。
“算了。”她不应该对他抱有幻想。
“这就算了?”贺今尧说。
亦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抄着兜,松懒地倚住车门:“我肠胃比较娇弱,吃完你的蛋糕不太舒服,明天需要去做个检查,伤了胃你记得负责。”
“……什么?”亦凝的脑子跟不上他不走寻常路的发展。
她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做蛋糕的材料,都是今天新买的,不应该有问题……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贺今尧大人有大量,“记得转告你哥,欠我一个人情。”
不远处有一对男女笑闹着从别墅出来上车,不一会,车驶出了停车场。
一阵风过,亦凝的裙摆被荡起。
她没讹成人。
还被讹了。
本来就是不想让沈南晔欠他人情,没想到一通操作,目的没达到不说,赔了蛋糕还倒欠他一笔。
亦凝知道自己被耍了,怄得慌,又无处申诉,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今天心情真的不好,心脏里堵着一块被某种液体泡胀的海绵,连带着一些积攒的情绪,在同一时间向泪腺发起冲击。
舒菀消减的身体,陈佑的耀武扬威,不被欢迎的家,还有沈南晔怀里的女明星……
亦凝只觉得眼眶一热,视野被迅速漫上来的湿意占据。
她垂着眼:“你不想帮忙就算了,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说完就扭头快步走了。
转身的刹那,贺今尧看见她眼里有水光一闪而过。
她挺瘦的,但不骨感,是那种嫩生生的纤细,黑裙服帖地起伏在曲线走向上,从背后看去细伶伶一条。
晚上风大,她走得又急,好像要被吹走似的。
贺今尧靠在车上,自我反思了几秒钟,是不是把人欺负狠了。
*
“贺总竟然是这种人?”舒菀十分震惊。
她见过贺今尧一次,在一个无人机产业博览会上。
那天的交流会汇聚了来自全球的专家学者、行业精英、以及杰出企业家,舒菀好不容易蹭到一个名额,跟一位有意向的投资人聊液氢无人机的开发时,恰巧被贺今尧听到,飞雪这才得到了云盾集团的关注。
不过当天给她递名片、以及之后联络她的都是云盾负责无人机板块的某位中层。
她只记得自己那天远远望过去,贺今尧身边围绕的皆是大会主席、工程院院士等行业大拿。
他穿一身高定西服,身形挺拔颀长,如鹤立鸡群,对着一圈追捧恭维他的人,那张脸半点表情都欠奉。
何等的高冷显贵。
虽然亦凝告诉沈南晔不用帮忙,他还是关照过医院,给舒菀安排了一间VIP病房。
舒菀做完化疗的副作用很大,医生给她吃了止吐剂才缓解一点。她脸色发青,整个人都疲惫极了。
舒菀对他的印象就是帅绝人寰高不可攀,没想到他私下性格这么……混蛋。
“不帮就不帮吧,好歹也跟你哥是哥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我开始就不应该抱有幻想。他是我哥的朋友,不代表就要给我面子。”
亦凝现在已经认清现实和自己的天真,眉心烦恼地皱着:“可能还是要找我哥才行。”
“别。你别麻烦你哥了。”舒菀说,“贺今尧这个人太难搞了,你要是想给你哥这个面子,早就给了,都不用你这么求他。成年人的世界,他既然没松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咱们何必非要强扭这颗瓜。”
她不了解宋亦凝口味,但看他好像很喜欢蓝莓慕斯,路上随便找了家店买了—只。
宋亦凝发给她的地址在燕西—栋别墅,亦凝到的时候,整栋别墅灯火通明,但静悄悄的,—丝声音都没有。
门自动开了,她提着蛋糕和衣服走进去,挑高6米的客厅通透开阔,整面落地窗对着修剪整齐的草坪,户外有—个大泳池,里面蓄满了水,水面反射着庭院灯光。
家里连个阿姨都没有,亦凝不好乱走动,坐在客厅等了—会,打算给宋亦凝发个信息说东西送到了,她人就先走了。
字还没打完,二楼传来懒散拖沓的脚步声。
宋亦凝像是刚洗完澡,穿着黑色圆领卫衣和休闲裤,短发染着潮湿水汽,那种居家的放松感弱化了他气场的凌厉。
“今尧哥。”亦凝站起来刚打完招呼,看见他身后跟了—只立耳杜宾犬。
她不怕狗,但这种体格健硕的成年食肉类大型动物,难免令人紧张。
杜宾犬本身就是—个凶猛的犬种,宋亦凝这只看上去尤其精壮,体重说不定能顶—个她了。
宋亦凝走过来,杜宾也跟着走过来。
宋亦凝在亦凝左边的沙发坐下,打开蛋糕拿叉子吃起来,说了声:“坐。”
亦凝刚准备坐下,宋亦凝道:“我在说狗。”
“……哦。”她屁股僵在半空,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正想直接走了算了,就见那只杜宾犬踱着步子绕过茶几,来到她右侧,坐下了。
狗神色严肃威武,—动不动地盯着她。
亦凝身体有点僵硬,安慰自己,家养犬—般都训练有素,不会乱咬人。
但也很难说啊,宋亦凝自己都没素质……不是,她的意思是,宋亦凝人都不是好人,养的狗能是什么好狗。
她盯着杜宾犬,犬就盯着她,—人—狗对峙片刻,她先没抗住。
刚想认输把眼睛移开,狗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她,紧接着舌头就舔了下她的手。
“啊!”亦凝差点弹起来,条件反射地往宋亦凝那边挪了—大步。
宋亦凝慢条斯理地享用蛋糕,对此视若无睹
亦凝看看他,试图让他管—下自己的狗:“它舔我。”
宋亦凝眼皮都没抬:“它饿了。”
?
饿了就去吃狗粮啊。
亦凝头都大了,又默默挪动—点点,把手放在远离狗的那边,心里庆幸她今天穿的是条长裤。
“你家里……没有狗粮吗?”
光顾着喂自己,也不知道喂狗,把狗饿得都舔人了。
“没有。”
“那它平时都吃什么?”
宋亦凝吃完了半个蛋糕,搁下叉子,上身懒散地往后—靠,掀眸朝她瞥过来,说:“吃肉。”
知道他这人恶劣,喜欢捉弄自己,但亦凝是真的有点害怕。
她决定马上离开这里,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宋亦凝不置可否,靠在真皮沙发上,食指撑着太阳穴,淡淡看着她。
亦凝看看左右,陷入两难境地。
左边坐着宋亦凝,右边坐着狗,她想从这里出去,势必要从—个人或—个狗面前经过。
在宋亦凝和狗之间犹豫片刻……要不从沙发后面翻过去?或者踩着茶几飞出去……
算了,太不体面。
“今尧哥,你能让它先走开—下吗?”她说,“我出不去了。”
宋亦凝事不关己,不打算帮忙:“自己跟它说。”
“……”
亦凝看看那只威猛的成年杜宾犬,态度很好地尝试沟通:“你能让—下吗?”
狗不知道听没听懂。
狗原地卧下了。
亦凝上家的左钟笑道:“亦凝妹妹在这,别人的手气怎么可能好。”
他说完出了张一筒,亦凝刚要伸手摸牌。
贺今尧从自己牌堆里抽出两张,丢出去:“碰。”
亦凝收回手。
不知道贺今尧是不是故意的,不是自己要碰,就是给岳子封喂,亦凝三圈都没摸到牌。
等到第四圈,她终于有机会摸牌。
手气来了挡不住,刚好是听的三条,正要拿回来。
“放下。”贺今尧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碰。”
亦凝:“……”
“你缺不缺德。”岳子封都看出来了,“亦凝妹妹要胡了吧?”
亦凝在心里默念两遍“甲方是爹”,舒菀的爹现在就是她的爹。
硬生生把牌放回去:“没胡。”
贺今尧的椅子往后半仰着,后腿支地,他压着椅背慢慢地摇,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亦凝挺喜欢打牌的,一般都是跟沈南晔他们打,哥哥们都把她当团宠,哄着让着,自然开心。
但贺今尧不在这个“好哥哥”的行列里。
不让她摸牌不说,还把把点她的炮。
沈南晔桌上的筹码很快就被她输完了,亦凝眉心都拧到一块去。
她感觉贺今尧在故意针对她。
这个人恃强凌弱欺负她也不是第一回了。
岳子封看得于心不忍,求着他:“你点我吧行不行?一会给亦凝妹妹气哭了,小心沈南晔回来找你算账。”
贺今尧从对面瞥过来,饶有兴致地端详亦凝的眼睛:“哭了吗?哭了我就收手。”
岳子封说:“你可真欠。”
亦凝有理由相信,就算自己真哭了,贺今尧也不可能收手。
她第一次见贺今尧的时候,刚十七岁。
那时候亦凝对他仅有的了解,都来自外面的各类传言:为人狂妄嚣张、做事出格、仗势欺人、差点把人弄死……等等。
总之,不是好东西。
亦凝记得自己对贺今尧的第一印象,冷感里带着点危险。
贺今尧来沈家,她每次打完招呼就有多远躲多远。
极少数的情况下,沈南晔有事走开,她需要承担起招待客人的任务,不得不留在那跟贺今尧独处。
直到此时才看见,影影绰绰的昏暗里,长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
沙发短促,男人的大长腿放不下,交叠起来翘在扶手上,手背在眼睛上搭着。
旁边地毯上跪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手里拿着把扇子轻轻给他扇着风。
四月的气温一点不热,这扇子摇的纯纯就是一个温柔乡的醉生梦死。
睡个觉都有美人在枕榻旁伺候,论奢靡,谁能及他贺今尧。
亦凝心想,这人怎么喜欢到处睡觉?
晚上也不知道是有多精彩劳累的夜生活,困成这样,包厢这么吵都能睡得着。
贺今尧懒洋洋坐起来,起身,撩开半坠的纱帘出来。
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很有眼力见地给他腾位置,贺今尧坐下来,问人要了支烟。
那位摇扇美人跟着出来,坐到他身侧的扶手上。
紧身旗袍勾勒出顶好的身段,侧叉下一双白皙细长的腿轻轻勾着,玲珑软香的身体向贺今尧倾斜,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柔嫩好似无骨,拢着打火机为他点烟。
挺极品的美人,不像是一般的女公关。
血脉压制,陆华璎明显有两分惧怕他,正色地叫了声“表哥”。
岳子封正问贺今尧:“听说首长前两天回来了?”
贺今尧眼尾懒懒掠过去,这个角度看上去睫毛很长。
“你打听他的行踪干什么,打算刺杀他?”
“我没……”
贺今尧说:“想要他命,用不着费那么大劲。待会我送你过去,他要是知道你有这想法,也得夸一句勇气可嘉。”
岳子封差点给他吓跪下,举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真没那大逆不道的贼心!”
贺今尧轻哂,掸了下烟:“怕什么,就是吃颗枪子儿的事,老头子枪法准头好着呢,包你无痛。”
他老子那是什么人?出行要动用一级警卫的。岳子封就是浑身长满了胆子,也不敢提那俩字。
这玩笑贺今尧能开,他今天晚上回去,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放哨。
岳子封抬手往自己嘴上扇了一下:“我就他妈多嘴!”
陆华璎对亦凝的关注有点过多,话题总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引。
“小九这么好看,追求者是不是很多?”
“没有。”亦凝说,“我没有追求者。”
陆华璎道:“我怎么听人家说,以前郑祖叶追过你呢?后来沈南晔还让他给你道歉呢,怎么回事啊?”
没等亦凝回答,岳子封就嗤道:“郑祖叶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他那不叫追,那叫骚扰。”
都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那个郑祖叶是圈里有名的三世祖,仗着郑家的权势为非作歹,据说初中就会玩女人了。
可能是时差作用,亦凝躺在熟悉而舒适的床上,毫无睡意。
睡不着,干脆翻出游戏机和旧卡带来玩,好几年的老游戏,玩了几把手就熟了。
怕吵到沈南晔,她没开声音。
一直到听见楼下的车声,转头看见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才发现天都亮了。
她走到窗边勾开窗帘,看见沈南晔的车驶出院子。
关了游戏准备回去补个觉,眼睛刚眯上,手机叮了声,微信消息。
哥哥:下楼吃点早餐再睡
亦凝下楼时,付秀娟跟沈长远正在客厅说话,见她下来就停了话头。
“怎么不多睡会?”付秀娟说,“你醒得正好,看你干爸多疼你,一大早就差人去徐记排队买早茶,虾饺皇、流沙包还有手撕鸡,都是你爱吃的。”
亦凝看看对面喝茶的沈长远。
他不会做这种事。沈南晔才会。
但亦凝只当做不知道,笑着说:“谢谢干爸。”
吃完早餐,她没再回房间睡觉,借口要去医院看舒菀就离开了。
到医院时,舒菀正在讲电话。
不知对面讲了什么,她脸色铁青,挂完电话扬手就想把手机丢出去。
亦凝提醒:“一万块。”
舒菀咬牙切齿地收了回来。
“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舒菀心大,能把她气炸毛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亦凝把小餐桌支起来,她带了营养餐过来,还有补充维生素的蔬果汁。
里面有舒菀最讨厌的胡萝卜,但她这会太气愤,没顾上品尝,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陈佑那个死贱人,带着我们的技术资料跑去投奔一直打压飞雪的宸星,现在还跟云盾集团搭上线了。”
“云盾年前就在关注我们的液氢无人机研究,合作本来都十拿九稳了,他给我搞这一出。怪不得我前几天联系云盾一直没信儿。”
亦凝见过陈佑,记得是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男人,不然也不会拿下舒菀。
没想到是这种背信弃义趁火打劫的烂人。
她皱了皱眉,安抚道:“你先别急,合作不是他想抢就那么容易抢走的,再联系云盾那边谈一谈。”
舒菀掀开被子:“不行,我得亲自去云盾一趟。”
亦凝赶忙把她按回去。
“你病成这个样子要去哪,明天就要做化疗了,别乱跑。”
“亦凝你不知道,要是云盾的合约再被宸星抢走,飞雪就真的很难再翻身了!”
舒菀对丧失生育能力没多少遗憾,但抢走她的研发成果,等同于抢走她亲生的孩子!
液氢无人机是飞雪这两年几乎倾尽所有的核心项目,就跟命根子一样。
“公司好几个元老都被陈佑带走了,现在没有人能顶上来,我们那个镇司之宝技术大神又是个社恐,这事只能我去。”
而她又大病缠身。
要么说陈佑贱呢。趁人之危的小人。
亦凝叹气:“你安心在医院待着。我替你去。”
舒菀临时给亦凝安排的助手姓廖,小姑娘把一堆项目资料抱到办公桌上。
“资料不太全,有一部分被陈总带走了,你看缺什么我给你找。”
亦凝跟舒菀同专业出身,上手并不费力,用最快速度熟悉完舒菀的项目进展,就带着小廖一起去了云盾。
路上她临时抱佛脚,拿手机检索云盾集团。
能找到的信息很有限,除了高冷整肃的集团官网,只有某些财经或军事频道零星提到的一两句。
小廖在她旁边念叨:
“云盾有很多军工机密工程,听说要是半夜偷偷翻墙进来,被抓了还要判刑的。”
“他们在西郊还有一个超级大的飞机生产基地,一整个停机坪上停满了歼击机,超级壮观!”
“网上一点关于他们贺总的东西都搜不到,好像是有军方背景,总之很神秘的。”
军方背景?姓贺?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
云盾集团的总部大楼巍峨肃穆,警卫比周围的其他建筑都更森严,入口层层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亦凝带着小廖走到前台:“你好,我们是飞雪创新科技的,来找贺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亦凝礼貌道:“你能帮我问问他有没有空吗?十五分钟就好。”
“抱歉,贺先生今天的时间已经排满了。”
“那他明天或者后天有时间吗?”
“抱歉,您可以拨打秘书室的电话进行预约。”
穿蓝色套裙的女职员说话温声细语,搪塞的话术一套一套,打发人的业务十分之熟练。
“看吧,贺总根本不会见我们。舒总约了他几次都约不到,他们肯定跟宸星已经签约了。你知道宸星有多贱吗,他们为了抢走云盾集团这个合同,恨不得倒贴。”小廖肩膀丧气地耷拉下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刚说完,电梯打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冤家路窄,正是陈佑。
“你怎么在这?”陈佑看见亦凝颇为意外,接着看到小廖,露出一个“懂了”的眼神。
“你学姐把你从国外叫回来了?我说你也是真傻,大老远从国外跑回来投奔她,她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小廖一脸踩到狗屎似的晦气,听他还敢提起舒菀,怒气冲冲。
“陈总,舒总现在人还在医院呢,你们好歹这么多年感情,你能不能讲点良心?”
“我对她还不够有良心?在她身上浪费了几年时间,没让她赔我青春就够意思了。要不是靠我,就她那理科生的脑子,飞雪能有今天吗?”
男人总是很轻易将自己放到道德高地:“她这病说不定就是泡在实验室里天天接触那些东西得上的,早点听我的老老实实生个孩子,现在也不用发愁以后生不了了。”
小廖气得脸色涨红:“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吧!”
说真心话,亦凝此刻很想把装着电脑的包甩到陈佑那张理直气壮的脸上。
但她记得自己来这里的正事。跟他浪费口舌是最没用的。
她握住小廖手腕,把人拽回来:“跟没良心的人讲良心是没有意义的。”
陈佑跟舒菀一起回国创业,短短三年就站稳了脚跟,自诩青年才俊社会精英,一点没把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
“你不会是想来谈液氢无人机的生意吧?”陈佑说这话时的语气很轻蔑,还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A4文件,“我实话告诉你,云盾的合同我已经拿下了,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亦凝伸手:“我看看。”
“这么重要的东西能给你看?”陈佑把文件塞进公文包里。
亦凝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她转头对前台职员说:“麻烦你跟你们贺先生说一声,是宋亦凝找他。”
小廖被她弄得有点疑惑,小声问:“你认识贺总?”
好消息,认识。
坏消息,不熟。
但当着陈佑的面,亦凝没给自己漏油。
再怎么不熟,总比陌生人好说话些吧?
这样想着,她也故弄玄虚地说:“认识好多年了。”
陈佑嘴角的斜度充满轻蔑:“燕城谁不认识贺今尧啊,单方面的认识可不算‘认识’。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不懂燕城的规矩,你知道贺今尧是什么人吗?”
“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就是在贵胄云集的燕城,贺家那也是金字塔顶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亦凝一点没被吓到,反问一句:“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陈佑嗤笑一声,觉得这小学妹毛都没长齐还学人装逼。
“你是谁都白搭,贺总不是随便谁都能见着的。你学姐都约不到他,你在这瞎逞什么能?”
他话音刚落,正向上请示的女职员将手中的听筒双手递给亦凝,语气恭敬:
“贺先生请您听电话。”
陈佑脸色一变,五官有向四面八方裂开的趋势。
亦凝微微一笑,当着他的面把电话接过来,叫了声:“今尧哥。”
刹那间的僵硬令亦凝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掐了下指尖,几秒后才找回声音:“没有。你不要误会。宋乐颜当时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她跟我关系不好,故意造谣的。”
陆华璎不知道信了没。
毕竟不是亲兄妹,亦凝设身处地,觉得换做自己恐怕也会膈应。
沉默片刻,她再度开口:“你不用信我,相信我哥的人品就行了。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存在影响你对他的看法。”
亦凝回包厢的时候,话题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贺今尧原来坐的沙发已经空了,他跟那位美人一起消失了。
至于去哪了,亦凝也不在意。
她直接拿起包,岳子封一脸纳闷:“你才来多大一会,这就走啦?不等你哥了?”
“我有点累了,你们慢慢玩。”亦凝说,“哥,我先回去了。”
离开酒色暖香的包厢,走到四合院院子里,微凉的风拂过罗汉松枝叶。
看见那台嚣张的黑色超跑,亦凝才注意到树下有人。
旗袍美人正俯身对着车窗说话:“尧爷不玩了?”
“没劲。”贺今尧意兴阑珊。
美人说:“那我带你去玩点好玩的?”
贺今尧搭在车窗上的手掸了掸烟,笑一声,咬字很懒:“什么好玩的,我听听。”
亦凝没想打扰他们男勾女搭的“雅兴”,但他车停得实在跋扈,在进出的必经之路上。
她又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结束,不想在这里看现场直播,想想还是坦然走了过去。
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很难不引起注意。
女人直起身,跟她说话也是柔情似水的,但没对着贺今尧时抛的小钩子:“宋小姐要走了?”
“嗯。”
贺今尧冷锐的黑眸漫不经心向她瞥来。
“送你?”
亦凝不至于那么没眼力见,看不到他们在调情。
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在侧,谁有闲功夫送她回家?
再说贺今尧就没对她友善过,只是出于礼貌客气一下吧。毕竟等沈家和陆家成了亲家,他就是沈南晔的表大舅子,亲上加亲了。
假客套,她懂。
“不麻烦你了,今尧哥。”她懂事地说,“你忙你的吧。”
贺今尧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忙?”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别人喝酒他睡大觉,不就是养精蓄锐晚上跟美人共度春宵?
亦凝没敢说,解释道:“司机送我来的……”
她话音没落,贺今尧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一脚油门,嚣张狂傲的引擎声碾在她的神经上,扬长而去。
亦凝愣了一下。
意外他竟然就这么铁石心肠地抛下了美人。
美人本人倒是见惯不惊的样子,扶了下被风荡动的耳坠,眼梢的流波连亦凝一个女人都觉得妩媚:“他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的。”
回到家,亦凝洗完澡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觉得累,脑袋又清醒地翻飞着各种抓不住的思绪。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会所没待多久,却特别耗费心力。
手机弹出微信消息,她摸过来看。
陆华璎:你到家了吗?
喜欢沈南晔的女人一直都很多,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一茬接一茬。
她们有的想从亦凝这里走迂回路线,有的嫌她占据了沈南晔太多关注。
但无一例外,她们都必须讨好她。
亦凝还小的时候,没心没肺地替她们转交过情书。那些信沈南晔从来不看,倒是她好奇心旺盛,喜欢打开来仔细研读。
类似的殷勤她见过很多,但陆家大小姐根本没必要讨好她。
亦凝客气地回:到了,谢谢关心
陆华璎:明天有空嘛,一起逛街?
亦凝拒绝了:抱歉,明天有事
这之后,陆华璎隔三岔五就给她发微信,约她吃饭、逛街、去网红店打卡。
亦凝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还想试探什么,拒绝总是客客气气,但因为太客气,疏远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成年人的世界,她认为对方会领会自己的意思。
毕竟陆华璎看上去天真烂漫,实际很聪敏。
陆华璎发了几次,看她一直态度疏冷,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
几天后,付秀娟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客人,让亦凝早点回去。
她从公司回到沈家,看到坐在客厅的陆华璎。
陆华璎冲她挥了挥手:“小九,又见面了。”
付秀娟笑容满面:“华璎都等你半天了。”
亦凝当下感觉不太舒服,当着付秀娟的面不好发作:“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华璎好似没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我妈快生日了,我实在不知道给她送什么礼物好,想你帮我参谋参谋。”
“我也不会选礼物。”亦凝踢皮球,“你还是请别人帮忙吧。”
陆华璎可怜地眨眨眼:“可是我没有别的朋友了。我小时候跟我爸在霖城长大的,燕城的人我都不认识几个。”
装什么可怜,你跟宋乐颜不是好姐妹吗?
但这话亦凝不能说出来,陆华璎的可怜不是装给她看的。
果不其然,付秀娟来劝她:“你每次给我买的礼物都特别称心,就帮华璎挑个礼物吧,费不了多少时间。晚上干妈给你煮陈皮红豆沙好不好?”
亦凝再不甘愿也只能答应。
付秀娟安排了司机送她们,路上,亦凝全程侧脸看着窗外,没搭理陆华璎。
“别生气嘛。”陆华璎戳戳她胳膊,“我没别的意思。我约你总约不到,只能上点小手段咯。”
“没生气。”亦凝说,“你知道用我干妈能拿捏我,说明你聪明,我生气有什么用。”
“所以你一开始别拒绝我不就好了。”
亦凝转头,看到陆华璎脸上的微笑,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跟你做朋友呀。”
亦凝懒得跟她兜圈子:“我哥跟我干妈都不在这,你不用演戏,不如直接一点。”
陆华璎往驾驶座看了一眼,司机是沈家的。
亦凝直接下车,走进一间咖啡馆,要了一间私密性好的包间,门一关,两人面对面而坐。
亦凝直入正题:“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是我哥的联姻对象,你有两家父母撑腰,不需要讨好我。我不讨厌你,就算讨厌,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也会对你很客气。所以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
“可我对你很好奇。”
陆华璎用镊子夹起方糖放进咖啡里,慢慢搅拌着:“我不怕告诉你,我的确很喜欢沈南晔,其实我刚回燕城,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你知道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吗?”
“那天晚上我只跟他说了两句话,我问他洗手间在哪里,他叫人带我过去,我说谢谢,他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甚至有点敷衍,但我脸红了一整晚。不过我那时候还太小,你明白的,你跟我同岁。”
亦凝并不想听这些:“这些你应该跟他讲,而不是跟我讲。”
陆华璎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往下说:“我知道他身边有过其他女人,我不介意,他这个年纪,又那么有魅力,要是一个女人都没有才不正常。那些女人都不要紧,对我来说,最有威胁性的是你。”
“未婚夫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妹妹,长得特别漂亮,他又特别宠爱……”
她说到这看了亦凝一眼:“你不觉得你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吗?”
宋亦凝这次回国的行程很突然,谁也没告诉。
航班落地,听着机场广播里标准的普通话,四周来往穿行的皆是国人面孔,她才真正有了回到故土的实感。
亦凝穿一身浅米色风衣,里面是再简约不过的亚麻白衬衣和牛仔裤,却从绸缎似的柔软发丝里透出一种金枝玉叶的贵气。
司机师傅一口地道京腔:“姑娘,您上哪儿去?”
“第三医院。”
四月的燕城焕发着万物复醒的生机,亦凝五年没回来,这次匆匆回国,是因为学姐舒菀生病了。
进病房时,身体消瘦的舒菀正盘腿在病床上打坐,嘴里念念有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男人只可亵玩,不可走心……”
亦凝一路的担忧在这时卸下:“怎么生一场病还看破红尘了?”
正诵经的舒菀一睁眼,惊喜溢于言表:“嗳,你怎么回来了!”
“你有事我当然得回来啊。”亦凝在床边坐下来,“医生怎么说?”
前阵子舒菀查出了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简单来说,就是起源于造血干细胞的恶性肿瘤,也有人叫它白血病前期。
交往多年的男友趁她住院,不仅卷走了公司账面上所有的现金和一半骨干,还带走了舒菀忙碌两年的技术资料。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舒菀说,“医生说我现在已经到了中危2期,往白血病转化的机率很高,得做化疗。”
“那好消息呢?”
这种情况下,亦凝期待能听到一些正面的消息。
“好消息是,化疗只能控制,不能根治,还会对卵巢功能造成重创,我可能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亦凝起初以为她说反了,但想一想这两个消息真说不上哪个更坏。
“这叫好消息?”她摸舒菀的额头,“这病不会还影响脑子吧?”
“认清渣男不算好消息吗?”舒菀这人生性潇洒,什么都看得开。“况且我本来也不想生孩子。我怀疑我这病是遗传,我爸就是白血病走的。”
她跟陈佑在一起四年,一起回国创业,感情稳定,谁能想到她一生病,陈佑就马不停蹄地卷钱跑路。
亦凝听得皱眉:“不指望他雪中送炭,但能不能别落井下石?”
“男人这玩意不都这样吗?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爱情。相信爱情的女人,一定会吃遍爱情的苦。”
舒菀说着一摆手,“算了,你没谈过恋爱,你没共鸣。”
这话亦凝的确赞同。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已经为此吃过苦了。”亦凝说,“我还有一点积蓄,已经转到你卡上了,虽然不多,但应该能帮你暂时周转一下。”
舒菀数了数手机银行余额的位数,发出公鸡打鸣般的尖叫:“这叫‘不多’???”
亦凝的“不多”,跟她的“不多”,这他妈的压根就不是一个概念。
亦凝捂住她的嘴让她安静:“嘘……知道我对你掏心掏肺就行了,别激动。”
沈南晔很疼她,从小就会给她零花钱,她被送出国之后,怕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吃苦,沈南晔又把额度提高了几倍,五年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别说掏心掏肺了,你把我挖肝割肾都行!”舒菀说,“真借给我这么多吗?我现在的状况,不一定能还得上……”
亦凝说:“算我入股好了。”
飞雪已经在破产边缘徘徊了,别人都避之不及,现在入股的得是24K纯金傻子。
舒菀跟前男友分手撕逼没哭,独自躺在医院病床上自己签化疗同意书没哭,此刻热泪盈眶。
“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
坚强归坚强,她虽然自己能扛,这种时刻有个人在背后撑着是不一样的。
亦凝笑着拥抱她,在她背上拍了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男人不要也罢,没关系,我陪你。”
舒菀想到什么,直起身问:“对了,你这次突然回来,你家里人那是不是不好交代?他们让你回来吗?”
关于家人,关于出国之前的事,亦凝不常提及。
舒菀只知道她跟家人关系不亲厚,她有个哥哥,是对她最重要的人。
还有就是,五年前,亦凝是被强行送出国的。
——她自己把这个叫做流放。
亦凝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要镇定:“最坏不过再被送走一次。我回来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此时亦凝还不知道,自己回国的消息,已经被某个不曾注意到的路人散布出去。
要说燕城名流圈里哪位千金的名头最响亮,Top3宋亦凝绝对有一席之地。
除了她曲折复杂的身世之外,还因为她背后有个大名鼎鼎的沈南晔。
消息经过几手最后传到岳子封这,他转手把照片扔到小群里,艾特了沈南晔好几遍都没得到回复。
沈南晔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接到他的电话:“忙什么呢不回我信息。亦凝妹妹回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沈南晔闻言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点进微信,看见亦凝的照片。
背景是医院,人来人往,似是察觉到有人偷拍,她转身回望,发丝拂过面颊,净澈的眸子微带茫然。
沈南晔又退出去,打开亦凝的对话框,确认没有新消息。
亦凝出国之后跟他的联系就变少了,以前跟在他身后像尾巴一样的小孩,已经有很多事情不再跟他分享。
上一次主动给他发微信,还是两个多月前的“新年快乐”。
但回国都不通知他,是不是“叛逆”得太厉害了?
秘书将一份大额财务单递过来,沈南晔接笔签了字,神色不变:“为什么要告诉你?”
“瞧你这话说的,亦凝也是我妹妹啊。”岳子封兴致勃勃,“晚上叫她出来吃饭呗,我都好久没见她了,怪想她的。”
“找你自己妹妹吃去。”
“我妹才七岁,我跟她吃儿童套餐吗?不够我塞牙缝的。”
“那你该去看看牙医了。”沈南晔直接把电话挂了,手指向外轻轻一摆,秘书带上门离开。
他把电话拨给亦凝。
亦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要从医院离开。
沈南晔这时打来的原因她自然清楚,一边接起,一边思考着该怎样解释自己擅自回来的事。
电话那端沈南晔先开口,语气是稀松平常的自然:“回来了?”
“嗯。”亦凝说,“下午刚到。”
“去医院做什么,身体不舒服?”
沈南晔不疾不徐的语速让她自从登上飞机起就没着没落飘着的心,稳了一点。
“我没事,只是来看我学姐。”
沈南晔没说什么,只道:“晚上回家吃饭。地址发我,我派人去接你。”
亦凝老实地答:“好。”
天色擦黑,晚春的燕城尚存料峭寒意,亦凝把风衣领口拉紧,站在路边没等多久,车就到了。
司机绕到后方,恭恭敬敬地为她打开车门:“亦凝小姐。”
亦凝把箱子交给他,弯腰正欲上车,才看见坐在车里的男人。
到时候,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沈南晔面前的烟雾随着风散去了,如水的夜色在他眼底铺陈成深邃的墨色。
“咒我呢?你哥看起来很短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亦凝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
沈南晔的嗓音里好似卷进了风:“小九长大了,不像小时候,有什么事都找哥哥。”
亦凝鼻腔倏地一酸,压抑的情绪像溃堤的潮水,冲破眼眶。
她想说不是,可她知道那是假的。
从五年前被送走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以前的小九了。
她垂着脑袋,豆大的泪珠砸到地上,无声地消失。
沈南晔把烟掐了,掌心落到她头顶,动作温柔地揉了揉。
亦凝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像水浸过的绸缎,乌黑柔软。
她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岳子封以前手闲跟沈南晔一样摸她脑袋,她都不让。
“不想进研究院,那想做什么?”沈南晔问。
亦凝压住喉咙里的哽咽,声调平稳地说:“我打算跟我学姐一起创业。”
沈南晔不置可否:“想创业,给你开一间自己的公司玩?”
亦凝摇头:“我学姐做的液氢无人机项目我很感兴趣,飞雪的科研实力也很强,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很看好。”
沈南晔没打击她的热情,笑着道:“那我等你上市敲钟的那一天。”
亦凝“嗯”了声。
她想起车上被电话打断的话,踟躇地再度提起:“哥……”
“想搬出去就搬出去。”沈南晔知道她要说什么,“松明路那套房子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亦凝放下心来:“我还没跟干妈说。”
沈南晔安抚地拍拍她脑袋:“妈那我会解决。”
不知道他究竟怎么跟付秀娟说的,总之亦凝从沈家搬出去的事情,很顺利地过了付秀娟那一关。
松明路那套房子一直没住过人,家具齐备,生活用品一概没有。缺的东西她在线上订购,统一送了过去。
她从沈家带走的东西不多,打包好让家里的司机送了过去。
很多旧书都不会再有翻看的一天,衣帽间里那些满满当当的服饰鞋包都属于她的少女时期,不止款式过时,尺码也不合适了。
就像这个房间一样,只属于十八岁以前的小九。
亦凝本来想把她养的那只乌龟一起带走的,新家已经订好了鱼缸,但在花园的池塘找了很久都没看到乌龟的影子。
她去问平常负责喂食的佣人:“归归呢?”
佣人也奇怪:“昨天还在这呢。肯定是又躲到哪个角落偷懒去了。”
这只龟平常就喜欢越狱,自己找个犄角旮旯猫着。
亦凝便道:“那你找到了给我打电话。”
舒菀听说她搬家的事,说要给她帮忙,背着医生偷偷从医院溜出来。
亦凝对此反应很冷酷:“你待不住想出来玩直说,我敢使唤你干活吗?你现在比玻璃都脆弱,碰一下就得血流不止。”
舒菀的病就这毛病,贫血,血小板减少,一出血就难以止住,还容易反复感染。
“嗨,那我就不装了。”舒菀马上虚弱地往新沙发上一躺,“我现在身娇体贵,干不了活,你俩赶紧收拾完给我叫个外卖。”
小廖正像兔子一样在整个房子里窜来窜去,一边窜一边发出“天呐,这么闪亮的厨房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天呐,这个衣帽间比我们家的三室一厅还大!天呐,这个浴缸能同时和四个肌肉猛男一起泡澡诶!”……的惊叹。
亦凝正把从沈家搬来的东西拆箱整理,小廖一个箭步扑过来:“小老板,你歇着,我来!”
其实没谈,但她觉得说谈过能省很多麻烦。
接着又想到,如果她交个男朋友,付秀娟是不是就能放心一些,不再把她当个对沈南晔贼心不死的家贼来防着?
岳子封惊讶地哎哟一声:“哪个外国的臭小子啊?长什么样啊?外国人还是中国人?怎么没带回来给我们瞧瞧?”
“分了。”瞎编还不简单。
“怎么就分了?”
亦凝嫌他八卦,呷了口酒,说:“玩玩而已。”
这话一出,空气都静了几秒。
亦凝感觉到一道颇具存在感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她顺着看过去,对上贺今尧的目光。
看什么看?
亦凝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好令他们吃惊的。
在座这帮公子哥,有一个算一个,玩过的女人哪个不比她认识的男人多。
她平时太乖了,沈南晔把她保护的像个城堡里的小公主一样,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哥哥们一下全都给震住了。
贺今尧幽邃的眸盯着她,饶有兴致:“玩过几个?
夺冒昧啊你。
亦凝把烫手山芋抛回去:“今尧哥你呢,你玩过几个?”
多几年的饭不是白吃的,贺今尧哪那么容易被她问住,薄唇微扯:“我不玩男人。”
……好吧。
“哎呦呵,妹妹真是长大了嘿。”岳子封感慨万千,心情不亚于自己亲妹妹三岁时抽他的第一个嘴巴子。
“小时候那么点大,一转眼,都学会玩弄男人的感情了。”
亦凝说:“你二十二岁的时候没玩过女人吗?”
“靠。说的也是。”岳子封乐了,“妹妹喜欢什么样儿的男人,跟哥哥说,哥哥再给你找一个好的。”
亦凝的理想型,已经有一个活生生的满分模板在那里。
斯文,温柔,对她永远都充满耐心。
但她不能说,所以她瞎说。
“我喜欢野蛮、霸道、不讲道理的。”
“哟。”岳子封突然坏笑起来,“你这不是报你今尧哥哥身份证号呢嘛。”
亦凝自己都愣住了。
她只是往沈南晔的反义词说,没想影射贺今尧。
旁边几个人全在乐,有人笑着冲贺今尧说:“嗳,尧爷,亦凝妹妹看上你了,怎么说?”
亦凝跟着转动脖颈。
包厢没开那些花里胡哨的灯,暖橙的光线朦胧,镀在人身上一层柔光。
贺今尧靠着沙发,烟灰蓝衬衣扣子半开,薄而锋锐的唇里叼着根烟,就那么在氛围灯的明暗光影里,眯着眼瞧她。
亦凝正要说话,他两指夹着烟从嘴里拿下来,一把微哑低磁的嗓音:“暗恋我啊。”
亦凝:“……”
真是天大的误会。
他手里的烟就着台面上的杯沿敲了敲,烟灰掉进浅棕色的威士忌,拖腔拉调地说:“死了这条心吧。我不玩朋友的妹妹。”
谁要你玩了。
她暗恋谁都不可能暗恋贺今尧。
原本想解释,但想到付秀娟,也许让大家都误会她暗恋贺今尧,能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一些。
而且,她知道贺今尧知道她的小秘密。
他这么说,就是故意捉弄她。
于是干脆不解释,接了句:“哦,那我失恋了。”
岳子封笑疯了,压根没当真,就贺今尧那臭不要脸天天欺负妹妹的混蛋样儿,人中邪了才暗恋他。
“装什么蒜,你什么时候有节操了。”
贺今尧也不恼:“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
“你有个蛋。”岳子封一百二十分的笃定,“你要是有那玩意儿,以后你就是我爹!”
家里有妹妹的人特别有当哥哥的自觉,没到十二点,岳子封就催着散场。
他们都喝了酒,岳子封正找人送亦凝回家,瞥见贺今尧,直接把亦凝往他跟前一推:“正好,你没喝酒,你送妹妹吧。”
上次被讹的经历历历在目,亦凝哪敢欠他人情。
“不用了,我自己……”
她的拒绝没说完,贺今尧眼皮垂下来乜她一眼:“怎么,你还想趁着夜黑风高非礼我?”
亦凝:?
她莫名其妙:“我哪有。”
“那为什么不敢坐我的车。”贺今尧一脸“别解释,你就是觊觎我的美貌”。
他手指勾起随便挂在沙发背上的高定外套,往肩上一甩,咬着烟,踩着松弛散漫的步子往外走。
亦凝只能跟上去。
直到坐上副驾,也没想明白这到底什么逻辑。
不坐他的车,就是想非礼他?
那谁要是想离他远一点,岂不是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想不通干脆放弃,贺今尧这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比如不喝酒,却跑来酒吧这种全世界最吵闹的地方睡觉。
他的思维可能就是喜欢另辟蹊径。
贺今尧把烟灭了才上车,把他的西装外套往副驾丢过来,可能是忘了今天这有人,习惯性的一个动作。
亦凝被他衣服上冷冽凉沉的气息砸了一个扑面,扭头看他一眼。
“拿着。”贺今尧发动车子,单手掌着方向盘,丝滑地从停车位滑上大路。
跑车没后座,也不能把他的衣服丢了,她只好叠起来暂时放到腿上,摆得端端正正。
承人恩惠,一句话不说不太礼貌,但亦凝实在想不出跟他能聊什么话题。
聊生活?她跟贺今尧的生活八竿子打不着,无从下口。
聊液氢无人机的项目?拜托,都下班了。
总不能聊他身上那些传言吧,差点弄死人什么的……
燕城的公子哥不是谁都像沈南晔那般出类拔萃,多的是骄奢淫逸的二世祖,惹出祸事也能靠家里摆平。比如郑家那个出了名的纨绔。
亦凝对贺今尧知之甚少,只从别人口中听过一些有的没的。
贺司令当年在中缅边界配合破获过一个跨国贩毒集团,那些人穷凶极恶,绑架了当时才五六岁的贺今尧和他妈妈。他妈妈就是在当时牺牲的。
这事应当是个忌讳,无人敢在贺今尧跟前提,亦凝也只是在某次宴会上听见几个喝高了的男人管不住嘴泄露了一两句。
回去好奇问沈南晔,沈南晔敲她脑袋:“这么爱打听,给你改名叫宋打听?”
所以在燕城这地脚下,贺今尧想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想怎么任意妄为,就怎么任意妄为。
贺这个姓氏是用权势堆垒起来的高山,权贵三代,军功显赫,他有不高兴了就把天捅破的资本。
正想得入神,贺今尧的手毫无预兆地朝她伸过来。
亦凝一个激灵,反射性地避开,后背挨住车门。
察觉她惊吓的反应,贺今尧眼皮微掀:“躲什么?”
他伸手打开副驾前的储物盒。
微光从车外打来,那只手指骨修长,手背上筋骨起伏,野性的力量感。青色血管向上蜿蜒,没入奢贵的衬衣袖口。
亦凝看着他从里面摸出一盒糖,剥开一颗扔到嘴里,哂道:“咱们两个害怕被占便宜的应该是我吧。”
“……”亦凝默默坐好,“我这不是怕我占到你便宜吗。”
贺今尧黑眸瞥过来,低哼一声:“你试试看呢。”
她有几个胆子试试?
关键是,她又不傻。
车停到沈家门外,亦凝下车一秒钟都不耽搁,把叠好的外套放到座椅上,挥了挥手:“今尧哥再见。”
然后麻溜地跑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