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一响,屏幕上跳跃着舒影的名字。
“影儿。”林婉儿声音依旧温柔甜美。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舒影气冲冲的质问。
“影儿,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时锦到底是什么身份?”舒影沉声道。
林婉儿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听到林婉儿声音中带一丝丝啜泣,让电话那端的正在气头上的舒影有些不忍再继续责问。
“你自己去网络上的看看吧。现在估计整个瀚城市的人都知道你们林家的事。”
挂断电话后,林婉儿慌忙查看最新的资讯,在看到微博以及各大主流媒体上大肆报道着关于林家真假千金的事,刹那间,心沉入谷底,一股羞意瞬间蔓延全身,恨不得钻入地洞,也不想面对外人的嘲讽、怜悯目光。
瀚城市上流圈子里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了,学校里的那些人肯定也知道了。一想到她要面对众人种种异样的眼神,林婉儿就羞愤欲死。
时锦,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来抢走她的身份,她的东西。
都怪她,都是她,让自己陷入这等尴尬的境地。
“时锦!”林婉儿一脸狰狞,眼底满是怨毒之色。
第二天,时锦从佣人的口中得知林婉儿病了,高烧不退,可把秦君婉给急坏了。家庭医生看过后,秦君婉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王妈提醒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大小姐?”
想必她已经知道了网络上的消息,否则怎么会好端端的一病不起。这种事她自然要去好好关心关心她的好姐姐。
“嗯。吃完饭再去。”
王妈见她听进自己的话,欣慰的笑了。
秦君婉照顾了一晚上,走到餐厅,就见着时锦好像无事人一样,坐在那里吃着东西,心头的怒火蹭地一下冒起。
她走上前一把夺走她手中的碗,直接摔在地上,滚烫的粥溅了时锦一身,餐桌上的食物更是被她全部扫地。
“你还有没有良心,婉儿还生着病,你却能在这里安然的吃早饭。”秦君婉生气的指责着。
良心?
时锦唇角挂着笑,眼中透着一丝悲凉。
前世,她初入学校,被林婉儿的爱慕者戏弄,推入荷塘,高烧不退。那时候的她在哪里,她陪着林婉儿去商场逛街。
她至今还记得,她站在窗口处,看着两人手挽着手,说说笑笑的从车上下来。
那时候的她,可曾想过病床上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心又何在?
眼睑微垂,手背上被热粥的所烫之处的痛楚,哪能及心头的心寒与痛。
当她抬眸时,所有的情绪收敛,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她,“她病了,是不是我也要生病才是对的?是不是她死,我也要跟着一起陪葬?”
王妈等人赶来时,看到一地的狼藉,以及对峙中的母女两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诅咒你姐姐死。是不是在你的心里,巴不得她死?”秦君婉越说越生气,看她的眼神越发不顺眼。
听到她这么—分析,还真是如此。
那几家也不是什么富豪,都是三流开外的家族。时锦是他的女儿,没必要忍气吞声。如此—想,林嘉诚不说话了。
“没其他事,我上楼休息了。”
林嘉诚不再管她。
次日,林婉儿早早起床,走进餐厅,女佣们有些惊讶。
平日里不到最后—刻,绝对不会下楼的大小姐,居然提早了半个小时。
“快点,我赶时间。”林婉儿催促道。
女佣不敢耽误,立马将早餐端出。
林婉儿刚吃完,秦君婉走进餐厅,惊讶的问道:“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学生会有些事,我得提前去处理。”
秦君婉摸了摸她的脸蛋,“辛苦了。”
林婉儿匆匆的吃完,朝着王妈喊道:“王妈,车子准备好了吗?”
王妈走了出来,“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时锦小姐还没起来呢。”
家里有两个司机,—个是专门为林董事长准备的,另外—位是负责家里接送大小姐上下学,以及日常家用。
如果林婉儿走了,那意味着时锦没人送了。
见王妈如此说,林婉儿心里很不舒服。
以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敢反驳。现在时锦来了,就狗眼看人低,开始巴结她了。
林婉儿很生气,但按捺住了不满。
她转过头,看向林母,无助又焦急的看着她。
秦君婉开口道:“你有急事,先去吧。”
林婉儿得了林母的准许,高高兴兴地离开。
王妈欲言又止。
这让时锦小姐怎么出门。
青云山别墅区是在半山腰,从山上到下山没有车子,走路起码需要四十分钟,才能到山脚下。
而从山脚下到车站,还得走二十分钟的路程,车子更是半个小时—班。
这—番折腾下来,等到时锦小姐到学校,恐怕得要十点以后了。
时锦小姐刚刚转校过来,第二天就迟到,给人的影响可就不好了。
王妈想要说,却被其他女佣拦住了。
“王妈,你可别说。你没看出来么,时锦小姐虽然是夫人生的,但是夫人喜欢婉儿小姐,不怎么喜欢时锦小姐。你说了,不是触霉头。”
“唉。”王妈重重的叹了—口气。
时锦下楼吃饭时,没有看到林婉儿,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等到她用完早餐后,才知道林婉儿早就走了。
“十五分钟前,小王送大小姐去学校了。那个……要不我骑电瓶车带你下山。”王妈提议道。
“不用了。”时锦摆摆手,谢绝了王妈的好意。
林婉儿真是—点都不放过整她的机会。
她以为她这样就能让她难堪,让她吃瘪。
“车库在哪里?”
王妈带着时锦去了车库,上百平的车库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豪车。这些豪车都是历代林家家主买的。
时锦从—旁的柜子里取走—把车钥匙,走到蓝色的跑车边,打开车门。
王妈看出了她的意图,“二小姐,你这是要……”
“我自己开车去。”
时锦坐上车,关上车门,在王妈惊讶的目光下,蓝色跑车呼啸驶出。等到她回过神来,暗叫—声糟糕。
那辆蓝色的跑车可是大少爷最喜欢的跑车,平日里就宝贝的很,如今就这么被二小姐开走,要是让大少爷知道,可要发飙。
跑车的呼啸声在山林间回响着,当车子开入学校时,立马引起了围观。
“这是谁啊。”
“这辆跑车好漂亮。”
“好像是布加迪LCV限量版,好像要三千多万。我哥想要买,可是我爸死活不给他买。”
“她就是仗着背后有林家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虞欣馨嗤之以鼻的说道,全然忘记了,自己能在学校里让人敬着,同样是仗着家里。
正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这件事就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这件事双方都有错。
杨子奕先是整蛊同学在前,时锦反击在后。
两人都有错。
基于双方都没出什么事,校方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双方都有错,互相道歉一下,这件事就算过了。”王主任开口说道。
道歉?
他杨子奕的字典里就没有道歉这个词。
今日他的里子、面子,算是丢尽了。
现在还要让他道歉,做梦!
王主任目光从时锦与杨子奕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杨子奕身上,“你有错在先。你先向时锦同学道歉。”
“开除我,我也不会道歉。”杨子奕桀骜不驯冲着王主任吼道,继而转过头,恶狠狠的目光看向时锦,“想要我道歉,等下辈子吧。”
说完后,杨子奕傲气的转身就走,才不管其他。
等他走后,时锦对着杨萍说道:“杨副主任,你看。就这样品行恶劣的学生,盛德留着只会败坏名声。站在学院的角度,我由衷的希望好好教育教育这种学生。姑息,只会害了他。”
杨萍气笑了。
她当主任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一个学生教训。
杨萍扯了扯嘴角,“你很好。”
杨萍走了,王主任头疼地看着她,这个丫头看着柔柔弱弱,骨子里却是横得很啊。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王主任绷着脸训道。
“好呢。”时锦乖巧的应下。
王主任摇摇头离开。
半个小时后,时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班上的同学见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铃声一响起,数学老师踩着高跟鞋进入教室。
“安静。”
俞敏环视了教室一圈,视线扫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时,神情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很快就想到了那位新转校生,没想到气坏了杨主任的学生,是如此漂亮的小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
时锦翻开书本,上面的内容,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前世,她为了讨好父母,努力的学习,努力的刷题,想着只要考出一个好成绩。爸爸妈妈一定会很开心,为她骄傲。
在她不懈的努力下,她做到了。第一次月考,直接摘下了全班第一,年级第三的好成绩。"
她抬头,看向林嘉诚,神色平静,似乎没有看到他飙升的怒气,不紧不慢的说道:“生鱼片虽然有很高的营养价值,但同样还有成千上万的细菌,在上面繁衍、滋生。”
“你可知道,每过一分钟,上面的细菌会增加上亿。从宰杀到上餐桌,这个过程需要多少时间,而在这个时间里,又滋生出了多少的细菌。”
“我说它脏,难道不对吗?”时锦清冷的眸子,毫无畏惧的直视着林嘉诚的眼。
林嘉诚知道自己误会了,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并没有向时锦道歉的打算。
他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时锦不会。
她双手撑着下巴,言笑晏晏的说道:“我五岁从孤儿院出来,与狗抢过吃食,与其他乞丐争过桥洞,与人乞讨过钱财,在十几年的人生里,只学会了一件事,活着。”
“教养是什么?能换吃的,还是能换喝的,还是能让我衣食无忧的生活?如果可以,那我会有很好的教养。”
餐厅内寂静无声。
她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就越让人感受到那轻飘飘的字眼里,包含着太多太多的心酸与苦楚。
王妈等人眼露心疼,但同时隐隐担心她会惹林董不高兴。
要知道在这个家里,林董是说一不二,绝对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更不允许有人反驳他的话。
时锦的举动,无疑是在拔老虎胡须。
林婉儿震惊的看着她,震惊的不是她以前过得日子,而是她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将以前那些不堪入目的事,堂而皇之说出。
林嘉诚与秦君婉沉默了。
“小锦,都是妈妈的错。”秦君婉抹着泪,走到她的身边,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时锦站起身,避开了她的怀抱。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渴望被母亲抱在怀中,如今,她不需要了。
苦,吃得太多。
吃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时锦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如何看,无所谓的走出餐厅。
餐厅内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有所缓和,反而越发沉重。林嘉诚看着满满一桌都是林婉儿喜欢的菜肴,没了胃口。
林嘉诚看向秦君婉,“以后吃饭前,问问时锦喜欢吃什么。”
林婉儿听到这话时,心头发酸,放置在双腿上的手,紧握成拳。
现在就连吃的都要与她争夺了么。
秦君婉点点头,见丈夫起身,忙问道:“不吃了吗?”
他哪里还吃得下去。
“不吃了。”
离开餐厅前,眼角余光撇了一眼林婉儿,沉着脸离开。
等两人都离开了,秦君婉重新坐回到原位,“婉儿,你多吃点。”"
屋中只剩下了母女三人,面面相觑,王妈等人躲得远远。
时锦扬了扬手中的银行卡,笑容可掬的对着她们母女两人,“我去购物了。聚会,你自己去吧。玩的开心。”
她的微笑,就像是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生疼。
墨爷正调整作息,多更新,要过两天。
她一离开,秦君婉气得不轻,胸口处上下起伏不定。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苛待她吗?”
“妈妈,不要怪妹妹,妹妹只是心里有气,等气过了,就好了。”
秦君婉欣慰的看着跟前温婉善良的女儿,心中甚感安慰,注意到她极力掩盖的落寞,立马心疼了,“不怕,妈妈给你钱 ,你喜欢什么就去买什么。”
另一边,时锦离开别墅后,直接让司机送她到市中心。
站在高楼耸立大厦之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俯视着如巨人般的高楼,身处在其中的人类显得格外的渺小,如同地上的蝼蚁,微不足道。
她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外面的阳光了,一年、两年,甚至更久。林家人将她绑着送到了那个暴虐的老变态手中,换取了足够的利益,扩展林氏集团。
他们用她换来的金钱,给林婉儿置办产业,置办盛大的婚礼,一家人过着纸醉金迷的逍遥日子。
而她一直活在炼狱里,暗无天日。
置身在阳光下,微眯着眼,感受着阳光洒落在身上时,那暖暖的,带着灼烧的感觉。这样的感觉,真好。
“嘭”……
一小男孩横冲直撞的撞到她的身上,手中的冰激凌全给了她衣服享用。孩子跌落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孩子妈妈匆匆赶来,将孩子抱起,看到他手臂上的擦伤时,怒目而视。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吗?不会看着点吗?你将我家儿子给弄伤了。”
时锦低头,看着衬衫上沾满的冰激凌,再看看护着自己闯祸的儿子,不明是非的妈妈,她笑了,笑得有些邪气。
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半只冰激凌,走到她孩子妈妈面前。
“你想干什么?”孩子妈妈凶狠的目光盯着她,想要用眼神来唬住人。
时锦没有回应,直接将那剩下的冰激凌摁在她白色的连衣裙上。
“啊啊啊!”男孩妈妈惊恐的尖叫出声。
刺耳的声音,吸引了周围过往的行人,纷纷朝着这边看来。再看到两人身上都有冰激凌,以及哇哇大哭的孩子,大概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仅推倒我孩子,让他受伤,还弄脏我衣服,你赔我的连衣裙,这裙子很贵的。”孩子妈妈歇斯底里怒吼着。
时锦手指着几米外的监控摄像,“那里有证据。你确定是你有理?”
孩子妈妈眼神闪烁,不敢吱声了。
周围的人大概看明白了,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真替你的孩子感到悲哀。”"
“刚刚人还在那里的,怎么突然就没人了。”
“难道刚才我们眼花了,她人不在?”
……
在三楼人一头雾水时,有人出声提醒道:“她上楼了。”
那人话音刚落下,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
杨子奕在看到时锦一身干干净净,眼底掠过一抹懊恼,“该死的,让她躲过了。”
杨子奕心气有些不顺。
他的女神可是在一旁看着。
他一脚狠狠踹向身边的高晓声,怒骂道:“你个废物,倒个水都倒不准。”
高晓声委屈,小声辩驳道:“是黄伟报信不准。他报信迟了。”
黄伟不高兴了,“我分明看到她走上台阶,才报信的,明明是你动作慢,让她逃过一劫。”
“明明是你说得太晚了,你应该在她上台阶之前告诉我。你不知道,水落下时,得要时间吗?”
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杨子奕一脸不耐的呵斥,“都给我闭嘴。幸亏老子有后手,不然,这次出糗的就是我们。”
他们信誓旦旦的放出消息,要整她。若是没整成功,他杨子奕的脸往哪里搁。
“还是老大想得周到。”高晓声拍马屁道。
杨子奕傲然的冷哼一声,“走,去看戏去。”
时锦走进教室,教室内的同学,在见到时锦安然无恙出现,一个个都露出诧异之色。他们倒是想要去看热闹,但是为了不让她发现不对劲,杨子奕将所有人都赶走,就留下了几个席位让人看戏。
现在众人见到她无事,一个个纳闷不已。
“什么情况?杨子奕他们没有动手?”有人小声议论道。
“不清楚。”
“该不会是杨子奕见时锦长得漂亮,所以心软了吧。”
正当下面的人议论声,时锦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在她靠近自己座位时,所有人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着。
有人露出兴奋之色,有人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有人则是一脸怜悯,小小的教室内众生百态。
在时锦打开抽屉的瞬间,一条黑影扑来,直冲时锦的面门。突然,一双手快、狠、准的抓住黑影,准确无误的捏住蛇头。
教室内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本该最害怕的人,却始终面无表情,神色淡淡。
众人看着她手中那不断扭动的菜花蛇,一个个头皮发麻。然而,最让他们惊悚的是,只见那看似柔弱的少女,双手微微一用力,蛇头瞬间软了,缠绕在她手臂的蛇尾,松松垮垮散开。
无论是教室内的人,还是站在教室外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住了。
“卧槽!这丫头也太豪横了。”
“她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有女生摸着竖起的汗毛,又惊又惧的说道。"
匆匆赶来的酒店安保,正好听到林母的话,不带一丁点的犹豫,齐齐往前冲。
突然,一把锋利的刀子架在林婉儿的脖子上,“别动,谁上前一步,我的刀子就往前一分。”
保安们不敢再动了。
宾客们惊愕的看着她,实在是她的举动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能让花儿般年纪的少女走上这条决绝的路。
脖子上那冰凉的触感,让林婉儿忘记了哭泣,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她那只手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刀子划破自己的喉咙。
林婉儿紧张又害怕的说道:“小锦,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会坐牢的。你放开姐姐好吗?我保证不追究,保证不再回林家,将爸爸妈妈还给你。”
时锦嗤笑一声,“我已经不稀罕了。”
她用了足足八年的时间,彻底的看清了他们。
在他们的眼里,压根就没有自己这个女儿。
她活得连家里的一条狗都不如。在林家,狗都比她有尊严。
她笑自己傻,自己痴,自己的天真,以为自己多多努力,多多听话,他们一定会对自己好。
毕竟,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么。
可惜,错了。
错得太离谱、太离谱。
他们的心中压根就没有她。
从前的自己真是傻得可怜,傻得愚昧。
林婉儿还想劝说,当耳边再度响起时锦的声音时,她的身体犹如坠入冰窖。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既然你们不想我活着,那干脆一起死好了。在黄泉路上,咱们姐妹还能有一个伴。”
林婉儿嘴唇不住得哆嗦着,喉咙间几次话语都被咽了回去。
“我的好姐姐,你可以……”
她的话还未说完,空气中划过一道弹痕,当耳边听到那一声木仓响时,她的眉心多出一个红点。
时锦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方那个男人,张嘴想要问为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那个男人,帮着她脱离魔爪。
那个男人,处处维护她。
那个男人,始终站在自己的身边,带给自己仅有的温暖。
可现在,他对她下了死手。
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令人绝望。"
时锦冷眼的看着秦君婉。
这就是她的母亲。
在她母亲眼里,林婉儿才是她最完美的女儿。即使,将她丑陋阴暗的嘴脸摆在她的面前,她总能替林婉儿找到千百种理由。
不管她说什么,她永远都相信林婉儿的话。在她的眼里,林婉儿知书达理,高贵优雅的淑女。
而她呢?
只要做错一点点事,就会被她数落。
在她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粗鄙、不懂礼仪、没什么文化涵养的地痞小流氓。
像这样的一幕幕,在八年的时间里,她经历过太多太多次。从最开始伤心、难过,随后是嫉妒、愤怒,到最后全部化为恨。
愤怒与恨意,让她迷失了自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开始针对她,抢夺林婉儿所有东西。
周围的人就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自己,他们只看到林婉儿的委屈求全,只看到了林婉儿在林家的不容易,没有人看到那些东西,本就属于自己。
她只是让它们物归原主而已。
或许是她的娇弱、她的善良,太迷人了吧,让周围的男人都喜欢她。
父母领养的哥哥喜欢她,她的名义上的未婚夫喜欢她,就连铁哥们一般的表哥也一直暗恋着她。
她的人生,就像是小说里的女主角,不需要做什么,就有无数男人为她前仆后继,为她肝脑涂地。
而自己,就像是小说里的恶毒女配,不仅抢走了她大小姐的身份,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还恶毒的不断欺负她。
想想还真是可笑。
鸠占鹊巢的人,在失去一切后,能得到所有人的同情、怜悯。
反而她这个苦主,面对着所有人嫉妒、羡慕、鄙夷、甚至不赞同的眼神。
难道被同情的人,不应是她吗?
整整十八年,她替她受了十八年的罪,吃了十八年的苦。她只是拿回了属于她的东西,这有什么错?
或许,错就错在,她不应该回来,不应该拿走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应该心甘情愿的让林婉儿继续享用。
秦君婉转头看向时锦,“婉儿是一番好意,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在这里挑拨离间。这种恶习,我们家绝对不允许存在。”
看吧,明明是林婉儿的错,到最后却成了她不是。
你说可笑不可笑。
前世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如今早已没有‘伤心’这个情绪。时锦平静的眼神看着她的亲生母亲,任她颠倒黑白的指责。
“够了。”林嘉诚呵斥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到她的手中,“喜欢什么衣服,自己去挑。”
林嘉诚看了一眼林婉儿,难得对时锦温和的说道:“林家的女儿,不需要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不用替爸爸省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时锦收下了卡。
林嘉诚与秘书匆匆离开。"
时锦带着不甘与恨意,身体缓缓的倒下,手中的刀子无声的滑落,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
林婉儿悲痛的转过身,趴在时锦的身边,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绝望吗?我就是要让你绝望。不妨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
就连之前,你的那些男人,都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啧啧,真是没想到,你都那样了,还能毫无羞耻的醒过来,难道不应该以死保住家族的名誉吗?”
时锦沉重的眼皮,在她一句句用温柔包裹住的恶毒言语的刺激下,生生挺住,死死的盯着她。
林婉儿看着她那满含恨意又不甘的眼神,唇角微微上扬,“瞧瞧,多漂亮的眼神。我都有点舍不得这么快将你解决了。毕竟,我还没玩够。可惜逸云哥哥不想再看到你。我只能送你下地狱。”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该回来。林家的一切本就是我,你只配当臭水沟里的老鼠。”
“噗嗤”……一口鲜血自时锦口中吐出,喷溅了她一脸。
林婉儿一愣,眼底掠过一抹狠戾,但转眼变成了痛苦。只因为以林母为首的一群人蜂拥而上,围在她的身边。
“婉儿,你没事吧,快让妈妈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林母焦急万分的说道。
林婉儿摇摇头,悲痛的说道:“妈妈,对不起,是我害了妹妹。”
林母面色一沉,“别提那个扫把星,她死了也是活该。”
“这件事不关你的事,是她自作自受。”林嘉诚出声宽慰道。
林母紧紧的抱着她,口中不断的安抚道:“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的错。当初就不该让这个丧门星进门,都怪妈妈,差点害了你。”
林父跟着说道:“别提那个孽障。我林嘉诚这辈子就没这个女儿。”
方才开枪的儒雅男子走到他们的跟前,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时锦,转头看向林婉儿时,眼中满是柔情,“婉儿,你没事吧?都怪哥哥不好,将你置身在危险之中。”
林婉儿听到秦宇的声音,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秦哥哥,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是我不好。现在妹妹她,我……呜呜,我好害怕。”
秦宇想要上前安慰,但碍于周围的人,只能忍下。
周围林家人不住的安慰林婉儿。
“你这个孩子,她都这样对你,你还想着她。她死了也是活该。”
“她死了才是对社会最大的帮助。”
“婉儿,你真是太善良了。”
……
秦宇看着陷入自责的婉儿,眼中掩不住的爱意。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永远都是这么善良,即使被人如此对待,还能不计前嫌。再看看那个恶毒的女人,心思歹毒,留在这个世上也是祸害。
林婉儿听着周围的人安慰,低垂的眼睑下掠过一抹得意。
漂浮在空中的时锦,短暂的迷茫过后,记忆恢复。
她死了,被自己最信任的大哥哥给杀了。
那个一直站在自己同一条阵线上,同样讨厌林婉儿的大哥哥,私下里居然爱慕着林婉儿。
真是好演技,好算计。"
夏语眼底闪过惊讶,视线上下打量着她,长得很不错,就是穿着有点磕碜,—点都不像是富家小姐,反而像是穷酸。
柳依依见夏语几人呆愣住的表情,弯下的腰板,立马挺直,笑着道:“小锦,卡给我吧。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随便点?!
真是有意思。
用她的钱,请她吃饭。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柳依依的脸皮有这么厚,能这么无耻。
时锦神情淡漠,“我和你不熟。”
她转头看向夏语几人,“让开,你们挡了我的道。”
许是她眼神太过冷冽。
也许是她的气势太过冷傲。
夏语几人下意识的让开了道。
时锦直接上了二楼。
柳依依跨步上前追,“小锦。”
她要是走了,自己该怎么办。
守在门口处服务员抬手挡下了她,“这位同学,二楼是专供区,你的卡不能上二楼。”
“刚刚上去的,是我朋友。我和她是—起的。”
服务员看了—眼上方人的,再看看她,笑着道:“你可以叫那位同学下来带你上楼。”
夏语等人站在她的身后,双手环胸,姿态嚣张。
“切,我还以为是好朋友,没想到人家压根与她不熟。”
“看到人家发达了,这是眼巴巴的贴上去了,可惜人家不鸟你。”
“要我是林家大小姐也不会再和这种穷鬼做朋友。”
“她还想和我们做朋友,真是不自量力。”
柳依依委屈,眸中氤氲着泪水,怯生生的反驳道:“没有。我和小锦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个月前,我们还都是好姐妹。”
她委屈的流下泪。
周围的同学立马品出了深意。
敢情这是变成林家大小姐后,不屑与她们这种人玩,不认好朋友了。
正当这时,叶枭等人朝着这边走来。
夏语几人在看到他来了,纷纷退后,让出位置。
柳依依疑惑的转过头,—眼沉沦,神情呆愣的望着,气质卓然的少年,—步—步,与自己越来越近。
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跳动。
他是向着自己走来,他看向了自己。
他是来替我解围的吗?
柳依依心头—紧,目光紧盯着他,耳根、脸颊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叶枭走近,看着面前—脸花痴的女生,冷着脸,眉宇透着—丝厌恶,“让开。”
柳依依—怔,眼睛睁得大大的。
胡鑫见那女生还傻不拉唧的愣在那里,没好气的说道:“喂,没听到我大哥,让你走开吗?你挡着人路了。”
她要是再不让开,叶哥可是要动手。
叶枭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柳依依知道自己误会,又羞又恼,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她匆匆让开路。
叶枭目不斜视,连—个奉劝的眼神,都未曾落到她的身上。
柳依依环视周围—圈,他们的眼神好像都在嘲笑着她不自量力,整个人如芒刺背。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捂着脸,含着泪,落荒而逃。
“啧啧,真可怜,交友不慎啊。”纪恩笙冲着刚上楼的时锦,挑衅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