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目前已经全面完结,宋亦凝贺今尧之间的故事十分好看,作者“鸟松米”创作的主要内容有:那年,她被留在遗弃的空房子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他把她带回了家。从那天起,她便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妹,可惜,只是妹妹……他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不会不管她,可每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后来,一次醉酒,她意外和哥哥的兄弟混在了一起。她:“我不缺哥哥。”哥哥的兄弟:“乖,你还小……”还小?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后来的后来,她全心选择别人的时候,照顾她长大的哥哥疯了……...
《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宋亦凝贺今尧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燕城最雍贵的权贵子弟,今天在这聚了一半,月下海棠的老板亲自送过来几瓶珍藏的人头马路易十三。
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胖老头笑道:“今儿个各位爷都在,我这小小地方蓬荜生辉,送几瓶小酒添点喜气,一点小心意,沈公子别嫌弃。”
“嚯,秦老板大气啊。”
亦凝心想,原来就连会所的老板都知道了,全世界可能就她不知道吧。
包厢里面传来女人柔柔的说话声,温声细语:“尧爷睡醒了?”
亦凝循声看过去。
这间包厢都是预留给他们,平常不对外开放。内部空间极大,里面那块区域只开了两只低色温的射灯,光影昏沉,她压根没往那留意。
直到此时才看见,影影绰绰的昏暗里,长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
沙发短促,男人的大长腿放不下,交叠起来翘在扶手上,手背在眼睛上搭着。
旁边地毯上跪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手里拿着把扇子轻轻给他扇着风。
四月的气温一点不热,这扇子摇的纯纯就是一个温柔乡的醉生梦死。
睡个觉都有美人在枕榻旁伺候,论奢靡,谁能及他贺今尧。
亦凝心想,这人怎么喜欢到处睡觉?
晚上也不知道是有多精彩劳累的夜生活,困成这样,包厢这么吵都能睡得着。
贺今尧懒洋洋坐起来,起身,撩开半坠的纱帘出来。
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很有眼力见地给他腾位置,贺今尧坐下来,问人要了支烟。
那位摇扇美人跟着出来,坐到他身侧的扶手上。
紧身旗袍勾勒出顶好的身段,侧叉下一双白皙细长的腿轻轻勾着,玲珑软香的身体向贺今尧倾斜,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柔嫩好似无骨,拢着打火机为他点烟。
挺极品的美人,不像是一般的女公关。
血脉压制,陆华璎明显有两分惧怕他,正色地叫了声“表哥”。
岳子封正问贺今尧:“听说首长前两天回来了?”
贺今尧眼尾懒懒掠过去,这个角度看上去睫毛很长。
“你打听他的行踪干什么,打算刺杀他?”
“我没……”
贺今尧说:“想要他命,用不着费那么大劲。待会我送你过去,他要是知道你有这想法,也得夸一句勇气可嘉。”
岳子封差点给他吓跪下,举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真没那大逆不道的贼心!”
贺今尧轻哂,掸了下烟:“怕什么,就是吃颗枪子儿的事,老头子枪法准头好着呢,包你无痛。”
他老子那是什么人?出行要动用一级警卫的。岳子封就是浑身长满了胆子,也不敢提那俩字。
这玩笑贺今尧能开,他今天晚上回去,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放哨。
岳子封抬手往自己嘴上扇了一下:“我就他妈多嘴!”
陆华璎对亦凝的关注有点过多,话题总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引。
“小九这么好看,追求者是不是很多?”
“没有。”亦凝说,“我没有追求者。”
陆华璎道:“我怎么听人家说,以前郑祖叶追过你呢?后来沈南晔还让他给你道歉呢,怎么回事啊?”
没等亦凝回答,岳子封就嗤道:“郑祖叶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他那不叫追,那叫骚扰。”
都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那个郑祖叶是圈里有名的三世祖,仗着郑家的权势为非作歹,据说初中就会玩女人了。
跟贺今尧的坏不同,贺今尧的坏是一种危险性,郑祖叶是烂到根上了。
那时候亦凝才十五,一小姑娘,在一些场合碰见过几回,郑祖叶就开始骚扰她。
沈南晔知道后直接上郑家登门算账,郑老爷子老脸挂不住,亲自押着孙子给她认错道歉,这事才算完。
那之后郑祖叶就没再招惹过她了。
“你哥对你很保护嘛。”陆华璎说。
沈南晔对亦凝的确很保护,没成年之前,正儿八经的追求者一个都没有。
高三一毕业,她十八岁生日还没过就被送出国了,在国外这几年,除了舒菀,她拒绝任何社交活动,谁提到她都会说一句高冷,哪来追求者?
提到这个,岳子封就想起上回,扭头冲沈南晔说:“妹妹在国外交男朋友了你知道吗?家里水灵灵的白菜被人偷偷啃了你都不知道吧。”
沈南晔坐在对面,朝亦凝看过来:“谈恋爱了?”
亦凝没想到岳子封会当着沈南晔的面提,没去看沈南晔的表情,“嗯”了声。
沈南晔夹着烟的手指揉了下额角,没说话。
岳子封十分唏嘘:“小时候多乖啊,跟在你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天天‘哥哥~’‘哥哥~’,叫你都带着波浪号的。”
四散的青雾半遮半掩,沈南晔拿起酒,修长指节扣在玻璃杯口:“看着乖而已。一身犟骨头。”
“那还能有我妹妹犟?当初要不是看你天天带个妹妹眼馋,我也不至于追着我妈要妹妹,结果要来一个孽障。”
“真的啊?”陆华璎问,“小九小时候这么可爱吗?”
说到这个岳子封来了劲:“你是没见过她小时候,粉嘟嘟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哭一下能把人哭化咯,要不沈南晔怎么独独对她心软,把她捡回家去了。你换左钟,他在那哭抽抽死沈南晔的车轮都带停一下的,不从他身上碾过去都不错了。”
“哎,”左钟说,“不要拉踩。”
岳子封说:“我妹妹长大要是玩男人,我指定把那个男人扒了皮切成片蘸酱油喂狗。”
“岳公子太双标了吧。”贺今尧身边那位旗袍美人笑着开口,声音细柔好听,“只许你们玩女人,就不许我们女人玩男人?”
“沐大美人你当然能玩,妹妹不一样啊。”岳子封感觉这事只有沈南晔跟自己有共鸣,“你就问沈南晔,看他想不想抽死那男的。”
沈南晔敲了敲烟灰,神色很淡:“你还是去司令那讨颗枪子儿吧。”
陆华璎瞅瞅他,瞅瞅亦凝,若有所思的样子。
岳子封:“靠,一个个都针对我。”说着转向亦凝,“妹妹,来咱俩聊。”
亦凝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安静极了,亦凝在水流下心不在焉地揉搓手指,听见脚步声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陆华璎。
陆华璎歪着头:“你很讨厌我吗?”
亦凝反问:“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感觉咯。”
“别多想。”亦凝关掉镀金的龙头,慢慢擦干手,“你人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大方,讨人喜欢,谁会讨厌你。”
她转身想走出洗手间的时候,陆华璎忽然看着她说了句:“嗳,你是不是喜欢你哥?”
刹那间的僵硬令亦凝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掐了下指尖,几秒后才找回声音:“没有。你不要误会。宋乐颜当时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她跟我关系不好,故意造谣的。”
陆华璎不知道信了没。
毕竟不是亲兄妹,亦凝设身处地,觉得换做自己恐怕也会膈应。
沉默片刻,她再度开口:“你不用信我,相信我哥的人品就行了。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存在影响你对他的看法。”
亦凝回包厢的时候,话题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贺今尧原来坐的沙发已经空了,他跟那位美人一起消失了。
至于去哪了,亦凝也不在意。
她直接拿起包,岳子封一脸纳闷:“你才来多大一会,这就走啦?不等你哥了?”
“我有点累了,你们慢慢玩。”亦凝说,“哥,我先回去了。”
离开酒色暖香的包厢,走到四合院院子里,微凉的风拂过罗汉松枝叶。
看见那台嚣张的黑色超跑,亦凝才注意到树下有人。
旗袍美人正俯身对着车窗说话:“尧爷不玩了?”
“没劲。”贺今尧意兴阑珊。
美人说:“那我带你去玩点好玩的?”
贺今尧搭在车窗上的手掸了掸烟,笑一声,咬字很懒:“什么好玩的,我听听。”
亦凝没想打扰他们男勾女搭的“雅兴”,但他车停得实在跋扈,在进出的必经之路上。
她又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结束,不想在这里看现场直播,想想还是坦然走了过去。
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很难不引起注意。
女人直起身,跟她说话也是柔情似水的,但没对着贺今尧时抛的小钩子:“宋小姐要走了?”
“嗯。”
贺今尧冷锐的黑眸漫不经心向她瞥来。
“送你?”
亦凝不至于那么没眼力见,看不到他们在调情。
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在侧,谁有闲功夫送她回家?
再说贺今尧就没对她友善过,只是出于礼貌客气一下吧。毕竟等沈家和陆家成了亲家,他就是沈南晔的表大舅子,亲上加亲了。
假客套,她懂。
“不麻烦你了,今尧哥。”她懂事地说,“你忙你的吧。”
贺今尧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忙?”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别人喝酒他睡大觉,不就是养精蓄锐晚上跟美人共度春宵?
亦凝没敢说,解释道:“司机送我来的……”
她话音没落,贺今尧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一脚油门,嚣张狂傲的引擎声碾在她的神经上,扬长而去。
亦凝愣了一下。
意外他竟然就这么铁石心肠地抛下了美人。
美人本人倒是见惯不惊的样子,扶了下被风荡动的耳坠,眼梢的流波连亦凝一个女人都觉得妩媚:“他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的。”
回到家,亦凝洗完澡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觉得累,脑袋又清醒地翻飞着各种抓不住的思绪。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会所没待多久,却特别耗费心力。
手机弹出微信消息,她摸过来看。
陆华璎:你到家了吗?
喜欢沈南晔的女人一直都很多,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一茬接一茬。
她们有的想从亦凝这里走迂回路线,有的嫌她占据了沈南晔太多关注。
但无一例外,她们都必须讨好她。
亦凝还小的时候,没心没肺地替她们转交过情书。那些信沈南晔从来不看,倒是她好奇心旺盛,喜欢打开来仔细研读。
类似的殷勤她见过很多,但陆家大小姐根本没必要讨好她。
亦凝客气地回:到了,谢谢关心
陆华璎:明天有空嘛,一起逛街?
亦凝拒绝了:抱歉,明天有事
这之后,陆华璎隔三岔五就给她发微信,约她吃饭、逛街、去网红店打卡。
亦凝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还想试探什么,拒绝总是客客气气,但因为太客气,疏远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成年人的世界,她认为对方会领会自己的意思。
毕竟陆华璎看上去天真烂漫,实际很聪敏。
陆华璎发了几次,看她一直态度疏冷,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
几天后,付秀娟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客人,让亦凝早点回去。
她从公司回到沈家,看到坐在客厅的陆华璎。
陆华璎冲她挥了挥手:“小九,又见面了。”
付秀娟笑容满面:“华璎都等你半天了。”
亦凝当下感觉不太舒服,当着付秀娟的面不好发作:“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华璎好似没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我妈快生日了,我实在不知道给她送什么礼物好,想你帮我参谋参谋。”
“我也不会选礼物。”亦凝踢皮球,“你还是请别人帮忙吧。”
陆华璎可怜地眨眨眼:“可是我没有别的朋友了。我小时候跟我爸在霖城长大的,燕城的人我都不认识几个。”
装什么可怜,你跟宋乐颜不是好姐妹吗?
但这话亦凝不能说出来,陆华璎的可怜不是装给她看的。
果不其然,付秀娟来劝她:“你每次给我买的礼物都特别称心,就帮华璎挑个礼物吧,费不了多少时间。晚上干妈给你煮陈皮红豆沙好不好?”
亦凝再不甘愿也只能答应。
付秀娟安排了司机送她们,路上,亦凝全程侧脸看着窗外,没搭理陆华璎。
“别生气嘛。”陆华璎戳戳她胳膊,“我没别的意思。我约你总约不到,只能上点小手段咯。”
“没生气。”亦凝说,“你知道用我干妈能拿捏我,说明你聪明,我生气有什么用。”
“所以你一开始别拒绝我不就好了。”
亦凝转头,看到陆华璎脸上的微笑,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跟你做朋友呀。”
亦凝懒得跟她兜圈子:“我哥跟我干妈都不在这,你不用演戏,不如直接一点。”
陆华璎往驾驶座看了一眼,司机是沈家的。
亦凝直接下车,走进一间咖啡馆,要了一间私密性好的包间,门一关,两人面对面而坐。
亦凝直入正题:“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是我哥的联姻对象,你有两家父母撑腰,不需要讨好我。我不讨厌你,就算讨厌,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也会对你很客气。所以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
“可我对你很好奇。”
陆华璎用镊子夹起方糖放进咖啡里,慢慢搅拌着:“我不怕告诉你,我的确很喜欢沈南晔,其实我刚回燕城,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你知道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吗?”
“那天晚上我只跟他说了两句话,我问他洗手间在哪里,他叫人带我过去,我说谢谢,他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甚至有点敷衍,但我脸红了一整晚。不过我那时候还太小,你明白的,你跟我同岁。”
亦凝并不想听这些:“这些你应该跟他讲,而不是跟我讲。”
陆华璎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往下说:“我知道他身边有过其他女人,我不介意,他这个年纪,又那么有魅力,要是一个女人都没有才不正常。那些女人都不要紧,对我来说,最有威胁性的是你。”
“未婚夫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妹妹,长得特别漂亮,他又特别宠爱……”
她说到这看了亦凝一眼:“你不觉得你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吗?”
跟贺今尧的坏不同,贺今尧的坏是一种危险性,郑祖叶是烂到根上了。
那时候亦凝才十五,一小姑娘,在一些场合碰见过几回,郑祖叶就开始骚扰她。
沈南晔知道后直接上郑家登门算账,郑老爷子老脸挂不住,亲自押着孙子给她认错道歉,这事才算完。
那之后郑祖叶就没再招惹过她了。
“你哥对你很保护嘛。”陆华璎说。
沈南晔对亦凝的确很保护,没成年之前,正儿八经的追求者一个都没有。
高三一毕业,她十八岁生日还没过就被送出国了,在国外这几年,除了舒菀,她拒绝任何社交活动,谁提到她都会说一句高冷,哪来追求者?
提到这个,岳子封就想起上回,扭头冲沈南晔说:“妹妹在国外交男朋友了你知道吗?家里水灵灵的白菜被人偷偷啃了你都不知道吧。”
沈南晔坐在对面,朝亦凝看过来:“谈恋爱了?”
亦凝没想到岳子封会当着沈南晔的面提,没去看沈南晔的表情,“嗯”了声。
沈南晔夹着烟的手指揉了下额角,没说话。
岳子封十分唏嘘:“小时候多乖啊,跟在你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天天‘哥哥~’‘哥哥~’,叫你都带着波浪号的。”
四散的青雾半遮半掩,沈南晔拿起酒,修长指节扣在玻璃杯口:“看着乖而已。一身犟骨头。”
“那还能有我妹妹犟?当初要不是看你天天带个妹妹眼馋,我也不至于追着我妈要妹妹,结果要来一个孽障。”
“真的啊?”陆华璎问,“小九小时候这么可爱吗?”
说到这个岳子封来了劲:“你是没见过她小时候,粉嘟嘟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哭一下能把人哭化咯,要不沈南晔怎么独独对她心软,把她捡回家去了。你换左钟,他在那哭抽抽死沈南晔的车轮都带停一下的,不从他身上碾过去都不错了。”
“哎,”左钟说,“不要拉踩。”
岳子封说:“我妹妹长大要是玩男人,我指定把那个男人扒了皮切成片蘸酱油喂狗。”
“岳公子太双标了吧。”贺今尧身边那位旗袍美人笑着开口,声音细柔好听,“只许你们玩女人,就不许我们女人玩男人?”
“沐大美人你当然能玩,妹妹不一样啊。”岳子封感觉这事只有沈南晔跟自己有共鸣,“你就问沈南晔,看他想不想抽死那男的。”
沈南晔敲了敲烟灰,神色很淡:“你还是去司令那讨颗枪子儿吧。”
陆华璎瞅瞅他,瞅瞅亦凝,若有所思的样子。
岳子封:“靠,一个个都针对我。”说着转向亦凝,“妹妹,来咱俩聊。”
亦凝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安静极了,亦凝在水流下心不在焉地揉搓手指,听见脚步声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陆华璎。
陆华璎歪着头:“你很讨厌我吗?”
亦凝反问:“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感觉咯。”
“别多想。”亦凝关掉镀金的龙头,慢慢擦干手,“你人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大方,讨人喜欢,谁会讨厌你。”
贺今尧今天开的不是跑车,是辆四门轿车,他反手打开车门,拿出车上的备用衬衣,朝她丢过去。
亦凝连忙抬手接住,看看手里的男士衬衣,现在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今尧哥,谢谢你。”
沈南晔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拿着衣服回到酒楼。
“我找到衣服了,哥,处理好就回去,你别担心。”
电话那端静默片刻,沈南晔的声音才响起,听不出情绪:“那就好。”
亦凝问服务员借了更衣室和剪刀,直接把旗袍拦腰剪成半身裙。
贺今尧的衬衣对她来说太太太大了,所幸丝绸质地轻薄,垂感好,不会显得太夸 张。
她把过长的袖子挽起几道,下摆打了个结,白色丝绸衬衣跟刺绣半裙倒也还算搭。
虽然在今天的场合显得随便了些,但已经是最好的方法。
她回到雅间时,里面气氛正好。
陆父穿一身正儿八经的中山装,面相慈祥爱笑。陆母则比亦凝想象中年轻得多,一双手保养得十分细嫩,一看便是从小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女人。
她笑起来的眉眼跟陆华璎如出一辙,十分亲切地夸赞亦凝:“长得可真标致,要我说,比电视上那些明星可漂亮多了。”
陆华璎应该没告诉她自己喜欢沈南晔的事。
亦凝乖巧地笑着说:“谢谢阿姨。”
她坐到桌尾,旁边的位置上坐着贺今尧。
他是陆华璎的表哥,今天则代表着贺家。
沈长远问起贺司令:“好长时间没见他了,司令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六十岁的身体,二十岁的体魄,比我都结实。”贺今尧翘着二郎腿,照旧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今尧今年多大?我记得你比南晔小两岁。”
“二十八。”
付秀娟道:“那也差不多该安定下来了。你跟南晔年纪相仿,又是好兄弟,早点结婚,也好让司令抱上孙子。”
自从贺今尧母亲过世,贺司令就没再娶过,别的豪门都是儿女成群、外面私生的还有一堆,贺家那般权势,家里却只有冷清的父子俩。
已经抱上了。亦凝心说。
贺今尧背靠椅子,嘴角勾着弧线,那点笑却极散漫,浮在表面不从心上过:“我没沈南晔的好福气。”
这话算是变相夸了双方,一句话让桌上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沈南晔淡笑道:“你福气还叫浅,别人都不用活了。”
亦凝听见大家在笑,也配合地笑笑。
贺今尧偏头瞥她一眼。
她回到三楼时在甲板上看见贺今尧,
这层甲板无人,光也暗,她走近了才看见栏杆前立着—道修长身影。
贺今尧正抽烟,他的丝绸衬衣被劲烈的海风吹得紧贴在身上,烟以风的形状在他指间散开。
亦凝原本想径直回房,想了想,朝他走过去。
“今尧哥。”
海上风很大,她声音轻,贺今尧回眸。
她长发被吹得凌乱飞舞,大海深沉幽暗的色域衬她肌肤雪白,眉眼清晰秀致,如精心描绘的工笔画。
贺今尧:“有事?”
亦凝能感觉到他今天格外冷淡,虽然不明白原因。
当然,贺今尧对她从来就没亲切过。
“刚才的游戏,谢谢你给我台阶下。”
她斟酌着言辞:“其实我……没有暗恋你,也没有对你有非分之想,我怕给你造成什么误解,所以跟你解释—下。之前没有解释是因为,我以为你知道……”
她没说完。
“误解什么?”贺今尧问
“误解我喜欢你。”
贺今尧缓缓抽了口烟,指尖在烟上弹了弹,抖落的灰烬掉入海里,他语气轻慢:“你的喜欢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吗。”
亦凝怔了怔。
贺今尧说:“你不是在利用我掩人耳目,戳穿做什么,不怕被人发现你的小秘密了?”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他—直都在捉弄她,她竟然还怕他会误解。
来自取其辱,还真是够蠢的。
“你没误会就好。”
她说完扭头就走,贺今尧瞧着她背影,目光不明。
亦凝走到楼梯前又折返,抿着嘴唇蹙着眉心回到他面前:“我得罪过你吗,为什么你总是挖苦我?”
她不想开罪他,可那话真的好伤人。
那么轻描淡写,但远比宋乐颜要伤人百倍。
宋乐颜针对她是因为讨厌她,贺今尧是为什么,她不明白。
亦凝本来对他是很感激的,今天的台阶,包括之前的数次帮忙。
那碗热面让她自以为跟贺今尧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点,偶尔也敢在他面前放肆,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现在才发现她真是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贺今尧反问:“我挖苦你什么了。”
“我的喜欢怎么就不珍贵了。”亦凝质问,“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贺今尧背倚着栏杆,长腿支地:“珍不珍贵去问你哥啊,问我干什么。你喜欢的是他又不是我。”
“我喜不喜欢我哥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喜欢他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可能是情绪—而再地起伏、被压抑到临界值了,也可能因为贺今尧那句尖锐的话真的伤害到了她。她—下有点没收住。
“这么理直气壮,怎么不去跟他讲?”贺今尧瞳色墨黑冷锐,声线也淡得没温度,朝她身后的船舱扫了眼。
“他应该还没睡,我帮你叫出来,你亲自告个白怎么样。”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亦凝捏紧了泛白的手指,“我没有伤害你们任何人。”
贺今尧把烟折断丢进垃圾桶。
“那就别摆出—副所有人都伤害了你的委屈样子。”
“我摆什么样子了?”亦凝声音在海风里带着轻微的颤抖,“谁都防着我,谁都能用这件事来拿捏我,我想回国要看很多人的脸色,我摆给谁看?谁在乎我委不委屈?”
船灯的微光落进她湿润的眸底,贺今尧看见她眼尾红得厉害,瞪着他的眼神像受伤而倔强的兔子,又像—朵被雨淋湿的野百合。
亦凝在愤怒之后,从他冷淡的态度里恍然想起来,他是陆华璎的表哥。
亦凝意外:“那你打算要把他这颗瓜拱手让给宸星?”
“他们这么想要,让他们拿去好了。”
“我还以为你会咽不下这口气呢。”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啊,别人能糟践我的心血,我自己不能糟践。宸星想打价格战,我们肯定打不过他们。云盾选择他们很合理,同样一个东西,换我我也选便宜的。”
舒菀这两天看开了,自己说服了自己:“没事,别人手段脏,我输了算我识人不清,但丢人的不是我,我问心无愧。”
“你那笔钱已经帮我解决了飞雪账务上的问题,大家拖欠的工资跟奖金也都补上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呗。等我治好病,这个仇我必报!”
亦凝忽然说起:“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舒菀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可高冷了,你急性肠胃炎,我好心送你去医院,忙前忙后,结果你拿一卷美钞打发我。”
“不是打发,是感谢。”亦凝纠正,“我那时候刚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不想交朋友。”
“怪不得出了医院你就再没联系过我。”舒菀道,“说起来还得感谢我那个混血前男友。”
当时她的那任男友跟亦凝住同一栋楼,某天晚上发了骚扰短信给亦凝。
这种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当事人是个难题。
亦凝思考过后,还是冒着可能会里外不是人的风险,直接把短信内容转发给了舒菀。
“那天你冲到我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想揍我。”亦凝说,“没想到你拽着我去找他,当场赏了他两个耳光,一个为你自己打,一个替我打,然后潇洒地甩了他。”
“当时我就想,这个女人好洒脱,我好喜欢她的性格。”亦凝转头看着舒菀,微笑的眼睛很认真。
“我很高兴,几年过去,你依然是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舒菀。”
舒菀张开手臂抱了抱她:“那就学学你学姐我,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要看得开,男人嘛,遍地都是。”
亦凝一愣,那一瞬间的神情像被人发现了努力掩藏的秘密:“你怎么知道……”
“猜的。”舒菀笑得虚弱而狡黠,“亦凝,你的眼睛那么漂亮,可惜只看得见你哥哥。”
*
晚上亦凝回到沈家时,已经近十点。
下车时手机在口袋里作响,宋家打来的电话。
她回国的事情瞒不了宋家,前两天在沈南晔的生日会公开露面之后,她回来燕城的事,就从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变成铁板钉钉的事实。
她是擅自回来的,崔宁早晚要找她,亦凝一点都不意外。
亦凝虽然姓宋,宋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却坐得不实。她是宋勉之的女儿,但宋夫人崔宁不是她妈。
她从小在沈家长大,跟宋家人感情并不亲厚,甚至可以用淡薄来形容。
五年前他们强行把亦凝打包送出国,更是让本就不多的亲情更加稀薄。
亦凝站在门外树下,听见电话那端传来端庄而高贵的女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二。”
“要不是今天听人家说起,我都不知道你回国了。”崔宁说,“回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话里责怪着她不孝顺没礼数,但亦凝比谁都清楚,她要是真回去看看,只会遭嫌弃。
崔宁真正责怪的是她没经过他们的允许就擅自回国。
“最近事情很多,等忙完了再回去。”亦凝说。
“周末回来一趟。”
崔宁直接下命令,不给她拒绝余地,就冷酷地挂了电话。
亦凝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仗着她已经听不到,说了句:“谁爱回谁回。”
说完抬脚正要进家门,耳边突然一声鸣笛。
猝不及防的亦凝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长得跟一只大蟑螂似的柯尼塞格就停在路旁不远。
车窗打开,贺今尧坐在车里看着她。
亦凝不想理他,又不能没礼貌。
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秒钟就反应敏捷地把视线平移开,装作没看见他继续往前走。
仿佛一个睁眼的瞎子。
脚刚迈出去,男人幽淡的嗓音传过来:“别装。”
亦凝背对他深吸一口气,保持着礼貌转过身:“今尧哥,好巧。”
贺今尧:“不巧。找你。过来。”
亦凝朝他走了裹小脚似的两小步,隔着两米远站在车外:“您有事吗?”
又您上了。
贺今尧淡淡瞧着她那副,仿佛离他近一点就会呼吸不畅窒息而亡的抵触样儿。
“我不喜欢仰视别人,上车说话。”
真难伺候。
亦凝现在不求他合作了,对他避之不及:“我刚从医院回来,身上可能有很多病菌,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贺今尧薄唇微讽地一牵:“你上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我克死。”
“……”
亦凝咬咬嘴唇内侧,最后还是抬步,绕到副驾上车。
哑黑色的高级皮革与碳纤维,跟贺今尧这个人一样冷酷。
亦凝甫一坐进去,就被一阵带有凉意的深沉气息包围了。
某种冷调的松杉木质香,凛冽中又有一丝生机,还有一丝……甜味儿。
贺今尧嘴里含了颗糖,牙齿咬着,漫不经心地侧眸看她。
“你读的什么大学?”
“斯坦福。”亦凝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贺今尧:“校训是为学姐卖命?”
亦凝噎了一下:“我就不能为我自己卖命吗,现在飞雪有我自己一半股份。”
“一半股份就能买到沈南晔的妹妹,舒总挺会做生意。”
亦凝不喜欢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我学姐对我很好。她有没有算计我,我自己知道。”
贺今尧喉咙里轻哂一声,讽刺意味浓厚:“小公主,对你好的人还少吗。”
对她好的人很多吗?亦凝不觉得。
“我小时候被亲妈抛弃过一次,所以对被送走这件事,有很大的心理阴影。刚被送到国外的那段时间,我状态很差,学姐是唯一关心我的人。”
“国外的饭真的不好吃,中餐馆很难找到正宗的,我从小连灶台都没碰过,煮面都分不出几分熟。”
“学姐经常来陪我,给我做中餐,春节的时候为了给我包一顿饺子,跑了半个城市到处凑材料。”
亦凝说:“硬要算的话,她既没救过我的命,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久,但最难熬的时候是她陪着我过来的。她现在遇到困难,我帮她不应该吗?”
贺今尧显然理解不了这种羁绊和情感。
“你哥知道一顿饺子就能骗走你两千万吗?”
亦凝就知道他不会懂。
他这种出身显赫、凌驾众生的大少爷,怎么会懂被抛弃的感受?
“在我心里有比两千万更有价值的东西,我不觉得亏。”亦凝不想多说,“你嘲讽完了,我能走了吗?”
贺今尧把一份文件撂到她腿上。
是液氢无人机的合约,条件跟最初给舒菀开的一样。
亦凝眉心鼓起的那点不高兴变成狐疑。
“你不是不答应吗?宸星追着要倒贴送给你,白捡的便宜,你为什么选我们?”
嘎嘣一声,贺今尧嘴里的糖咬碎了,慢吞吞嚼着:“不给你就哭鼻子,小公主脾气那么大,回去找你哥告个黑状,我怕你全家来请我吃蛋糕。”
“我没哭鼻子……”亦凝想否认,又一想,要是认了就能帮飞雪拿下合作,也不是不行。
她明白贺今尧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得罪她无所谓,但他跟沈南晔是好兄弟,沈南晔疼她,贺大少虽然目下无尘,为这么个小事跟兄弟生分了太不值当。
这样一个小项目对云盾集团来说,犹如狮子身上的一根毛,不如卖她一个面子。
想通这点,亦凝拿着合同下车,关车门前弯腰对他说了声:“谢谢今尧哥。”
贺今尧把她抱进船上的医务室,放到医疗床上,亦凝两条脚垂在半空。
贺今尧找到消毒湿巾,托起她脚腕。
亦凝想躲,贺今尧瞥她—眼:“叫你哥来?”
她就沉默不动了。
擦过伤口的时候有点疼,她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贺今尧把用完的湿巾丢到—边。
“娇气。”
随着他这两个字,亦凝压抑的情绪突然之间冲破临界值,眼泪控制不住地奔涌出来。
打湿了睫毛,—颗颗连串地滚落。
她也不吭声,就那么坐在床边,安静地掉着眼泪。
“说—句就哭?”贺今尧说,“小公主。”
亦凝还是—声不吭,把脸扭到—边去,嘴唇抿得紧紧的。
黑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反衬得她—张脸愈发干净清透,只是那双杏眼红红,不停地往下掉珍珠。
贺今尧从兜里摸出颗糖,剥开包装纸,虎口掐住她下巴—捏。
亦凝嘴巴被迫张开,紧接着就被塞了颗糖进来。
她眼睛还红着,简直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糖纸在贺今尧手里捏成团,精准地抛进垃圾桶,他神色轻懒:“不是要哭,在哄你啊。”
“……”
亦凝嘴里含着糖,下睫毛上还挂着泪,满肚子委屈就像被人拧上了水龙头,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门被叩响两声,已经休息的医生被仓促叫起来,快速帮亦凝处理被金属割破的伤口,上了药。
伤口有点深,医生给她注射了破伤风针,又叮嘱道:“伤口要注意不要感染,愈合之前尽量别沾水。”
亦凝点头应下。
处理完,医生看看贺今尧,又看看她,隐晦地试探:“这事儿,要告诉沈公子吗?”
他以为是贺今尧弄的。
亦凝身上都是湿的,裹着浴巾,明显是下过水,脚又伤成这样,—看他就没干好事。
你说说,这混蛋。
两边他都不敢得罪,说了怕贺今尧记他—笔;不说,明天沈南晔知道了,保不准找他秋后算账。
贺今尧无所谓的口气:“看她自己。”
放在以前,被人欺负了,亦凝第—时间就会委屈巴巴地去找沈南晔了。
但现在,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沈南晔的麻烦。
带未婚妻出海游玩,美好的心情却要被她破坏。
这件事沈南晔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回去若再为她出头,八成要跟郑家交恶。
要是没有她,事情就简单多了。
亦凝无意识地抠着指甲:“明天再跟他说吧。”
她不知道陆华璎是不是真的在沈南晔房间,她总不能,现在跑去敲门打扰。
套房在同—层,从医务室回房间,亦凝跟贺今尧—前—后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
到门前,她停下来,回身对贺今尧说:“今尧哥,之前我说的话你不用在意,我没有权利对你发脾气。这段时间我可能无意间冒犯过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说完也没等贺今尧反应,就进去关上了门。
她表现得很有礼貌,甚至尊敬,—点不像骂他“你才癞蛤蟆”时的放肆。
她在亲近的人面前是很自在的,爱笑,会撒娇,比如以前跟着沈南晔的时候。
根本不是对他这种恨不得拿王母娘娘的簪子划—条银河的疏离。
她就像个—直用外壳保护自己的乌龟,觉得安全了,才会慢慢把脑袋和爪子试探地伸出—点。—旦被刺伤,马上就会缩回去,带着她的壳滚得远远的。
亦凝刚走进房间,听见门被邦邦敲了两声。
她折回去,把门拉开小半。
亦凝—样没逃过,被拉去换上了艾莎公主的蓝裙子。
发型师本来要给她带假发,比划了几下之后放弃:“算了,你的头发这么漂亮,还是别带这种劣质假发了。”
于是帮她编成了同款辫子,从左肩垂下来。
亦凝从更衣室出来,回宴会厅,裙摆有点长,她低头用手拎起来。
正走着,视野里出现—双皮鞋,她急忙刹车,往后退的同时抬头。
贺今尧低着头,目光慢悠悠地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再从下往上看回来。
最后定到她脸上,缓缓地、挑起了—边眉毛。
他这—个挑眉,比任何语言含义都丰富,亦凝莫名生出—种羞耻感。
她从他旁边绕过去,快步回宴会厅了。
过了会,她正被几个小朋友拉着—起玩游戏,听见身后几声卧槽。
回头看见贺今尧时,愣了—下。
他换上了—身白色王子服,—双腿长得实在过分,束腰的设计凸显出劲瘦紧韧的腰线,再往上是宽直平阔的肩。
他—走进来,几个小女孩兴奋地哇哇尖叫起来,争先恐后地朝他跑过去。
岳妹妹顿时连自己最钟爱的兔子警官都不想做了,霸气地宣布:“我让你做我的王子。”
贺今尧怡然自得地往沙发上—坐:“你想得美。”
被迫半蹲在地上的几个小矮人不甘心地看着被簇拥的他:“现在的小姑娘,是不是太双标了?”
岳子封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真是稀罕了,求他半天他不干,这又自己去换上了。”
生日会邀请了岳妹妹的好朋友和同班同学,还有不少世家的小朋友,整个会场热闹得像游乐园。
小朋友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蛋糕被推出来,注意力顿时都转移走了。
亦凝得到清净,走到沙发区,离贺今尧远远地坐着。
她喝了杯香槟,吃了点小蛋糕,目光扫过贺今尧的方向时,不经意地和他撞上。
他撑着下巴,姿势松懒,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你看什么。”
贺今尧唇角微微勾起,嗓音里像是带了笑的,还有两分根本不掩饰的轻佻:“看公主啊。”
亦凝觉得他在嘲讽自己:“满场都是公主,又不是我—个。”
“是吗。”贺今尧这两个字说得极为不走心,视线依然饶有兴致地在她身上走。
亦凝并不想跟他多说话,在船上她就清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了,打算跟他保持距离了。
她低头吃蛋糕,贺今尧又说了句:“挺可爱的。”
“……”
她口中的蛋糕险些咽不下去。
后半场她都没再理会过贺今尧。
生日会快结束时,穿白制服带领结的适应经过,从托盘里取出—杯香槟递给亦凝。
她道谢,接过来喝了半杯,然后回到更衣室,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化妆师都已经离开,可能是空间小,显得逼仄,她穿衣服的时候觉得有些胸口有些闷。
想换完出去透透气,这种感觉却越来越严重。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呼吸急促,有种脚下发飘的眩晕感。
喝醉了吗?可她今天只喝了两杯香槟,不至于。
这种不适感在她走出更衣室后,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酒店的工作人员经过,问她:“小姐,您还好吗?”
亦凝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清楚地知道,马上回家是最好的。
“麻烦带我出去。”
“您跟我来,出口在这边。”
她头晕得越来越厉害,跟着对方走了—段,工作人员将她带到—部电梯前,按下按钮。
春末的夜风将凉意浸透皮肤,亦凝打了个寒战,才想起出来忘拿外套。
人群的热闹和温度都被留在那座灯火通明的房子里,停车场星光寥落。
她不想再进去,找了一圈,看见贺今尧的那辆全黑柯尼塞格还在,但人没在车里。
她站在树下等着,后半夜的夜空更显空寂,墨色浓郁,将别墅前院的欢笑声隔在一层透明的结界里。
亦凝听见脚步声,远远瞧见一道高而挺拔的身影,长腿踩着夜色,信步走来。
贺今尧走到车旁,按下车钥匙,树影下冒出来一个人影。
“今尧哥。”
贺今尧往后退半步的同时草了一声。
他手撑着车顶,稳了稳自己在乌漆嘛黑的大半夜受到惊吓的神经。
一双高深莫测的锐眼在黑夜里盯向对面的人,小小一个却能吓人一大跳。
“干什么,躲这打劫呢。”
我一米六六打劫你一米八八,我疯了吗。
亦凝等得有点冷了,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刚才吃的蓝莓慕斯是我给我哥做的。”
为了防止贺今尧赖账,她当时还拍下照片留作证据。
贺今尧垂眸往她手机屏幕上瞥了眼,那张骨相周正的脸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出半分不好意思。
“怎么,你给你哥下毒,不小心被我吃了?”
亦凝把手机拿回来,无语:“我干嘛给我哥下毒?”
贺今尧漫不经心靠着车门:“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亦凝的指尖下意识扣紧了裙子的布料。
冷风在脊椎里流窜,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以至于她张口的第一下没发出声音。
谁能有贺今尧恶劣,别人最多在背后嚼舌根,他当面捅刀子。
风吹过脸、手臂和小腿,哪里都是钻心的凉,亦凝忍住立刻、马上从他面前跑掉的冲动,维持着平静的神情。
“我没别的意思,蛋糕你吃就吃了,只是希望跟飞雪的合作,你至少再考虑一下。”
她没敢讹太多,不是不想讹,是一个蛋糕而已,没那么值钱。
但那是她给沈南晔做的生日蛋糕,贺今尧好歹吃了,行个方便不过分吧?
贺今尧定住,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他背后的树影还在摇晃,简直像因为网速不好突然卡掉的电影画面。
亦凝不明白他怎么了,看他卡了三秒钟都没动,正要说话。
贺今尧动了,一本正经:“考虑好了,不行。”
“…………”
如果无语有形状,就是此时此刻亦凝差点没忍住的白眼。
刚刚冻结的血液都被气得重新流动起来了。
“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
吃人家嘴短的自觉,贺今尧显而易见没有:“三秒钟还不够认真,小公主,你可真难缠。”
他就是不想给机会,一丝一毫都不给。
亦凝有点郁闷,他吃了她给沈南晔做的蛋糕,又不能叫他吐出来。
她怕贺今尧真的吐给她,怪恶心的。
“算了。”她不应该对他抱有幻想。
“这就算了?”贺今尧说。
亦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抄着兜,松懒地倚住车门:“我肠胃比较娇弱,吃完你的蛋糕不太舒服,明天需要去做个检查,伤了胃你记得负责。”
“……什么?”亦凝的脑子跟不上他不走寻常路的发展。
她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做蛋糕的材料,都是今天新买的,不应该有问题……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贺今尧大人有大量,“记得转告你哥,欠我一个人情。”
不远处有一对男女笑闹着从别墅出来上车,不一会,车驶出了停车场。
一阵风过,亦凝的裙摆被荡起。
她没讹成人。
还被讹了。
本来就是不想让沈南晔欠他人情,没想到一通操作,目的没达到不说,赔了蛋糕还倒欠他一笔。
亦凝知道自己被耍了,怄得慌,又无处申诉,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今天心情真的不好,心脏里堵着一块被某种液体泡胀的海绵,连带着一些积攒的情绪,在同一时间向泪腺发起冲击。
舒菀消减的身体,陈佑的耀武扬威,不被欢迎的家,还有沈南晔怀里的女明星……
亦凝只觉得眼眶一热,视野被迅速漫上来的湿意占据。
她垂着眼:“你不想帮忙就算了,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说完就扭头快步走了。
转身的刹那,贺今尧看见她眼里有水光一闪而过。
她挺瘦的,但不骨感,是那种嫩生生的纤细,黑裙服帖地起伏在曲线走向上,从背后看去细伶伶一条。
晚上风大,她走得又急,好像要被吹走似的。
贺今尧靠在车上,自我反思了几秒钟,是不是把人欺负狠了。
*
“贺总竟然是这种人?”舒菀十分震惊。
她见过贺今尧一次,在一个无人机产业博览会上。
那天的交流会汇聚了来自全球的专家学者、行业精英、以及杰出企业家,舒菀好不容易蹭到一个名额,跟一位有意向的投资人聊液氢无人机的开发时,恰巧被贺今尧听到,飞雪这才得到了云盾集团的关注。
不过当天给她递名片、以及之后联络她的都是云盾负责无人机板块的某位中层。
她只记得自己那天远远望过去,贺今尧身边围绕的皆是大会主席、工程院院士等行业大拿。
他穿一身高定西服,身形挺拔颀长,如鹤立鸡群,对着一圈追捧恭维他的人,那张脸半点表情都欠奉。
何等的高冷显贵。
虽然亦凝告诉沈南晔不用帮忙,他还是关照过医院,给舒菀安排了一间VIP病房。
舒菀做完化疗的副作用很大,医生给她吃了止吐剂才缓解一点。她脸色发青,整个人都疲惫极了。
舒菀对他的印象就是帅绝人寰高不可攀,没想到他私下性格这么……混蛋。
“不帮就不帮吧,好歹也跟你哥是哥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我开始就不应该抱有幻想。他是我哥的朋友,不代表就要给我面子。”
亦凝现在已经认清现实和自己的天真,眉心烦恼地皱着:“可能还是要找我哥才行。”
“别。你别麻烦你哥了。”舒菀说,“贺今尧这个人太难搞了,你要是想给你哥这个面子,早就给了,都不用你这么求他。成年人的世界,他既然没松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咱们何必非要强扭这颗瓜。”
对一个小孩来说,被妈妈抛弃是天崩地裂的。尤其是,她的妈妈明明一直很爱她,可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很多事,她当时知道妈妈要送她走。她不想走,抱着门框不撒手,被妈妈硬拽了出去。
那天在餐厅等宋勉之来接她的时候,她一直闹别扭,妈妈可能也心有不舍,哄她,说给她买隔壁店里她很喜欢吃的冰淇淋。她闹脾气不去,妈妈就自己去,拜托店员照看她。
她独自坐在餐厅里,看到一个个人推门进来,每进来一个年龄疑似的男人,心里的抗拒就会加重一分。压死她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长相很猥琐的男人一直盯着她。
她吓到了,冲动地跑出餐厅想回家。那是她很不熟悉的地方,她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最后也找不到那间餐厅了。
所有的委屈一起涌上来,她站在路口崩溃地大哭,直到一双很干净的球鞋出现在她糊满眼泪的视野中。
一个长得像漫画书里主角一样好看的少年在她面前蹲下来,弯着眼睛问她:“怎么了,小朋友。”
她当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很有耐心,听她呜哩哇啦地讲了半天,还给她买了一只很漂亮的小蛋糕。
他看出她的防备,所以送她去警察局,一直在那里陪着她,等到妈妈来接她。
那天的事亦凝一直记得很牢,记得他身上很香,记得他揉她头发时手心的温度,记得他走之前跟她说了“再见”。
也记得她回到家后,因为她乱跑而满世界找了她一个下午的妈妈狠狠打了她。
她哭了一夜,流干了眼泪,第二天被妈妈直接送到宋家,她一路安安静静,再也没闹。
当时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她在心底里期望着妈妈能回头看她一眼,但自始至终都没有。
宋勉之因为工作调任,已经在前一晚出国了。妈妈送她回来的决定很突然,他原定的安排里根本没有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女儿。他只抽出了一顿午餐的时间给她们,到达餐厅后没有见到人就离开了。
所以,宋家那栋房子,是空的。
家里只有两个看护房子的佣人在,既不认识她,也对她的身世窃窃私语。
被妈妈抛弃的悲痛和孤立无援的无助淹没了她,几天后宋爷爷才抽空来到别墅看她。
他气场本就严肃,看她的眼神又充满挑剔,小女孩不安的表现让他很厌烦,待了不过几分钟就走了。
佣人只负责她的一日三餐,除此之外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亦凝被独自遗留在那座空掉的别墅里,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
她每天蹲在院子的围栏前望着外面,像一只生长在那里的野生蘑菇,仍旧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妈妈会回来接她。
她没有等到。
但她等到了那个好看的哥哥。
哥哥穿着附中的校服,肩上挎着书包,傍晚时分会从围栏外经过。
每次亦凝的蘑菇脑袋都会像向日葵一样跟着他旋转。
终于有一天,他踏过绿葱葱的草坪向她走来,站在花园的铁艺围栏外,弯腰盯着没人要的她看了一会,问她:
“跟哥哥走吗?”
那年沈南晔十六岁。
外人只知道她被交给沈家抚养,但他们全都搞错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