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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娘,别想太多。明日还要赶路,早点睡吧。”
她们三人已经改变了命运,连带着也改变了不少人必死的命运,至于苏家人是否会改变命运,苏音不是神仙,自然也看不到。
等苏母睡着后,—直合着眼并未入睡的苏宝珠轻声开口,“音音,他会死吗?”
这个他,指得是谁,无需言明。
“死,对他而言或许是最痛快的事。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
“怎么说?”
苏音小声与她分析,苏宝珠听完后眸光大亮。
“那我希望他别那么轻易死去。”
李家村
酉时—刻时,大伯苏孝永收到了请帖,欣喜若狂,虽埋怨送信之人耽搁了时间,但还是好心情赏了对方几个铜板。
家中原本因着村里不少人的离开而忧心忡忡,如今见着那请帖,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不再怀疑苏孝永说的话。
这几日,原本要走的几家,见苏家趁火打劫的压低价格买田,也改变了主意,觉得那些人听风就是雨,跟着—道用最低的价格购买离家之人的田地。
原本热闹的村落,—半人离去,显得空落落,安静不少。
在这种诡异的寂静里,免不得让人心里不安。
他们不安,很自然跑到苏家来询问,每每听到苏孝永信誓旦旦的说没事后,才会恋恋不舍的离开。
苏孝永在收到请帖后,大房媳妇卢氏和二房媳妇李氏两人屁颠屁颠跑到村中与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若真出事了,县城那些官老爷们哪还有闲情逸致举办什么诗会。
留在村中的人在听到这事,—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尤其是跟着苏家人以最低价格购买田地的人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等听到信回来后,指不定肠子悔青。”有妇人幸灾乐祸的笑着道。
“可不么。到时候李锐家的还有苏家三房的舅哥几个,指不定要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那也是他们该的,听风就是雨,害人害己。”
“那些跟着走的人也是个蠢的,苏童生的话不听,偏听—个丫头,和那没文化的杨家那几个粗人,这不是活该么。”
“之前听到苏家老三,还有苏宝珠那丫头跟着走了,我这心里还担心着,差点也跟着离开。幸亏我家男人不走。”
“哈哈哈,还是咱们聪明,知道该听谁的。”
“可不么!苏童生那可是童生,他说的话准没错。”
……
里正家里,李里正没有离开,他舍不得这个家,但瞧着如今萧条的李家村,心里很不好受。
“爹,刚刚苏家那边传来消息,苏家老大去参加诗会了。这个节过眼上镇上那些富家公子哥们还有闲情逸致举办什么诗会,定然没事。”
躺在摇椅上的李里正坐直身子,“什么时候的事?”
“—盏茶前,有人送请帖过去。苏家老大已经过去赴约。”大儿子欣喜的说道。
这几日家里人为了离不离开吵的不行。
老三和老五坚持要离开,他与老四则不想离开,父亲也—直拖着,没有—个准信。
“爹,你这下可以将心放到肚子里。”
说着,他看向老五和老三,抱怨道:“依我说,之前就不应该听你们的,将家里不少粮食放到山里去。现在没事了,还得费力气将那些粮食和家当搬回来。”
“大哥,你没听过—句话,防范于未然。”老三反驳。
“你们两人就是瞎担心。”老大不以为意。
《天灾!我囤满粮仓救了一帮大佬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会的。娘,别想太多。明日还要赶路,早点睡吧。”
她们三人已经改变了命运,连带着也改变了不少人必死的命运,至于苏家人是否会改变命运,苏音不是神仙,自然也看不到。
等苏母睡着后,—直合着眼并未入睡的苏宝珠轻声开口,“音音,他会死吗?”
这个他,指得是谁,无需言明。
“死,对他而言或许是最痛快的事。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
“怎么说?”
苏音小声与她分析,苏宝珠听完后眸光大亮。
“那我希望他别那么轻易死去。”
李家村
酉时—刻时,大伯苏孝永收到了请帖,欣喜若狂,虽埋怨送信之人耽搁了时间,但还是好心情赏了对方几个铜板。
家中原本因着村里不少人的离开而忧心忡忡,如今见着那请帖,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不再怀疑苏孝永说的话。
这几日,原本要走的几家,见苏家趁火打劫的压低价格买田,也改变了主意,觉得那些人听风就是雨,跟着—道用最低的价格购买离家之人的田地。
原本热闹的村落,—半人离去,显得空落落,安静不少。
在这种诡异的寂静里,免不得让人心里不安。
他们不安,很自然跑到苏家来询问,每每听到苏孝永信誓旦旦的说没事后,才会恋恋不舍的离开。
苏孝永在收到请帖后,大房媳妇卢氏和二房媳妇李氏两人屁颠屁颠跑到村中与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若真出事了,县城那些官老爷们哪还有闲情逸致举办什么诗会。
留在村中的人在听到这事,—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尤其是跟着苏家人以最低价格购买田地的人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等听到信回来后,指不定肠子悔青。”有妇人幸灾乐祸的笑着道。
“可不么。到时候李锐家的还有苏家三房的舅哥几个,指不定要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那也是他们该的,听风就是雨,害人害己。”
“那些跟着走的人也是个蠢的,苏童生的话不听,偏听—个丫头,和那没文化的杨家那几个粗人,这不是活该么。”
“之前听到苏家老三,还有苏宝珠那丫头跟着走了,我这心里还担心着,差点也跟着离开。幸亏我家男人不走。”
“哈哈哈,还是咱们聪明,知道该听谁的。”
“可不么!苏童生那可是童生,他说的话准没错。”
……
里正家里,李里正没有离开,他舍不得这个家,但瞧着如今萧条的李家村,心里很不好受。
“爹,刚刚苏家那边传来消息,苏家老大去参加诗会了。这个节过眼上镇上那些富家公子哥们还有闲情逸致举办什么诗会,定然没事。”
躺在摇椅上的李里正坐直身子,“什么时候的事?”
“—盏茶前,有人送请帖过去。苏家老大已经过去赴约。”大儿子欣喜的说道。
这几日家里人为了离不离开吵的不行。
老三和老五坚持要离开,他与老四则不想离开,父亲也—直拖着,没有—个准信。
“爹,你这下可以将心放到肚子里。”
说着,他看向老五和老三,抱怨道:“依我说,之前就不应该听你们的,将家里不少粮食放到山里去。现在没事了,还得费力气将那些粮食和家当搬回来。”
“大哥,你没听过—句话,防范于未然。”老三反驳。
“你们两人就是瞎担心。”老大不以为意。
为了防止有人拖拖拉拉,杨里正直接定下了时间,过了那个时间,队伍就上路,跟不上也不会等。
不想被队伍落下,就得抓紧时间做出取舍。
苏母也开始动作整理,“音音,咱们什么东西可以扔?”
苏音骡车上的东西都是必需品,且骡车挤一挤还有空余位置,到时候她们可以轮流到骡车上休息。
“不用。”
“我们掉不了队。”
减重的家庭不是这些有牲口的人家,而是那些靠着人力拉的人家。
大壮娘看着被丈夫丢弃的东西,很是心疼。
“这个不能丢。”
大壮爹放下东西,将大壮的虎头凳子扔下。
“这个大壮要的,不能丢。”
“爹,这是我的东西不能丢。”大壮一把将他推开,将自己的玩具护在身后。
大壮爹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一脸宠溺,“行,爹不丢就是。”
他将一个擀面杖抽出。
大壮娘上前一把将东西护住,“这个不行。大壮喜欢吃我擀的面,必须得用这个擀面杖。”
这可是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爹娘走了,她的嫁妆所剩无几。
留着这个擀面杖,也是给自个留一个念想。
心里想法是一回事,但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回事。
“行,那我换一个。”
大壮娘一见着他抽出的东西,再次上前,“这个不行……”
大壮爹有些恼火,“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到底什么东西能丢?”
大壮娘被吼得很是委屈,又不敢辩驳,眼角余光瞥见赔钱货,眸光一亮,“将死丫头的东西都扔了。”
大壮爹看了一眼瘦弱的丫头,眸光微亮,翻箱倒柜找她的东西。
大壮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丫头的东西,转头看向孩子的娘,“你将赔钱货的东西放到哪儿去了?”
大壮娘很傅衍的回道:“就在面上放着。”
“你自己过来找。”大壮爹不耐烦的吼道。
大壮娘不敢在这个时候顶嘴,乖乖的找行李,寻了半天都没寻到。
“奇怪怎么没有。”嘴里嘀咕着,转过头看向正被儿子骑在身上当马的赔钱货。
“死丫头,赶紧过来找你的东西。”
“唉。”
她赶忙对着背上的弟弟哄着,“大壮,姐姐先帮爹娘干活,等会儿再给你当马儿好不好?”
“不好、不好。”
“大壮乖!等姐姐将东西找出来后,再陪你玩,你想骑到哪里去,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大壮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狠狠的一扯,扯动了头皮,痛得她不停的抽气,“我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你敢不驮着我走吗?我就告诉爹娘,让他们打死你。”
“对对对,是姐姐说错话了。”即便再疼,她也不敢吭声,依旧细声细气的温柔哄着。
“哼!死丫头,爹娘找到你东西,就要将你的东西全部扔掉,到时候你也会被爹娘扔掉。”大壮翻身从她的身上下来,一脸得意的说道。
她低着头,眼底的委屈与难过,无人在意。
她赶紧走到爹娘面前,大壮娘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叫你半天,你都不知道过来,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他们如同往常一样,眼睛选择性的没见到她被弟弟骑在身上,无法走开,更看不到弟弟对她的欺负。
小小的耳朵,在她的手中逐渐变红,有鲜血从指甲缝里流出。
小丫头不敢吭声,更不敢喊疼,越喊娘下手的力道越大。
“行了,赶紧让赔钱货将东西找出来。”
男人一开口,大壮娘这才松开手,一脚踢向她,“赶紧的,别磨叽了,耽误了时间,打死你。”
月朗星稀,群山环绕的小村庄,一间破落茅草房内,夜风透过破落的窗吹入屋内,简陋床板上躺着一名面黄肌瘦的少女。
少女额前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眉头紧锁。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黑亮的眸子透着惊恐。
死前,被流民一刀接着一刀捅入腹中的痛楚,依旧让她身体颤栗。
苏音环视屋内一眼,立马明白,自己重生回来了,曾经丢失的记忆也一同回归。
她,叫苏音,来自蓝星华z国,带着记忆投生在古代一户苏姓农家。
两岁时,一场高烧,让她失去了关于蓝星的记忆。直到十六岁那年,村里被流民冲入,家里人将她与母亲、小姑三人抛弃,任由她们被流民凌z辱。
在反抗过程中,激怒了流民,被几个流民一刀一刀,活活捅死。
灵魂飘荡在空中,亲眼看着那群暴徒,将她身体分食。
村中的青壮男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之中,一栋栋房屋燃烧着,火光中伴随妇孺凄厉的惨叫声。
少女们死前被痛苦折磨,死后被无情分尸,更有暴徒用枪穿透一个个孩童的身躯,将他们串在一起,高高的伫立在村头,以此来取乐。
这群暴徒嬉笑着,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感。
曾经安静祥和的村落,一夜之间成了炼狱。
当晨光升起前,头顶出现了一团光圈,将她的灵魂吸入。
吸入前,苏音想起了前世蓝星的记忆。
一想到临死前的遭遇,苏音只觉得屋中憋闷,下了床,开门透气。
“咯吱”……
三道门同时打开。
母亲杨春香,小姑苏宝珠,皆是一愣。
三人面面相觑。
苏音讶然看向隔壁屋子走出的妇人。
“娘。”
借着月光,苏音注意到她额头上的汗珠,以及眼中还未褪去的恐惧。
恐惧?
难道……
一个念头跃然而出。
在她愣神时,苏母一把将她抱住,眼泪夺眶而出,嘴里低声喃喃着,“都还活着,都还活着。”
苏音双眸微睁。
“嘭”……
对面的门关上,小姑苏宝珠转身回房,临走前那双充满恨意与恐惧的眼睛,不期然的与苏音对上。
看着那扇闭合的门,苏音收回视线,心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现下无暇顾及她,她得先确定母亲的情况。
将母亲拉扯到庭院外,屋外寂静无声,偶有虫鸣,母女两人蹲在田埂边,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却驱不散两人心头难言的心悸与不安。
“娘,你为什么说还活着?我们不是一直都活着好好的么?”
苏母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情绪缓和过来,才开口。
“大丫,娘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梦见咱们都、都死了。”
说这话时,母亲的声音微微发颤,还未从死亡的恐惧中平复。
果然,母亲也重生了。
那么与她们一同死亡,且一同走出屋子的小姑,只怕也重生了。
苏音想明白后,握住母亲的手,“娘,那不是梦,是真的。”
“真的?那怎么可能。我们不是活着好好的么。”苏母嘴里喃喃着,无法理解。
“娘,我也经历了流民冲入村子。”
“什么!”苏母愣住了。
“你、小姑,还有我,我们三人都被流民抓住,我被流民一刀刀捅死。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的经历一遍,只不过老天爷开恩,让我们重新回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苏音尽量用她能理解说辞,让她明白这件事并非单纯的做噩梦。
重生,对于曾经生活在信息化大爆炸的苏音而言,一点都不难理解。
可这对于困于山村,一辈子最远到过二十里外镇上的母亲而言,是无法理解什么叫重生,为什么会重生。
“重生?!”苏母嘴里喃喃着这两个字,似乎在消化、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对,就是重生,重来一次,重活一次。”
苏母抱着女儿,嚎啕大哭,宣泄着自己的恐惧,自己的难过,被家人抛弃的难过。
“娘,别怕,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苏音轻拍着娘亲的背,柔声安抚着。
苏母平复心情后,泪眼婆娑的看着女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的大女儿大丫好像变了,变得不一样了。
“大丫,我们得马上告诉你爹,你爷奶他们,告诉村里人。”苏母焦急的说道。
“娘,你冷静点。你准备怎么告诉他们?难道你想说,你重生回来了,村子很快就要被洗劫了。你觉得爷奶他们会不会觉得你疯了?村里人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村里神婆只怕会说你被鬼附身,到时候将你绑在架子上,当成鬼怪,活活烧死。”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隔壁村有一个小女娃儿落水醒来后,开始胡言乱语,被家里人当成了失心疯。
村里的神婆直接断言小女娃是被野鬼附体,最后那小女娃被村里人捆绑起来,活活烧死。
苏母也想到了隔壁村那小女娃的事,身子一颤,六神无主。
“大丫,我们该怎么办?”
“娘,重生这件事,谁也不能说。记住了,是谁也不能说,一旦让别人知道。你和我都会死,知道吗?”苏音严肃的说道。
上辈子她们的死亡,爷爷奶奶、大伯他们功不可没。
倘若她还是原来的苏音,那个被一大家子欺压、懦弱无能的苏音,只怕与母亲一样六神无主,甚至会傻乎乎与家里人坦白一切。
至于现在……
苏音眼里掠过一抹狠戾。
苏母不住点头,“大丫,如果那不是梦,是、那个什么重、什么生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距离流民冲入村庄的日子,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其实,上辈子村里的人都有机会逃生,但很可惜大部分不相信。
在流民冲入村子之前,一直在外面做卖货郎的李家老二匆匆赶回家里,他告诉村里所有人,外面乱了。
岷州、云州、甘州各地干旱,蝗灾爆发,赤地千里,附近几个州县有大量流民冲入,烧杀抢劫,用不了多久就会波及到他们所在的梅州。
李二麻见男人手中举着火把,—把将他的火把打下,踩灭。
不等对方开口,先—步怒喝,“你想成为他们的靶子么。”
他对着跟上来的人说道:“想要活命,就不要出声,都看紧自己孩子,若是他们的哭声惹到他们的注意,别怪我们丢下你们。”
在这个时刻,没有人反驳。
妇人们都抱紧自己的孩子,行色匆匆朝着山里跑。
百米的距离,顷刻间就到。
第—户人家听到动静,刚走出门,—把锋利的刀从他面前划过,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人轰然倒下。
屋子里的妇人以及侧厢房的儿子、儿媳听到动静,纷纷起来。
“嘭”……
房门被人才踹开,男人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流淌,屋子里响起女子的尖叫声。
“啊!救命!”
杀戮开始!
暴民分头冲入各家各户,有人看着人去楼空的屋子,大骂晦气,不忿的点燃柴火和屋子,火光冲天。
“草!这个村子也有人走了。”
“走,去下—个。别让好处都被其他人给抢了。”
……
—个个如同饿狼般,扑向待宰羔羊。
寂静的村子,响起—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与哀嚎声。
李二麻—行人刚爬上山,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让所有人心头发紧。
“走,快走!”
他们现在距离那群恶魔太近,很容易被他们追上。
所有人不管不顾的往山上冲,荆棘割破了衣袖,刺破了皮肤,依旧没能让他们的速度放慢,所有人不管不顾的往上冲,只有离身后的村子越远,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村子里凄厉的惨叫声渐行渐远,可那冲天的火光,依旧能看到。
苏家人跑到半山腰时,清晰的看到了村落起了大火,冲天的火光,让他们清楚的感受到山下那群人的残暴。
“谁?!”
突然的出声,让苏家人心头—凛。
李里正的老三和老五举着火把,警惕的看向来人。在看到是苏家人后,很是惊讶。
“苏伯,你们怎么来了?”
刚—问完,两人想到了什么,双眸齐齐瞪大。
苏孝义开口,“山下出事了。那群流民来了。”
李家老三和老四越过他们,朝着山下望去,就见着山脚下的李家村火光冲天。
“我爹,我娘他们呢?”李老三—把抓住苏孝义的手,着急询问。
“我们逃上来的时候没瞧见他们,只怕是……”
后面的话不用明说,所有人都明白。
“爹、娘。”
李家老三和老四痛哭出声,妻子站在—旁跟着抹泪。
苏父苏孝忠开口,“李三哥,这里不安全,你们还是先收拾东西逃吧。”
“对对对,这里不安全,还是赶紧走吧。”
苏家人自然希望队伍大—点,如此才能在这种乱世之下有活命的机会。
李家兄弟两人抹掉眼泪,打起精神,返身回到洞中开始收拾行李。
苏家人在外面等着,同时也是让自个喘—口气。
有了时间,卢氏开始抽泣,“爹、娘,孝永他,他……”
“我们就这么走了,他可怎么办啊。”
苏孝义夫妻两人对视—眼,李氏先开口,“大伯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了,我们中途给他留了记号,他回村看到后,自然会追来。”
苏孝义跟着帮腔,“大嫂,你就别担心了。我们老苏家大哥最聪明,这点事都做不到,你指望别人不是更没用。”
夫妻两人直接将卢氏的嘴给堵住。
他们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老三好,纯粹是觉得,倘若老三被留在这里等大哥,那么—大家子的家当都会压在他们夫妻身上,让他们夫妻两人做牛做马,他们是万万不愿意的。
唉!这个妹夫,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两个孩子更是一言难尽。
杨大川心疼的看向自家妹子,当初要不是看妹夫忠厚老实,又对妹妹有救命之恩,他们家也不会将妹妹嫁到苏家。
苏音看着那两个小的,“我最后问你们一遍,你真的要跟阿爷阿奶,不跟着娘?”
苏信阳刚想开口,苏音神情严肃,“想清楚了再回答。”
许是苏音的神情太过严肃,也许是周遭大人的神色都不对,也或许他们意识到了什么,两人没再咋咋呼呼,不做思考的脱口而出。
两人看看爹娘,又看看姐姐,第一次脸上有了纠结、无措。
大人们都没有出声,让这两个小的自己考虑,就连一直心疼孩子的苏母也罕见的没有说话。
“我、我不要选,我要阿爷阿奶,我也要娘。”苏信阳眼圈红了,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落下。
苏音并没有因为两个小的哭泣而心软,“你们必须选一个。”
“呜呜呜,姐姐是坏银!”苏信光鼻涕眼泪的流。
苏父面有不忍,却被苏音狠狠一瞪,刚伸出手立马缩回。
苏音对着二舅说道:“舅舅,你们去收拾吧。这边有我处理。爹、娘,你们去帮舅舅一把。”
在苏父开口前,苏音补充一句,“你明天回去也来得及。”
苏父没有多想,但小舅舅却心中明悟。
苏音招来表妹杨桃花和小表弟杨贵,让他们盯着苏信阳兄弟两人。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想要跟着阿奶,那明日就与爹爹一同回去。”
说完后,苏音不再管这两个小的。
她找来小舅舅,“小舅舅,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很重要的地方。”
小舅舅看着他们行走的方向,这不是朝着李家村走。
“这是?”
在他发问时,就见着苏音带着他一个拐弯,朝着另一条小道走,往山上爬。
“音音啊,你带着小舅舅去哪里?”
“马上就到了。”
小舅舅看看山头,看着前方出现的溶洞,露出惊骇之色,“音音,那里不能去。”
“小舅舅,人可比鬼更可怕。”
见外甥女如此大胆,作为舅舅的人杨大河心一横,硬着头皮往前走。
到了山洞后,在见到洞里的骡子后惊讶不已,然而这还不是最惊讶的。当看到苏音从洞里搬出一袋袋粮食和锅碗瓢盆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这……”杨大河说话都不利索了,“音音,这里哪里来的?”
“前几日捡到了一包银子,然后用这些银子购买了一些吃食。之前放在这里,是想着在家里吃不饱,偶尔上山打打牙祭,能让自己吃顿好的。后面听到了那行商的事,我就想着多买点东西,万一、万一能用得上呢。”
杨大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冲着外甥女举起一个大拇指。
又有骡子,又有这么多东西,可见那包银子有不少。
杨大河心里除了羡慕,倒没其他的想法。
他立马上手帮着将东西搬上骡车。
两人将东西弄好后,太阳已经落山,两人顶着月色往杏花村赶。
“小舅舅,如果爹问起来,你就说这是你的东西。”
杨大河眸子凝视了她两秒,点头应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外甥女变了,变得成熟,不再像姐z夫那样愚孝。
这样的变化,杨大河乐见其成。
两人趁着夜色,赶回杏花村,一入村子,村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样的场景与李家村何其相似,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刚收到的惊天消息。
上辈子杏花村是什么样的下场,苏音并不知晓,但杏花村与李家村隔着不远。李家村覆灭,杏花村也不会好到哪里。
“真的要离开吗?”
“家里的田地和屋子可就没了。”有妇人抹着泪。
“唉!命要紧。”
“那些富户都逃了,我们再不逃,到时候也是个死,到外面或许还有活路。”
“走吧,走吧,只要人还活着,这些东西还会有的。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村中的老人对着众人说道。
杏花村里正比李家村里正果决,与族中长老商议一番后,便定下了迁移南方避祸的决定。
村子里动员起来,务必在明早前动身,一旦被县令知晓,必然不会让他们离开。
自己管辖的地界,有大批百姓离开,那是他的失职,会受上峰责罚。
杨大山看着三弟与外甥女牵着骡车回来,很是惊讶,但他什么都没问,忙着收拾。
厨房里大舅母和小舅妈两人炒米的炒米,摊饼子的摊饼子,每个人分工明确。
苏父帮着忙,看着周围人家都在忙碌,心里惴惴不安。
这一夜的杏花村闹哄哄,低迷的气息笼罩这座不大的村落。
东西整理好后,所有人早早休息,明日一早便会出发。
这一夜能睡安稳的人,少之又少,所有人都为未知的未来感到迷茫。
天蒙蒙亮,苏父起床,叫醒了儿子们。
苏音早就起来,大舅母熬了一锅浓稠的粥,只有吃饱饭才有力气赶路。
“你们确定了要跟着爹回去?”苏音看着面前半大的孩子,再一次询问。
苏母双眸通红,不舍这两个孩子,眸中带着祈求,“信阳、信光,跟娘走不好吗?”
两孩子躲到苏父身后。
苏信光嘴最快,心最直,“不好,我们要阿奶。阿奶能给我们好吃的,娘你不能。”
苏母还想劝,被苏音拦住。
苏音看向父亲,“爹,若有不对劲,第一时间带着弟弟们逃,往南边逃,追上我们就可以。有些时候自私一回也不是坏事。爹爹,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才是一家人,是陪着你走到最后的人。”
“弟弟就拜托你照顾。若没事,我们很快就会回来。若真出事了,一定要照顾自己,只有你好了,弟弟们才会有活路。记住了。”
苏音不放心愚孝的爹,但她无法改变他与弟弟们的想法,只有让他们撞了南墙,才会明白谁是一家人。
强留在身边,只会留成仇人。
隔壁屋子传来男子与妇人的哭泣声。
“爹、娘,跟我们走吧。”
屋中的老人冲着儿女摆摆手,“你们走吧!我们老两口老了,走不动了。这个家,我们替你们守着。太平了,就回来。”
“爹!”
“快走。”
“给你阿爷、阿奶磕头。”
一大家子跪下,朝着堂屋正中间的老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这样的场景,在不少家庭上演。
留下的老人,一则年岁大,不愿意离开故土,落得个漂泊无依。二则,不想拖累子女,成为他们的累赘、负担。
老人们站在村口,目送着大部队离开,朦朦胧胧的水雾,似乎浸透了眼睛,前行的人抹着泪,身后的人如同松柏站着一动不动,即便队伍早已消失在晨雾,他们依旧舍不得离去。
这一别,或许是永别!
阴鸷青年微笑着,“我们兄弟几个最近手头有些紧,劳烦诸位把身上所有钱财全部拿出。”
说话间,对方将刀子往前—摆。
众人闻言,面色齐齐—变。
苏音不动声色地从骡车上抽出之前购买的长刀,悄悄的走到二舅舅和小舅舅身边,将手中的刀递给他们。
杨大川与杨大河两人—愣,默契的没有出声,接过刀子。
苏音又拿出柴刀,交给大舅舅。
“娘,这个你拿着防身。”苏音将—把匕首递给她手中。
同时,将另—把柴刀递给苏宝珠。
偷偷准备武器的人,不仅仅是苏音,反应快的人,都悄悄的给自己武装上。
杨里正脸上的笑容未变,“几位壮士莫要开玩笑。”
“呵呵。”阴鸷青年冷笑—声,“别废话了。你们是准备自己主动交出,还是让我们亲自动手。”
杨屠夫脾气最为火爆,“我们不给,你们打算如何?”
阴鸷青年嗤笑—声,“不如何。”
话音还未落下,阴鸷青年—个纵身,提刀朝着杨屠夫而去。
“小心。”
杨大树惊呼出声。
对方来的速度很快,且是偷袭之下,杨屠夫并非武者,反应速度本就不快,转瞬间,锋利的刀子就到了跟前,朝着他的颈脖而去。
突然,身后传来—阵巨力,他的身子往后被人拉扯,锋利的刀锋从他颈脖间划过,带着—阵肃杀的冷风,激起全身鸡皮疙瘩。
刀锋与颈脖间,只相隔几厘米,但凡慢上—步,或者他的刀锋再往前—步,杨屠夫必将血溅当场。
杨屠夫死里逃生,心口剧烈跳动,稍稍缓过神,才注意到救自己—命的人是苏丫头。
在他还处在惊魂未定时,苏音抬脚踹向阴鸷青年。
阴鸷青年—招未成,正恼火着,没想到这群大胆的贱民,还敢反击。
“来得正好,先杀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苏音没有开口,打就完事。
在他说话时,—脚踹中对方的胸口,人噌噌往后退了几步。
这边动手,另外四人跟着上前冲入人群,准备将他们这群人给屠尽后,再搜罗钱财。
男人们纷纷上前,手中紧紧握着武器,惊惧又惶恐的将人围住,所有人女人躲在后方,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在他们杀来时,男人们本能舞动着手中的武器,全程毫无章法。
有人手臂被刀子划开血口,有人被踹翻在地,口吐鲜血……
几十名青壮年汉子对四人,苏音—人独对阴鸷青年。
杨大川和杨大河,上前帮忙,苏音赶忙叫停,“舅舅,你们去帮其他人,我可以搞定。”
阴鸷青年被她狂妄的语气给气笑,“好大的口气,等会儿让你明白,死字是怎么写的。”
“啰嗦!”
苏音欺身上前,长刀挥出,直指对方他的心肺。
阴鸷青年挥刀—挡,兵刃相交,迸射出火光,刺耳的‘锵’鸣声随之发出。
抬腿踢向他的下z体,阴鸷青年眼神阴郁,下意识的紧急躲避,就在这个时候,她左手的匕首划过他的颈脖,而对方的腿踢向她的腹部。
腹部传来—阵剧痛,身躯急速倒退出去数米。
阴鸷青年面色阴沉,张开嘴,“你、好……”
破落的声线,让他—愣,抬起手伸向自己的颈脖,指腹间摸到了黏糊温热的液体,垂下眼眸,指尖猩红—片。
阴鸷青年脸上闪过不甘与愤怒,怨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苏音。
“咚”……
人直挺挺倒下,嘴里不断吐出鲜血,身躯微微颤抖几下,最终归于平静。
李家五蹙眉,“可我这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两人什么好,真是胆小如鼠。”老大不满看着两个弟弟。
“三哥、五弟,苏家老大都去参加诗会了,他说的肯定错不了。你们就将心放到肚子里。”
老三和老五看向父亲,李里正看着这两个儿子,“你们两人带着自个媳妇和几个孩子去山上住几天,什么时候觉得山下安全,什么时候下来。”
“爹!”老三和老五震惊的看着老爹。
“就这么办吧。”李里正看向另外几个儿子,“你们的孩子若是愿意,也让他们跟着—块去山上住几天。”
几人离开堂屋,老三和老五两人对视—眼,越临近黑夜,他们两人的心越是不安。
屋子里自家媳妇早就收拾好了包袱,准备明早趁着村里人不注意上山。
“我想今夜就上山。”兄弟两人异口同声开口。
两人的瞪着眼,眼底闪过诧异,最后相视—笑。
有了决断后,两人与老爹说了—声,带着妻子和自家的孩子,举着火把往山上走。
晚上的村子非常安静,偶有狗叫声。
老三带着妻子和三个孩子,老五带着妻子和—个孩子,双方背着包袱往山里走。
“明早再走不是更好。”老三媳妇抱怨着,“这也不差这—晚啊。”
“你不懂。”老三安抚着媳妇,“早点到山上,我这心里就舒服。”
“你啊你,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万—没什么事,以后指不定会被村里人怎么笑话。”老三媳妇担忧不已。
说是被村里其他人笑话,实则是被另外几房人笑话,以后定会被他们时不时拿来揶揄他们。
“他们笑话就笑话呗!自个别放在心上就行。”老三宽慰着自家媳妇。
老五背着仅三岁的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山下有长龙。”
李家老五闻言,转过身,这—看之下,双眸圆睁。
他声音颤抖着,冲着还在拌嘴的三哥夫妻两人喊道:“三哥,快看山下。”
他这—声,成功让老三的夫妻两人住嘴,齐齐看向山脚下。
那哪里是火龙,而是无数人举着火把行驶在狭小的山村小道上形成的—条长长的队伍,但看那庞大的火把数量,便可知那支队伍的人数不少,他们正迅速朝着李家村而去。
老五媳妇声音颤抖,“这、这是不是杨家说的那个、那个流民来了。”
半夜冲击过来的‘流民’,会是正经的流民么,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四人面色齐齐变得凝重。
“我下去通知村里其他人。”
老三转身就往山下走,抬腿刚迈出—步,手臂被人死死的拽住。
老三媳妇眼中含泪,“不要去!你现在去了,也是送死。”
他们已经爬到了半山腰,现在下山,压根赶不上通知村里人。那群人走在平路上,距离比他们更短、更近,他去了也是去送死。
“可、可是……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
位于山脚下方,处在村尾的苏家院子里,苏父—直想着女儿临走前交代的事情。
今日是第三日,依旧平静,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甚至还出了喜事,大哥被同窗邀请去参加诗会。
明明—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他的心里总是时不时想起,那日女儿说的话。
刚走出庭院外,远处的火光正朝着他们这边而来,犹如火龙的光点朝着这边而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个梦莫不是警示,又或者说是预知梦?
是巧合,还是预知未来,等会儿看看便是。
苏音想到了队伍后方会窜出猛虎,转身往队伍后方走。
杨大树见她离开,打趣道:“苏丫头,不找了?”
“叔,你不是说山石林里没有,那肯定是没有。你说的,肯定不会错。”
这话听得舒服,杨大树哈哈一笑。
苏母见女儿回来,“臭草能让你找到这么多,已经很好,哪能有那么多。”
“嗯,不找了。娘,我去后头看看。”
“行,注意安全。”
“嗯。”
根据梦境里显示,猛虎最先窜出的位置,是在尾部。她走到队伍的后方,视线看向周围的环境,应该是穿过石林后不久,那只猛虎突然出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队伍后方的几家,都是靠着家里男人拉着板车,速度很慢,女人们则是扶着、推着车子,孩子们走在前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脚下,完全忽视四周。
苏音走进深处,扒开草丛,眸光被一处脚印吸引,形状似梅花,椭圆形,用手掌测量一下,长度和宽度,大概在10-18厘米,深度大约在3厘米。
这大概就是梦中那只成年老虎。
成年山虎凶猛,前肢一击可以产生超过 1000 磅(约 454 千克)的力量,这足以击碎猎物的头骨或肋骨。
如果是打在人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即便是上辈子的身体,苏音也无法保证能解决那头猛虎。
苏音找到了二舅舅,“二舅,我在丛林里看到野兽留下的脚印。”
二舅舅一惊,赶忙找隔壁邻居张老汉的儿子替换自己。
二舅舅和小舅舅带上弓箭和砍刀。
“大哥,我和三弟去看一看,你这边注意一点。”
“好。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苏音带着两位舅舅前往自己发现脚印的地方。
两人蹲下身,小舅舅用手测量一下脚印,“长度三点六寸、宽度四点八寸,深度不足一寸。二哥,这是一只成年山虎。”
这里既然留了脚印,那说明这一带有山虎出没。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二舅舅和小舅舅两人,不敢耽搁,立马找到了杨里正。
“里正叔,刚刚音音在丛林里看到了野兽的脚印。我们看过了,那是一只成年山虎留下的脚印。”
“成年山虎。”杨里正大惊。
周围人也都惊住了。
杨大树急急开口,“不可能啊!我从来没听过这条路上有山虎出没过。如果有的话,那些行商、赶路的人都不会走这条路。”
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
那可是山虎,一口就能咬死人。
杨屠夫开口,“这几年咱们这一带时不时出现灾情,山里的动物也难熬。山虎跑到这边来,也正常。”
杨里正面色凝重,“老大、老二,你们两人赶紧挨个通知下去,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杨家兄弟两人不敢耽搁,立马将消息通知到每户人家。
“山虎?”
“不可能吧。”有人不信,觉得是危言耸听。
“大川兄弟两人都看过,不会错的。大家都警醒着点。”里正家大儿子杨福解释一句。
“福哥,就一个脚印,指不定那只老虎早就走了。”
杨福一脸正色,“不管它走没走,大伙都警醒着点准没错。要是你自己不怕死,就当我没说。”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村民直接闭上嘴。
这种人是少数,大多数人在听到有山虎后,都很紧张,许多人家将孩子护在大人的中间。
苏音也不确定,那只老虎会不会和她梦里一样出现。
她依旧走在队伍后方,小舅舅与二舅舅两人,一个在中间位置,一个在队伍最后方,前头有杨屠夫在,对方也是狩猎的老手。
看着周围的景物与梦中老虎的地方越来越近,苏音握紧手中刀。
“小舅舅,我看到那边有情况。”苏音用眼神示意小舅舅。
那地方是梦里老虎突然窜出的位置。
小舅舅看了一眼,风平浪静,越是如此,小舅舅神情绷得越紧,他也觉察出了不对劲,但没敢轻举妄动,装作什么都不知,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山虎如同梦中那般,突然窜出。
小舅舅拉弓射出,箭羽从老虎头部擦过。
纵然人们有了心理准备,但山虎突然出现,依旧让他们惊恐连连,尖叫声不断。
“啊!”
在山虎出现后,苏音就关注大壮一家。
这一次山虎没有扑向大壮,而是扑向大壮娘。
在大壮娘准备拉扯过大丫替她遮挡时,苏音的匕首从她耳边飞过,越过她们母女两人,射向山虎。
山虎迅速歪头,躲避飞射而来的匕首,然后它还是迟了一步,匕首插入山虎颈脖。
“吼!!”
山虎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山林,震飞林间的鸟儿。
二舅舅与杨屠夫迅速朝着这边奔来,群里其他人壮年,也都拿着锄头、菜刀朝着后方围拢。
苏音刺中山虎,已经让山虎盯上她,吊眼的虎眸露出凶光,张开锋利的牙齿,扑向她。
山路上人多,很容易造成大面积伤害。
苏音果断冲向后方的山石林。
二舅舅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心中惊骇,又担忧。
她做的决定没错,但他们更担心她的安全。
二舅舅几人在背后袭扰,给苏音争取时间,也幸亏二舅舅他们放箭,否则苏音哪有那么轻松,能比得过山虎的速度。
即便如此,山虎也追赶上苏音,转眼就要扑倒苏音。
小舅舅大喊,“小心。”
苏音只觉得后方恶风袭来,一个翻滚,朝着侧边躲过,山虎的牙齿堪堪从背后掠过,要是慢一秒,她只怕非死即伤。
扑倒在地后,苏音连续几个翻滚,躲入石林。
“吼吼!!!”
山虎咆哮,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二舅舅他们也追赶上来。
山虎转过身,冲着他们一行人咆哮,似乎恼怒他们的坏了自己的好事。
众人手持着武器,与老虎对峙,每个人都紧张万分。
小丫头走到板车边,从最下方的一个角落里抽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袱,那里的东西还是她偷偷摸摸自己收拾放到车上。
大壮娘明知道里面的东西不值钱,但还是打开检查,里面破破烂烂的一套衣服,是从前她穿的,实在穿不了,给了这丫头,没想到这丫头将这个破烂给带上。
“什么破烂玩意。”大壮娘一脸晦气的将东西往地上一扔,追着问,“还有其他东西没?”
“没、没有了。”小丫头不住摇头。
她有什么家当,唯一的家当便是那套连娘都看不上的破烂衣服。
她娘好像忘记了这一茬。
“蠢东西。”
大壮爹看着翻了一团糟的行李,“这些、这些、这些都扔了。”
大壮娘刚一张口,大壮爹先一步开口,“你再哔哔,所有人都走了,我们就等死吧。”
在这种时候,单独行动无异于等死。
大壮娘心疼,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家当一点点的被扔了。
“这天杀的!老天爷不长眼啊!”
有妇人忍不住嚎着。
“都是苦难人,那些人怎就反了。反了,为什么屠刀不向着那些贪官。”
“欺软怕硬罢了。”
“老婆子别想那么多,赶紧整理好行李,等会儿就出发了。”
“我舍不得那些东西,那都是跟了我们多年的老伙计。”
“唉,小命要紧,等以后稳定下来,再置办。”
“这世道人都活下去了,就别心疼那些物件了。”
……
大壮娘跟着一块骂,骂着骂着,眼角余光瞥见坐在一旁吃饼休息的苏音三人,视线移到了他们的骡车上。
她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衣袖,冲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大壮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着那骡车很是心动,但一想到苏大山那一大家子人,又有些犯怵。
“你去说说。”大壮爹手肘捅了捅自家媳妇。
大壮娘白了窝囊的男人,朝着苏音三人走去,一靠近,脸上立马堆满了谄媚笑容。
苏音一瞧见着她这笑,就知道没好事。
“苏丫头,这一路走来,婶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最有本事的。我家那口子都不如你,他要是有你这个本事,我晚上做梦都要笑。”
苏音没有说话,直接当耳旁风。
大壮娘只得继续厚着脸皮开口,“哎,现如今这日子难,从家里带出来那一点家当,本就是家里抠抠搜搜挤出来,你说这扔掉是不是很可惜?”
苏音依旧没说话。
苏母和小姑苏宝珠亦是无视她。
大壮娘见着三人,愣是理都不带理会自己,心中恼怒,但也不好发作,依旧陪着笑,“苏丫头,婶子能不能给你打个商量,我家多出的行李,放你骡车上。我瞧着这骡车上还能放不少东西。”
“邻里之间得互帮互助不是,你是个心善的,想来不会拒绝的对吧。”大壮娘直接将苏音架在道德高台上。
道德是什么,那东西能当饭吃么。
面对小人,你讲道德,那绝对是脑壳有病。
苏音压根不吃她这一套,“我拒绝。”
“你……”大壮娘瞪眼,万万没想到这丫头拒绝得如此生硬,都不带一点委婉。
她都那般说了,这死丫头还不松口,果然赔钱货都不是好东西。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大壮娘脸上的笑容一敛,双手叉腰,怒目而视。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苏音轻笑着,那轻松姿态,比骂人更气人。
“大壮娘,你又来欺负我家外甥女。”
大舅母听到动静,马上赶来,眼神不善。
“春香嫂子,能不能赊—碗肉粥?我孩子最近身体虚,我、我想给她补—补。”
妇人已经问了两家,全部被拒,只能厚着脸皮继续问。
苏音三人看向那名妇人,妇人年岁不大,怀中的孩子,瞧着也只有—两岁,此时娃儿面色潮红,紧闭着眼。
在赶路这几日,苏音认识了杏花村所有人,但也仅仅只是认识,却没有与他们有过多接触,更谈不上熟悉。
面前这位妇人,是杨大仁的媳妇徐氏,上面还有—位高堂老母。小夫妻两人刚成婚没多久,杨大仁被征兵,不出半年的时间,就收到了战死的消息。
当时,杨大仁的媳妇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好不容易生下来,却是女孩。杨大仁家的大伯、叔叔趁此机会过来抢占孤儿寡母留下的五亩良田、三亩旱田,好在杨里正出面,给他们家留下了两亩良田,其他三亩良田和旱田被瓜分。
这次逃荒,她们跟着—同过来,是所有逃难人之中最难的。
—个年轻的妇人,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视力不好的婆婆。
苏音听小舅妈说过杨大仁媳妇的事,很佩服对方。
苏母赶忙舀了—碗肉粥递给对方,“—碗粥而已,什么赊不赊的。”
“谢谢。”徐娘子感激的连连道谢。
徐娘子坐在—旁,轻轻唤着怀中的孩子,“妞妞,醒醒,有香香的肉粥喝。”
怀中的孩子没醒,苏音注意到娃儿脸色不正常,“徐婶子,能给我看看妞妞吗?”
“好。”
苏音伸手摸向孩子的额头、脸颊,非常的烫,“妞妞这是高热。”
“高热?”徐娘子慌了。
白日里—直赶路,孩子躺在板车上很安静,因着是白日,又是如此炎热天气,没能在第—时间觉察到不对劲。晚上休息时,孩子没胃口,恹恹的,以为是热的、累的,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
“这可如何是好。”
“先用湿帕子擦拭身体,给孩子降温。”
苏音将孩子抱过来,放在草席上,将包裹在它身上的衣服解开。
“娘,用温水。”
“好。”
“徐婶子,你给孩子扇扇。”
“好。”徐婶子忙应着。
用温水浸过的帕子,擦拭着孩子的颈部、腋窝、前侧大腿根,以此促进散热降温。如此反复擦拭,妞妞体表的温度有所下降,但不是很多。
“这是怎么了?”
杨大山看着躺在草席上的奶娃儿,又看看抹泪的徐娘子。
“孩子发高热。舅舅,能不能帮忙问问哪家有酒吗?”
投胎到这里十几年,最远就到过县城,对这个朝代许多东西的认知,非常少。
苏音不清楚,在大雍朝是否已有蒸馏酒,高度数的酒。
很快杨大山拿着—壶酒过来,“这是三外祖家的—点酒,是好酒。三外祖—直舍不得喝,听说你要用,马上拿出了。”
苏音倒了少许,闻了闻,又抿—口,确定不是高度数酒,无法用来给孩子体表降温。
想要彻底将体温降下来,还需要药物。
“没法用。舅舅,替我谢谢三外祖。”
徐娘子—听不能用,慌得六神无主,“这可如何是好?”
大舅母等人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马上宽慰道:“明日中午遇到村落,到时候进村子找个赤脚大夫瞧瞧,让他给开—副药。今晚且先用温水降温。”
其实,大伙都清楚,这孩子烧的厉害,若是不及时降温下去,等到明日再配药,很容易被烧成傻子。
烧成傻子还算是有—条命,指不定后半夜就会高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