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深情诱引》的小说,是一本新鲜出炉的小说推荐,作者“鸟松米”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林语熙周晏京,剧情主要讲述的是:【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1v1,双洁】【温柔清冷眼科医生vs深情混球贵公子】林语熙以前只觉得周晏京风流又薄幸,婚后才知道,他能有多无情。她以为周晏京爱她,最后才发现只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他真正爱的从始至终都是另一个人。三年协议期满,她留下婚戒,搬出婚房,在离婚协议上签好名字,不作纠缠。*所有人都以为周晏京不爱林语熙,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只等离婚就会跟青梅竹马的前女友复合。可后来,迟迟没等到他离婚,倒是被人撞见,一身矜贵高不可攀的周二公子,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头下跪,抵着她手指,哑声哀求:“林语熙,你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深情诱引林语熙周晏京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林语熙饭菜吃到一半,周晏京回来了。
周晏京五官深邃而英俊,比起他大哥周晟安的沉稳持重,周晏京身上有种富贵风流公子哥的浪荡劲。
今天气温比前几天更低,他灰色西装外面穿了黑色大衣,深沉的色调中和了那种闲散和随性,更具有成熟男性的韵味。
林语熙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呆了几秒,周晏京已经走进来,脱掉大衣随手搭在餐椅背上。
扫一眼餐桌上的菜,勾起唇角:“陈嫂回来,伙食等级都不一样了。”
一句话把陈嫂哄得心花怒放。
“还以为您今天不回来吃了,太太都快吃完了。我再去做两道!”
林语熙很能理解陈嫂的喜悦,以前她也有过这种时候,被周晏京哄得晕头转向,不知道北。
陈嫂给周晏京盛了饭,他没说自己在外面已经吃过,坐下来拿起筷子。
林语熙低头看看自己腿上的猫,餐桌遮挡着,周晏京还没发现。
她思考了一下,是立刻把猫抱起来送回房间,离开周晏京的视线;还是继续藏着,他看不见说不定不会找麻烦。
但她没想到周晏京耳朵尖,听见她那呼噜呼噜的声音,抬了抬眼。
“陈嫂厨艺已经这么高了吗,拖拉机也能做成菜。”
林语熙:“……”
没等她说话,三花猫抖了抖耳朵,从她身上跳上餐桌,两只眼睛好奇又警惕地望着周晏京。
周晏京前一刻还含在嘴角的笑敛起,眉心微拢:“这东西怎么还在,不是让你把她送走。”
动物有灵,猫能感受到人的情绪,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吃吧。”林语熙抱起猫关回那间屋子,没再回餐厅,拿了本书坐在客厅等他吃完。
周晏京觉得扫兴,陈嫂弄好菜端出来,他已经搁下筷子。
“您这就吃好了?”
周晏京拿餐巾擦了擦嘴,意有所指:“被周太太气饱了。”
“我没故意气你。”
明明是他自己说不回来了,林语熙冤死:“我又不知道你会突然回来。”
周晏京轻呵:“意思是,我不应该回来?”
林语熙不想再跟他吵这种没意义的架,静默几秒,放下书:“你现在有空吗?”
“没空。”周晏京慢悠悠道,“在消化肚子里的气。”
“……”
林语熙说:“我有事要跟你谈,你总是忙着没时间,现在能谈了吗?”
周晏京意味不明盯她几秒,往后靠住椅背,叠起长腿,眉眼之间泛着冷淡。
“说吧。”
林语熙看看还站在旁边的陈嫂:“回房间说吧。”
她起身往楼上走,周晏京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旋转楼梯上。
他拿出烟,食指在烟盒尾端敲了敲,抽出一根烟,咬在唇间,接着掏出打火机。
紫蓝色的火苗擦起,点燃了烟。
他把打火机撂在餐桌上,深深吸了一口,两指夹着烟取下来,手搭在桌沿。
青灰色烟雾缭绕着上旋,将他眉眼朦胧地遮挡一半。
陈嫂分辨不出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俩人气氛怎么忽然又变僵,饭都不吃了。
周晏京扫着桌子上热腾腾的菜:“怎么做了茄子和竹笋。”
陈嫂一愣,还有点委屈:“啊?您不是爱吃吗?我做的都是您爱吃的呀。”
周晏京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吃茄子。”
“之前我做外婆酿茄子,您夸好吃来着。还有腌笃笋,您以前不是很爱吃吗?”
也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情,周晏京压根毫无印象。
“你经常做?”
陈嫂表情讪讪:“昂……”
“怪不得她一年比一年瘦。”
周晏京眼尾一抬。
他脸上时常带笑,有种散漫的浪荡劲,会让人误以为他脾气很好,平易近人。
但不笑时,那种与生俱来、生人勿近的气场便会显露端倪,很慑人。
“她挑食,不吃茄子和竹笋,你不知道?”
“我想着您爱吃……”
“我一年回来吃几顿饭?”
周晏京淡淡的一句反问,却有冷锐的压迫感直面而来。
陈嫂有点吓到,不知所措地攥着自己的手,声音都小了:“那我、那我以后不做?”
周晏京没答,想把烟掐灭,想起家里没有烟灰缸。
大半截烟被他插在那道酿茄子上。
他没答,起身上楼。
二楼的主卧是一个很大的套间,进门先是一个客厅,林语熙正坐在葡萄紫色的丝绒沙发上,仰头靠着头枕,眼神放空。
她坐着等了好一会,才听见上楼的脚步声。
周晏京走进来,目光垂落在她身上。
林语熙仰着脸,一截脖颈暴露在澄明灯光下,白皙而纤细,如光洁无暇的白玉,与那块碧绿剔透的翡翠平安扣相得益彰。
周晏京还记得手掌抚上去时柔滑脆弱的触感。
林语熙原本在看着灯发呆,眼睛被光刺得有点痛,迟钝了几秒才意识到周晏京的存在。
她回过神来,坐直身体,周晏京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淡漠地滑开。
“你……”
林语熙刚要开口谈正事,周晏京的视线越过她身后的木质屏风,落向里间的双人床。
“你在被子里藏了什么?”
“我没藏东西……”林语熙下意识跟着扭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但床上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中间的确有一团凸起,她回家时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有,刚才上来没往里面走,根本没注意到变化。
周晏京走过去,掀开被子,里面竟然是好几只五颜六色的小猫幼崽,团在一起呼呼大睡。
林语熙根本不知道,三花猫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把自己的孩子都藏在了她的被窝里。
一时都愣住了,还有点哭笑不得。
楼下房间的门锁着,从外面用钥匙才能打开,她到底从哪撬锁跑出来的啊?
周晏京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扔掉手里的被子,往后退了两步,神情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林语熙立刻起身过去,生怕他一怒之下把猫崽从窗户扔下去。
周晏京语气忍耐:“林语熙,你就算看我不顺眼,想弄死我,也用点高明的手段。”
林语熙有点无语,路都走不稳的小奶猫能怎么把他弄死,萌死吗?
“几只小猫就能把你弄死,你也太脆弱了。”
“我脆弱?”周晏京都气笑了,刚要说什么,脱口而出一个喷嚏。
他迅速又往后退了两步,用手捂着鼻子,但还是接连不断地打起喷嚏。
林语熙反应过来:“你对猫毛过敏?”
周晏京冷笑一声:“你才知道?”
“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林语熙有一丢丢心虚,“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把它们藏在这的。”
“不是你藏的,难道是我藏的?”
林语熙根本没法解释,那只母猫是从哪里越狱,还胆大包天、计划缜密地把自己的孩子都叼来卧室,藏在被子里,企图给周晏京致命一击。
杨康在心里默念几遍:为了博宇为了博宇为了博宇……
然后视死如归地开口。
“周总,您不会是不敢回家吧?”
……
总裁办公室里叽哩咣当的碎裂声吓得外面的秘书一个个噤若寒蝉。
“完了完了,杨助不会命丧里面吧?呜呜呜……”
不一会,门一开,杨康走出来。
秘书立刻紧张地问:“杨助你没事吧?”
“没事,我不小心点打破了一个茶杯。”
杨康扶正领带,松了口气,然后宣布:“通知一下其他部门,周总说大家最近都辛苦了,放三天假,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整个博宇欢呼雀跃,还没下班人就走了个精光,等周晏京从办公室出来时,除了杨康,一个人毛都没看到。
“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周晏京这会看见杨康都烦,“你也滚。”
老刘前一天不巧重感冒了,周晏京自己开着车行驶在下雪的马路上,竟然觉出一种无家可归的凄凉。
最后还是调转车头回了松云湾。
进了门,开着暖气如春天般温暖的房子里,竟然冷冷清清。
周晏京脚步微顿,叫了一声:“林语熙?”
声音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出的沉冷。
空荡的房子里几乎有了回音。
他把大衣扔在沙发上,直奔二楼主卧,打开衣柜,看到林语熙的衣服和东西都在,紧绷的肌肉才松懈下来。
下楼时,听见几声猫叫。
他走到养猫的那个房间,刚把门打开一道缝,三花猫就挤了出来,后面的小猫崽跟着就往外冲,小屁股跑得一颠一颠,扒着周晏京的裤腿嗅来嗅去。
周晏京用脚想把它们推进去,没一只听话的,从他的鞋上跳过去就往外跑。
陈嫂买菜回来,就看见几只猫就在客厅里撒野乱窜,有两只还在沙发上翻滚着打架。
房子里猫毛纷飞,周晏京一头黑线躲得远远的,捂着鼻子狂打喷嚏。
陈嫂大惊失色:“我的天呐,怎么都跑出来啦!”
周晏京:“门没关好,我回来就这样了。”
陈嫂也不敢怀疑他,心里直犯嘀咕,门窗已经都加了童锁,难不成那只三花猫又进化了?
这技术都能出去开锁挣钱了。
她赶紧追着猫往屋里赶,但快两个月大的狸花猫崽运动天赋已经显现,越追跑得越欢,她追得满头大汗才逮到两只,结果刚把第三只送进去,那两只又趁机跑出来了。
周晏京高高地站在楼梯上面:“给语熙打个电话,叫她回来抓猫。”
陈嫂拿着逗猫棒回头:“太太这几天去外省参加学术会了,后天才回来呢。”
周晏京手插着兜,意味不明地哼道:“她还挺忙。”
为期四天的学术会议结束,航班落地后,林语熙和同行的医生同事们一起乘车回市里。
她上车的时候慢了一步,没跟其他人争抢,就被留下了一个大家都不愿意去的座位。
后座坐着裘副院长和医务科科长,年轻医生都怕跟领导坐一起。
林语熙没得挑,坐上副驾。
雪下得比他们离开之前还要大,路面的积雪被清扫过了,不过开车的男同事还是放慢了车速。
他很会来事,一路上跟两位领导谈笑风生,林语熙没加入话题,微信上的消息挑了些重要的回。
谭星辰眼睛术后早就没事了,还是天天给林语熙发消息,小公主估计住院太无聊,天天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怎么不理我啊】
“抱歉,实在没印象。”林语熙诚实道,“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认识也看不出来。”
谭太太责怪:“星辰,这是给你做手术的林医生,你态度好一点。”
谭星辰嘁了一声:“那谢谢咯。”
林语熙感到奇怪:“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我以前得罪过你?”
“那倒是没有。不过我以为你应该对我印象很深刻呢。”
谭星辰说:“你还记得两年前,有一次你跑到史唐的生日会上找你老公吗?”
“当时我问了你老公一个问题。”
林语熙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我问他,跟江楠姐谈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娶了你——”谭星辰露出一个轻蔑且讥诮的表情。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你还记得吗?用不用我提醒提醒你?”
林语熙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时周晏京还没去纽约,不知为何突然对她冷淡下来,连续好久都没回家。
林语熙见不到他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史唐生日他一定会去,所以尽管没有收到邀请,也并不喜欢那种场合,还是厚着脸皮问史唐要了地址。
她那天下班很晚,到的时候,他们酒已经喝了一轮。
周晏京手里拈着半杯酒,懒怠寡兴地半靠着沙发,看那帮人玩无聊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酒杯转向他,周晏京选了真心话。
史唐嫌他没劲:“我都想好让你做什么大冒险了,你竟然选真心话!”
然后恶狠狠地问了个刁钻的问题,“你谈过的女朋友里,最喜欢哪一任?”
那时候林语熙刚刚进门,周晏京似乎看到她了,又似乎没有,他懒洋洋倚着真皮沙发,笑着答了两个字:
“前任。”
林语熙匆匆赶来的脚步就因为那两个字定住。
外面很多人都以为江楠是周晏京的初恋,其实不是。
林语熙高中时和周晏京同校,低他两届,她读高一时,周晏京高三。
林语熙亲眼看着他身边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但也没见对谁特别上心。
总是女孩子主动来找他,他也不是来者不拒,他只谈漂亮的,风流又薄幸。
他和江楠一起长大,但直到大学才交往,和林语熙结婚之前,江楠是他的最后一任。
在场谁不知道周晏京的前任是江楠,顿时一片起哄声,说你果然还是对江楠念念不忘!
林语熙听着他们的哄闹,看着周晏京脸上挂着散漫的笑,没有否认。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确认周晏京看到了她。
他知道她在。
紧接着,有个女孩子问他:“晏京哥,你跟江楠姐谈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娶了别人啊。”
林语熙的脚像被钢钉钉在原地,耳边有尖锐的轰鸣,周晏京凉薄的嗓音却清晰无比,字字入耳。
他说:“娶不到想娶的,还不能娶个别的凑合一下吗。”
就像是一个人正在温暖舒适的三亚度假,穿着漂亮的长裙,享受着海滩上的日光,最幸福的时刻突然被赤裸裸地扔到西伯利亚冰原,浑身血脉都被冻住的冰冷。
那一刻被当众击垮的自尊,当有人发现她之后,投向她的嘲弄或可怜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林语熙。
她就是从那天开始,变成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怎么可能忘得了。
林语熙把手放进外套口袋,好像要装得足够若无其事,才不会被人看见心里被挖开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跟晏京哥还没离婚呢?”谭星辰的声音满是嘲讽。
“真搞不懂你,死缠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不放,你都没有自尊心的吗?”
“还没离,怎么了?”林语熙语气平静,甚至没有太大的起伏,“江楠都没急,你急什么。”
她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开。
谭星辰恼羞成怒,冲她背影道:“我哪急了?你的破事跟我又没关系,我只是看不惯你抢江楠姐的东西罢了!”
“江楠姐跟晏京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要不是他们分手,你趁人之危,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嫁给他?”
“你说的好听点是周家的养女,其实谁不知道,你就是个住在保姆间的货色,连江楠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林语熙的脚步顿住。
两年来承受的所有轻蔑鄙夷的眼光,一个个痛苦难眠的夜晚,都在此时被血淋淋地揭开。
“星辰!”谭太太喝斥她,一向温柔的人沉下脸教训,“你怎么跟林医生说话呢?”
接着又抱歉地对林语熙道:“林医生,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脾气坏,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林语熙轻声道,“她说的也是事实。”
她转过身看着谭星辰,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纤细的指骨都泛起苍白,可脸上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不过我抢都抢了,又能怎么样。”
“周晏京又不是什么宝贝,一个到处拈花惹草寡情薄幸的渣男,江楠那么稀罕,再从我手里抢回去就是了。”
谭星辰还想说什么,目光落到她身后,表情顿时收敛,意外又讪讪:“晏京哥?”
林语熙手指颤了一下,回过头。
不知何时出现的周晏京就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他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可能是衣服的颜色太冷色调,将他的脸也衬得一片冰冷。
看向林语熙的眼神那么淡漠,即便嘴角勾着浅淡的弧度,也看不到一点温度。
“我是不是来得不太凑巧。”
他轻讽,“背后说人坏话怎么也不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被我当面听到,多尴尬。”
林语熙抿唇:“你怎么来了。”
周晏京单手抄着兜:“一大早就预感到有人要说我坏话,专程过来听听,我的好太太在背后都是怎么编排我的。”
林语熙想解释什么,又好像没什么可解释的。
周晏京不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渣男吗。
“我说错了吗?”林语熙道。
周晏京讽刺地一扯唇:“没说错,你说得很好。做我这个渣男的妻子,这几年真是委屈你了。”
林语熙口袋里的手指已经捏得失去痛觉。
“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之间的样子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更冷静平淡,无形之间已经剑拔弩张。
周晏京的外形和气质在医院这种地方实在突出,引得走廊经过的医护和病人频频张望。
谭星辰在病床上缩着脖子,哪还有之前嚣张的气焰,谭太太觉得这矛盾是自己女儿挑起来的,歉疚地想要劝解。
“都是星辰多嘴乱说的,你们别……”
周晏京神情淡漠地打断:“确实很多嘴。看在您和谭董的面子上,这次我不计较,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替你们教育一下,让她学会该怎么说话。”
谭星辰感觉到后脖颈一股寒意,悄悄把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的嘴。
周晏京说完抬腕扫了下时间,走之前从林语熙脸上掠过的目光,如冷峭的冰霜。
医院门口,老刘远远见男人大步流星气场凛冽地从医院大门出来,快步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周晏京坐上车,随手将那只纸袋扔到一旁。
老刘察觉到他身上阴沉的气压,不解又小心地问:“这衣服不是拿给太太的吗?今天降温,天气预报说西伯利亚寒流要来了……”
周晏京面无表情叠起腿,声音比西伯利亚刮来的冷空气还要冷:
“让她冻着吧。”
以前周二公子架子大得很,周启禛想让他顺手帮点什么忙,都得拿出亲老子的面子来三顾茅庐。
最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孝顺起来,三天两头去周启禛那做义工,恨不得把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要过来坐一坐。
就连宋云帆的一间互联网公司在港交所挂牌敲钟,他也百忙之中抽空飞去,乐于助人地帮忙站台。
杨康觉得他要么是嫌自己命太长想早点死一死,要么就是疯球了。
从香港飞回来的那个下午,发现霖城已经积了一层白雪。
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还要冷,今年的第一场雪早早地降临了。
从机场走出来时,老刘将车停靠到路边,杨康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回来时发现周晏京还在路边站着没上车。
周晏京抬头看了眼空中飘摇的雪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房子她挑好了吗。”
杨康这段时间时不时会联系林语熙一次,她工作也挺忙的,闲下来才会回复一句。
“太太说她不想要房子了,直接折现给她就行。”
周晏京眉心皱了下。
“之前不是还非要房子,怎么又改主意要现金了。”
杨康哪知道,林语熙看见他消息能回两个字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按照松云湾那套房子的价值准备好了现金,现在给她转账吗?”
周晏京从兜里摸出烟,想抽一支,发现烟盒空了。
他把烟盒抛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朝杨康伸手。
“烟。”
杨康犹豫了一下。
周晏京凉凉道:“给你发那么多工资,要根烟都不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康连忙掏出自己的烟递过去,周晏京又嫌弃:“这种便宜烟少抽,对身体不好。”
金中支还便宜,杨康腹诽,要么不想给你呢。
周晏京最近抽烟抽得有点凶,可能因为连轴转休息不够,就需要烟来提提神,半个月就造完了杨康备的三个月的烟。
“周总,抽烟本来就对身体不好。”
他本来想劝周晏京少抽点,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周晏京眼尾掠过来:
“还会犟嘴了?净跟着林语熙学些不好的。”
杨康冤死,一时都分辨不出来这句话的陷阱到底是哪个:“我没跟着太太,也没学。”
周晏京拉开车门上车,冷哼一声:“你倒是想跟。”
杨康:“……”
博宇的事忙完一个阶段,终于能稍微停下来歇歇脚,但周晏京看着日程表出现的空白不满意,打算再找点事来做做。
公司里怨声载道,纷纷找杨康哭诉:“杨助,你劝劝周总吧,他的身体是铁打的,我们可不是啊!”
杨康顶着全司员工殷切的期盼进了办公室。
等周晏京在文件上签完字,硬着头皮开口:“周总,现在公司的事告一段路了,您要不要休息两天?您半个月没回过家……”
周晏京眼皮一抬:“我回家干什么?”
杨康噎了一下。
真是个好问题。
他转换角度:“主要是大家这段时间跟着您连转轴,身体都有点吃不消了,您精力充沛身体健康,他们天天熬夜掉头发,三十岁的灵魂八十岁的体质,再熬下去万一猝死了,得赔一大笔钱。”
杨康那点话术全都是这些年跟着周晏京学的,在他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
周晏京冷笑:“怎么,你觉得我赔不起?”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秘书说得没错,他回国之后是一天比一天更难伺候了,杨康毕竟跟他时间久,多少能摸到一点他的心思。
在北郊的那一个月,她从来没怀疑过周晏京的话。
他说路还没通,食物是附近社区的人用无人机投递的。
他说市政都是一帮只吃饭不干活的蠢货,说不定要等到明年开春雪化了才能修好。
他说现在这样也不错,我们俩在这隐居一辈子好不好。
那些都是哄骗她的吗?
为了和她在那里多过几天二人世界,才撒了那些谎吗?
在北郊的那些日子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一厢情愿地陷进去,他也曾经沉沦过,对吗?哪怕只有片刻。
这些疑问像一只无情的铁手,将林语熙的心脏攥起来蹂躏。
残存的理智逼她停下脚步,不要再去追了。
宾利的车尾灯消失在深夜里,冷风吹过她的脸颊,林语熙的眼泪在那一刻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现在让她知道这些干什么呢?
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可悲。
从前周晏京爱过她的每一分,都是一把刀,刀刀插在她的心口上。
不能动,也不能拔出来,碰一下都是彻骨的疼。
她宁愿永远蒙在鼓里,不要去知道,周晏京也曾为了她挖空心思。
陈嫂听见外面的车声和说话声,却迟迟不见人进来,奇怪地打开门,却看到林语熙一个人站在萧索的深夜里,泣不成声。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吹冷风啊?万一又发烧了怎么办!”陈嫂急得不行,“二公子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林语熙什么也没说,扶着木质楼梯扶手一步步走回二楼房间。
她没有力气去洗澡,甚至没脱身上已经穿了一天的衣服,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起来,林语熙眼睛都是肿的。
用热鸡蛋敷了一会,效果甚微,她出门去上班的时候,陈嫂正在院子里扫地,絮絮叨叨地抱怨:
“谁这么没素质,在人家门口丢这么多烟头。”
下午杨康就把一份电子版的表格发到了林语熙的邮箱里。
周晏京名下的不动产不少,除了霖城、还有一些国内外其他城市的房产,包括纽约,密密麻麻地列了好几页。
杨康在电话里给她推荐了霖城几处地段环境都不错的房子,都装修好了,可以拎包入住,价格是她做医生打两辈子工都买不起的。
需要的话还可以随时陪她过去实地看看环境,她只需要挑选一套喜欢的,他那边会把所有材料准备好,到时直接办理过户。
林语熙当时正往病房去,挂了电话,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突然发起呆,一时忘了自己要去哪。
谭星辰的脑袋从她后面冒出来。
“喂,你在发什么呆呢?”
林语熙看见她,想起来了,要去病房看一位患者。
她抬脚往病房走,谭星辰的轮椅咕噜噜跟着。
“你眼睛怎么了?哭过?昨天回去吵架了?还是你老公又欺负你了?”
林语熙的白大褂永远干净而整洁,她神色冷静,看不出伤感:“你是情报局的?”
“我只不过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八卦门门徒。”
谭星辰的问题比十万个为什么还多:“刚才是不是你老公给你打的电话?他要给你过户什么?房子?你要了几套?你们真要离婚了?”
碰巧经过的小崔大叫:“林医生,你要离婚啦?”
病房里哎呦哎呦喊疼的患者都不叫了,勾着脑袋盯过来:“林医生,你要离婚了?”
死敌下不来台含恨把男朋友的联系方式给了她,虞佳笑发过去一条语音:“你女朋友不要你了哈哈哈哈哈!”
虞佳笑搓完手,用车载音乐软件放起歌。
歌单都是她老板的,她听不惯,不停地切,还嫌弃:“什么音乐品味啊。”
终于切到一首她喜欢的,一边开车一边跟着纵情演唱起来。
“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
“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
“看时光任性快跑随意就转折~”
“慢冷的人啊~会自我折~磨~”
林语熙扭头看了眼显示屏:“这什么歌?”
“《慢冷》,我超喜欢的。”虞佳笑说,“你没听过?”
“没。”林语熙说,“只是觉得有点被戳中,这歌词好像在写我跟周晏京。”
周晏京只是短暂而炽热地爱过她一下,就潇洒地抽身离去。
剩慢热的她独自沸腾,自我折磨了两年多。
不过还好,现在她终于能冷却。
她话音刚落,虞佳笑干净利落地把歌切掉,一脸恨恨:
“晦气!死渣男玷污了我最爱的歌。”
林语熙笑出声。
她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
作为医生,每天接到的陌生号码挺多的,有些患者看完诊也会打电话来咨询,林语熙没多想就接了。
没想到是江楠。
“语熙?”
“有事吗?”林语熙笑容淡了些。
“我还以为我记错号码了。”江楠说,“也没什么要紧事,这不我刚回来,小唐他们非要弄个接风宴,我说不用那么隆重,他还是喊了一帮朋友过来帮我办party,敲锣打鼓地。”
她挺无奈的口气,林语熙扯了下唇,没接茬。
史唐那帮人对江楠,跟对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毕竟他们跟江楠一起长大,情分不同。
看她没接话,江楠继续道:“不知道你晚上能不能赏个脸一起来?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林语熙刚想拒绝。
江楠又笑说:“你不会想拿工作搪塞我吧?我问过晏京了,他说你今天休息。”
林语熙皱了下眉。
他们还真是无话不谈。
旁边趁着红灯把耳朵贴过来偷听的虞佳笑忍不住了,一把将手机从林语熙手里夺了过去,捏起矫揉造作的嗓音。
“哎呀,原来是江楠姐姐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江楠明显有些茫然:“你是……?”
“我是笑笑呀。”虞佳笑根本不管有没有唤起她对自己贫乏到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我都快想死你了呢!你的接风party我们怎么能不去呢,就是天上下刀子爬着也得爬去!你把地址发过来吧,晚上见,啾咪!”
说完咔就挂了电话。
根本插不上一句嘴的林语熙:“……”
“你要去干嘛?掀桌子扯头花?”
林语熙从小就不喜欢跟人起冲突,总是能避免就避免,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她没有人撑腰。
“怎么说话呢,我们是那种泼妇吗!”虞佳笑扫了眼手机上江楠发过来的地址,方向盘一打。
“这玩意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你不让她放出来,万一给人家海归大才女的肠胃憋坏了怎么办?”
“放心,真扯头花也是我上,你自己机灵点,找个地方躲好就行了。”
林语熙十分感动:“笑笑,你真好。”
“不是,”虞佳笑有点嫌弃,“我是怕你个弱鸡拖我后腿。”
弱鸡林语熙:“……”
party地点在一栋私人别墅,林语熙和虞佳笑到的时候,许松晚刚好从厨房出来。
许松晚是宋云帆的女朋友,而且是一腔痴情追了很多年,才修成正果的。
那是她最爱周晏京的时候,所以一腔孤勇,跑去参加没被邀请的史唐的生日会,想见见他。
然后就在那听到了,午夜梦回、每每令她一身冷意惊醒的那段话。
直到在场有人看到她,一道道眼神投落到她身上,无外乎鄙夷和可怜。
林语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哦,原来不是他工作忙,是她不值得。
原来他还是爱江楠,她只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娶的“凑合”。
心血来潮的时候消遣一下,玩腻了,就扔到一边。
林语熙把带给史唐的礼物放下,从走出门时,脊背挺得笔直,没人知道她有多难堪。
她破碎的自尊散落一地。
是被周晏京亲手打碎的。
他亲手把她捧上云端,再重重坠下。
之后,林语熙和周晏京的关系就彻底冷下来。
没过多久,周晏京就去了纽约,外面流言四起,说他还对江楠念念不忘,不满意被家里逼着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跑到大洋彼岸和江楠复合了。
林语熙重新缩回保护壳里,除了虞佳笑,很长一段她都不跟任何人讲话。
……
林语熙回到位于松云湾九号的别墅时,家里静悄悄的。
陈嫂听见声音跑出来,兴高采烈地说:“我有个姐妹在十二栋那做保姆,专门照顾老人的,他们家儿女现在都在国外成家了,老人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干,无聊的很,那天我就说了一嘴,把咱们家的小猫给他们一只,让她回去问问要不要。”
“今天她给我回话了,要!他们家人还专门开了个视频会议投票,弄得可正式了。”
陈嫂觉得自己办成了件事,多少有点邀功的兴奋,林语熙点点头:“等小猫满两个月打完疫苗,就给他们送过去吧。”
“还得打疫苗啊?”陈嫂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他们家都把猫窝、猫粮什么的准备上了。那我再跟他们说一声吧。”
“我还有其他的姐妹,回头我都问问,看他们要不要。”
她平时在家里也闲得慌,上次被林语熙当面逮住之后,这段时间都没敢去打麻将,好不容易找到个事干,态度很积极。
“等猫都送走,就不怕二公子过敏了,到时候他就能天天回家了。”
林语熙上楼的背影顿了顿,没跟陈嫂说,其实周晏京不回家,跟猫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不想回而已。
夜里林语熙又失眠了,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她爬起来吃了颗褪黑素,等了半个小时,药效发挥作用,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又睡得不安稳,做起混乱的梦。
一会窗外是大雪纷飞的雪景,她被男人强悍灼热的身体拢在身下,低而轻的喘息被密集的吻吞没,他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在耳边一声一声地唤她:“熙熙……”
一会是拥挤大笑的人群,她被裹挟在中间,像被剥掉了保护壳,赤裸的蜗牛,局促不安,恐慌。
而周晏京像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坐在一片耀眼的追光之中,唇角勾着凉薄无情的笑,散漫的声线如恶魔低语,带着将她凌迟的回响:
“娶不到想娶的,还不能娶个别的凑合一下吗。”
……
林语熙在一阵铺天盖地般的难过中醒来,感觉到脸上有凉意,抬手一摸,才发现是眼泪。
心口像被挖空了一块,一种漫长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钝痛折磨着神经。
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填补。
这一醒,她后半夜都没再睡好,一闭上眼就是以前的画面,周晏京的好,周晏京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