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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东图县往南的官道上,一行人三十户人家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拉成一条绵延数百米的队伍。苏音他们走的这条官道,说是官道,其实还是泥土路,只是比平常的小道宽许多。
走了莫约三个时辰,杏花杨村里正喊停,原地休息。
此时正值晌午,日头正高,非常晒人,大伙都躲在官道两侧的树荫下。
苏音三人与舅舅一家紧挨着,走了一个上午的路,没停歇一会儿,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大伙都没什么讲究,找一个地方,一屁股坐下。
等会儿还要赶路,大伙都没起锅煮饭。
在农家,不是农忙的时候,基本就吃两顿,朝食和夕食,对应早餐与晚餐。
走了这么久,凌晨五点吃的那碗浓粥,早就消化干净,饥肠辘辘。
苏音从车上拿出一个包裹,从里面摸出三个面饼子和几根肉干,分给苏母和小姑。
苏母瞧见肉干和饼子,忙摆手,“娘不饿,你们吃。”
哪里是不饿,这是舍不得吃。
苏音心知肚明,也不给她拒绝,直接塞到她手中,压低声音说道:“娘,你放心,车上有吃的。”
苏宝珠最清楚车上的食物,多吃个一顿两顿还是可以的。
“小嫂嫂,你就放心吃。”苏宝珠对着她眨眨眼。
苏母看看两人,没再拒绝。
她吃了几口干饼子,起身走到杨桃花和小杨贵的跟前,将那两根肉干给了两个小的。
杨桃花看着手中的肉干,眼眸发亮。
苏母对着两个小的举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让他们快吃。
大舅舅三个孩子,一儿两女,三个孩子都成婚了。两个女儿的夫家是隔壁村的,在收到消息后,也都跟着来了。
二舅舅生了三个儿子,一个成婚,另外两个都到议亲的年龄。
唯独小舅舅生的一儿一女,最大的杨桃花也才十岁出头,小杨贵也只有5岁。
其他几个大外甥见到了,也不会说什么。
三位舅母也张罗着拿着吃食给自家男人,男人家吃一整块的饼子,女人则是两人分一块饼子,就着水吃。
里正家、杨屠夫家,还有不少人家,见周围人都吃了,也多多少少拿一些吃食给自家男人。一路上靠着人力拉着板车,是非常消耗体力。
“表姐,东西你捂好,别让人抢了。”小杨贵凑到苏音跟前,眼神瞥向斜对面。
苏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着一个莫约五岁左右男童,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那孩子长得很壮实,胖墩墩的,像这么壮实的娃儿,在农户家里都是极少见的,反倒是树荫底下忙碌的女孩儿,身子瘦弱,面黄枯瘦,瘦得像根竹竿,似乎风一吹就倒。
这家人总共有六口,上面是两个老的,下面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两个孩子。
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就像是两个极端。
男童见他们看着自己,冲着他们做了一个鬼脸,跑到妇人面前,扯着对方的衣袖撒娇。
“娘,我也要吃肉干。”
大壮娘哄着孩子,“大壮乖!咱们吃面饼。面饼也好吃。”
“我才不要,我要吃肉干。”大壮将面饼扔到地上。
大壮娘哄着孩子,一旁的女孩儿捡起地上的面饼,拍掉上面的尘土,没敢吃,喉头吞咽着口水,怯生生的拿着面饼走到她娘面前。
“娘,弟弟不要了,我可不可吃一口,就一小口?”女孩怯生生的问道。
这话就像是触怒了妇人,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家里就这点吃食,不紧着你阿爷他们,你倒是会享福。赶紧替你弟弟扇扇子。”
坐在一旁休息的男人和老两口就像是没见到这一幕。
女孩顶着红肿脸,委屈的不敢哭,拿起蒲扇,给弟弟扇扇。
“大丫姐,真可怜。”小杨贵低声感叹一声。
一看这种情形,也知道这孩子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
一家子重男轻女,还是非常极端的那种,完全没将女儿当成人看待。
里正家长子杨金走来,“大山兄,我爹让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
“商量后续的路程怎么走。”
“好。”
杨金说完,又朝着下一家走去。
杨大山起身,苏音跟着起身,“大舅舅,我也想去听一听。”
“走吧。”
两人走到里正家那边,周围已经坐着好些人,每家每户都派了一个代表。
等到人都到齐后,里正招呼着所有人围坐成一圈。
杨里正开口,“人都到齐了,我来说一件事。”
“刚刚大树告诉我,前面有一条小路,比走官道少一半路程到富顺县。小路有些难走,得走一段山路。”
“车子能过吗?”杨大山开口问道。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杨大树开口,“可以,刚好可以通过一辆车子。”
“你们觉得如何?是走小路,还是走官道?”杨里正看向众人。
大壮爹开口,“走小路,能少走一点是一点,人能轻松点,粮食都能节省一些。”
这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我也赞同走小路。”
“我也赞同。”
苏音突然出声,“大树叔,现在改道走小路,需要多久到富顺县?”
“需要八个时辰。”
“那走官道呢?”苏音再问。
“需要十四时辰左右。”
这一对比,走山路要快将近一倍的时间,在所有人意动时,苏音再次开口。
“现在这个时辰往山路走,那就意味着咱们今晚得在山里过夜。”
杨屠户笑着道:“苏丫头,你就放心吧!山里危险,但咱们人多,不怕的。”
“是啊。”
“哈哈,女娃儿就是胆小。”大壮爹笑着道。
杨大山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大壮爹顿时不敢笑了,讪讪的闭上嘴。
二十几个人一表态,大部分都愿意走小路。
商量好下面的路程,里正吆喝所有人启程上路。
在这个时代,能走出东图县的人不多,杨大树比大多数人强,去过周边几个县。
对路线也比其他人都清楚一些,由他在前面带路。
《苏音杨里正结局免费阅读天灾!我囤满粮仓救了一帮大佬番外》精彩片段
位于东图县往南的官道上,一行人三十户人家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拉成一条绵延数百米的队伍。苏音他们走的这条官道,说是官道,其实还是泥土路,只是比平常的小道宽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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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这么久,凌晨五点吃的那碗浓粥,早就消化干净,饥肠辘辘。
苏音从车上拿出一个包裹,从里面摸出三个面饼子和几根肉干,分给苏母和小姑。
苏母瞧见肉干和饼子,忙摆手,“娘不饿,你们吃。”
哪里是不饿,这是舍不得吃。
苏音心知肚明,也不给她拒绝,直接塞到她手中,压低声音说道:“娘,你放心,车上有吃的。”
苏宝珠最清楚车上的食物,多吃个一顿两顿还是可以的。
“小嫂嫂,你就放心吃。”苏宝珠对着她眨眨眼。
苏母看看两人,没再拒绝。
她吃了几口干饼子,起身走到杨桃花和小杨贵的跟前,将那两根肉干给了两个小的。
杨桃花看着手中的肉干,眼眸发亮。
苏母对着两个小的举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让他们快吃。
大舅舅三个孩子,一儿两女,三个孩子都成婚了。两个女儿的夫家是隔壁村的,在收到消息后,也都跟着来了。
二舅舅生了三个儿子,一个成婚,另外两个都到议亲的年龄。
唯独小舅舅生的一儿一女,最大的杨桃花也才十岁出头,小杨贵也只有5岁。
其他几个大外甥见到了,也不会说什么。
三位舅母也张罗着拿着吃食给自家男人,男人家吃一整块的饼子,女人则是两人分一块饼子,就着水吃。
里正家、杨屠夫家,还有不少人家,见周围人都吃了,也多多少少拿一些吃食给自家男人。一路上靠着人力拉着板车,是非常消耗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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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长得很壮实,胖墩墩的,像这么壮实的娃儿,在农户家里都是极少见的,反倒是树荫底下忙碌的女孩儿,身子瘦弱,面黄枯瘦,瘦得像根竹竿,似乎风一吹就倒。
这家人总共有六口,上面是两个老的,下面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两个孩子。
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就像是两个极端。
男童见他们看着自己,冲着他们做了一个鬼脸,跑到妇人面前,扯着对方的衣袖撒娇。
“娘,我也要吃肉干。”
大壮娘哄着孩子,“大壮乖!咱们吃面饼。面饼也好吃。”
“我才不要,我要吃肉干。”大壮将面饼扔到地上。
大壮娘哄着孩子,一旁的女孩儿捡起地上的面饼,拍掉上面的尘土,没敢吃,喉头吞咽着口水,怯生生的拿着面饼走到她娘面前。
“娘,弟弟不要了,我可不可吃一口,就一小口?”女孩怯生生的问道。
这话就像是触怒了妇人,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家里就这点吃食,不紧着你阿爷他们,你倒是会享福。赶紧替你弟弟扇扇子。”
坐在一旁休息的男人和老两口就像是没见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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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姐,真可怜。”小杨贵低声感叹一声。
一看这种情形,也知道这孩子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
一家子重男轻女,还是非常极端的那种,完全没将女儿当成人看待。
里正家长子杨金走来,“大山兄,我爹让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
“商量后续的路程怎么走。”
“好。”
杨金说完,又朝着下一家走去。
杨大山起身,苏音跟着起身,“大舅舅,我也想去听一听。”
“走吧。”
两人走到里正家那边,周围已经坐着好些人,每家每户都派了一个代表。
等到人都到齐后,里正招呼着所有人围坐成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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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壮爹开口,“走小路,能少走一点是一点,人能轻松点,粮食都能节省一些。”
这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我也赞同走小路。”
“我也赞同。”
苏音突然出声,“大树叔,现在改道走小路,需要多久到富顺县?”
“需要八个时辰。”
“那走官道呢?”苏音再问。
“需要十四时辰左右。”
这一对比,走山路要快将近一倍的时间,在所有人意动时,苏音再次开口。
“现在这个时辰往山路走,那就意味着咱们今晚得在山里过夜。”
杨屠户笑着道:“苏丫头,你就放心吧!山里危险,但咱们人多,不怕的。”
“是啊。”
“哈哈,女娃儿就是胆小。”大壮爹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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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代,能走出东图县的人不多,杨大树比大多数人强,去过周边几个县。
对路线也比其他人都清楚一些,由他在前面带路。
漆黑的洞里,一具白骨猛地进入眼帘,猝不及防之下,苏音被吓了一跳。
骷髅的头上那两大大的眼睛,正盯着入口处,好似盯着冒然闯入的人。
苏宝珠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苏音稳定了心神,“没什么,洞里有一具尸骨。”
“啊!”
苏宝珠脸色变得煞白,好不容易压下的害怕,再次被激起。
“苏音,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苏宝珠见苏音没回应,正觉得奇怪,就听到苏音开口。
“你等会儿。”
苏宝珠就见着苏音一咕溜的爬入洞里,从她眼前消失。
借着火光,苏音仔细的打量了那具尸骨,身上的布料大部分已腐烂不堪,但从剩余的布料碎屑,明显能看出是丝绸材质,可见这具身体的主人身前富裕。
从骨骼上能看出,是一名女性,根据齿骨判断,年龄大概在30-45岁左右,视线往下移动,停留在尸体的手腕,上面套上一个玉镯。
取下玉镯,擦掉上面的灰尘,入手光滑细腻,玉体通透,是个上乘的镯子,应该值不少钱。
现在正好缺钱购买物资,这玉镯倒是能解她们的燃眉之急。
咦!
她的手触摸到玉璧内侧有细小的凸起,将镯子凑近火把,眯着眼仔细瞧着,上面似乎刻着一个图案,有些模糊,瞧着不是那么清晰,端详片刻才勉强能看出是一个带着麒麟纹样的图案。
大概是某家珠宝行的标识,能做标识的珠宝行,这东西只怕价值更高。
苏音将玉镯子放入兜里,对着尸骨拜一拜。
既然拿了别人的东西,替她安葬,也是应该的。
苏音脱下自己的外套,准备将尸骨拿下去安葬,刚挪开尸体,后方的石块,跟着滚下,露出一个木匣。
木匣的材质是紫檀木,是好木料,摁动了下方的卡扣,木匣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一排白花花的银锭子。
她拿起其中一个,放在手中掂了掂,大概有十两重。
每一枚银锭子大小统一、规整,成色上乘。
数了数木匣子里的银锭子,上下两层,每一层十个,总共有两百两。
二百两,在大雍朝可是一笔巨款。
苏宝珠在上面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有些担心,“苏音。”
“在呢。我这就是下来。”
苏音背着尸骨和银子,从上方的洞里下来。
“你背的是什么?”
“人骨。”
苏宝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但看到那木匣子,忍不住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
苏宝珠狐疑,弄了捣鼓了半天,才打开木匣子,当看到木匣子里那一排排白花花的银子,眼睛瞪得圆溜,激动语无伦次。
“这、这……银、银子,好多银子。”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这银子是她。我们既然拿了人家的钱,理应帮她安葬。”苏音开口。
苏宝珠从惊喜中回过神,不住的点头,看向尸骨的眼神不再害怕,而是感激。
“对、对、对,音子你说的对。”
两人找了一处地方,挖了一个坑,将尸体放入,用土盖住。
等弄完这一切,太阳已经开始下山。她们还不能休息,得将物资给藏好。
苏音再次爬到上方的洞,先在周围撒了一些硫磺粉,铺上一些草,将东西一点点规整好,随后让小姑寻来一块石头,放置在洞口处做一个遮挡。
做好这一切后,外面的天即将擦黑。
两人不敢多做停留,急匆匆的离开,返回家中,至于那一匣子银锭子,两人没带身上。
苏老太是个霸道的大家长,时常会进入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屋子里,时不时翻找,就怕她们藏银钱。她们想攒银子,可比其他人家的姑娘难上许多。
若是让苏老太翻到银锭子,指不定就捅破天,没法收场。
前面就是李家村,夕阳下山村炊烟袅袅,苏音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苏音走到田埂里,往自己的身上,尤其是腿上抹上泥巴,脸上也涂抹了一点。
“你这是……”
“我们现在回去,你娘定然要刨根问底。我们先来对一下说辞。”
苏音将自己打算说了一遍,苏宝珠不住点头。
进入村子,苏音将自己的手扶在苏宝珠肩头,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路上遇到人,都是一脸好奇。
“大丫,你这是怎么了?”
苏音憨憨的笑着回道:“去山上采药,摔了一跤,腿弄伤了。”
“这腿最要紧,养不好,以后容易遭罪。以后走路得当心着点。”
“嗯嗯。”她乖巧的点点头。
但凡有人问,都是统一说辞。
姑侄两人刚靠近家门口,就听到堂屋里传来苏老太中气十足的声音。
“那两个死丫头到现在还不回来,干脆这辈子别回来了。”
“我们老苏家怎么养了这么两个好吃懒做的赔钱货。”
大伯娘非但没劝说,反而火上浇油,“娘,你消消气,那两丫头玩累了自然就回来。只是苦了你这份心,以为她们生病,心疼她们,让她们好好养着,没想到跑出去玩,也不知道帮家里干点活。唉,这样子,以后如何嫁人。”
“咯吱”一声,两人推开庭院的门。
庭院里人听见了,看向二人。
苏母最先注意到女儿的惨样,紧张的冲上前,“大丫,你这是怎么了?”
“娘,没事,就是上山采药,不小心摔了一脚,脚弄伤了。还好遇到了小姑,不然都不知道怎么下山。”
苏老太听到动静,走出堂屋,双手叉腰,指着两人就骂。
“你这死丫头,好端端的上山采什么药。一点头疼脑热的,又死不人。怎么没把你摔死。”
苏音如同往日一般,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任由苏老太骂。
苏母将女儿护在身后,鼓足勇气,开口道:“娘,大丫也是想省点钱。都怪我这个当娘的没用,没钱给女儿看病,才会如此。”
她挽起袖子,默默的抹着泪。
挑着柴,从外面回来的苏老三,也就是苏音这一世的父亲,一见着女儿的狼狈,以及妻子委屈的抹泪,再看看盛气凌人的老子娘,赶忙放下柴火。
“娘,孩子他娘有什么错,你骂我,打我就是。你别气坏了身子。”【注1】
“会的。娘,别想太多。明日还要赶路,早点睡吧。”
她们三人已经改变了命运,连带着也改变了不少人必死的命运,至于苏家人是否会改变命运,苏音不是神仙,自然也看不到。
等苏母睡着后,—直合着眼并未入睡的苏宝珠轻声开口,“音音,他会死吗?”
这个他,指得是谁,无需言明。
“死,对他而言或许是最痛快的事。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
“怎么说?”
苏音小声与她分析,苏宝珠听完后眸光大亮。
“那我希望他别那么轻易死去。”
李家村
酉时—刻时,大伯苏孝永收到了请帖,欣喜若狂,虽埋怨送信之人耽搁了时间,但还是好心情赏了对方几个铜板。
家中原本因着村里不少人的离开而忧心忡忡,如今见着那请帖,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不再怀疑苏孝永说的话。
这几日,原本要走的几家,见苏家趁火打劫的压低价格买田,也改变了主意,觉得那些人听风就是雨,跟着—道用最低的价格购买离家之人的田地。
原本热闹的村落,—半人离去,显得空落落,安静不少。
在这种诡异的寂静里,免不得让人心里不安。
他们不安,很自然跑到苏家来询问,每每听到苏孝永信誓旦旦的说没事后,才会恋恋不舍的离开。
苏孝永在收到请帖后,大房媳妇卢氏和二房媳妇李氏两人屁颠屁颠跑到村中与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若真出事了,县城那些官老爷们哪还有闲情逸致举办什么诗会。
留在村中的人在听到这事,—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尤其是跟着苏家人以最低价格购买田地的人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等听到信回来后,指不定肠子悔青。”有妇人幸灾乐祸的笑着道。
“可不么。到时候李锐家的还有苏家三房的舅哥几个,指不定要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那也是他们该的,听风就是雨,害人害己。”
“那些跟着走的人也是个蠢的,苏童生的话不听,偏听—个丫头,和那没文化的杨家那几个粗人,这不是活该么。”
“之前听到苏家老三,还有苏宝珠那丫头跟着走了,我这心里还担心着,差点也跟着离开。幸亏我家男人不走。”
“哈哈哈,还是咱们聪明,知道该听谁的。”
“可不么!苏童生那可是童生,他说的话准没错。”
……
里正家里,李里正没有离开,他舍不得这个家,但瞧着如今萧条的李家村,心里很不好受。
“爹,刚刚苏家那边传来消息,苏家老大去参加诗会了。这个节过眼上镇上那些富家公子哥们还有闲情逸致举办什么诗会,定然没事。”
躺在摇椅上的李里正坐直身子,“什么时候的事?”
“—盏茶前,有人送请帖过去。苏家老大已经过去赴约。”大儿子欣喜的说道。
这几日家里人为了离不离开吵的不行。
老三和老五坚持要离开,他与老四则不想离开,父亲也—直拖着,没有—个准信。
“爹,你这下可以将心放到肚子里。”
说着,他看向老五和老三,抱怨道:“依我说,之前就不应该听你们的,将家里不少粮食放到山里去。现在没事了,还得费力气将那些粮食和家当搬回来。”
“大哥,你没听过—句话,防范于未然。”老三反驳。
“你们两人就是瞎担心。”老大不以为意。
有老三在,他们夫妻两人能往后靠,什么脏活累活也轮不到他们。
所以,他们打死也不想爹娘将老三留在这里接应大哥。
卢氏见二弟妹和二弟,你—句、我—句将她给堵住,气不打—处来。
突然,后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带着喘息声。
“谁?”
几人警惕的起身,手中拿起武器,对准下方。
草丛后方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赶忙出声。
“是我,李二麻。”
苏家听出声音,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们见有人逃出来,忙问道:“其他人呢?”
李老三冲上前,不断往后面看,却没见到自己人。
“我爹他们呢?他们没逃出来吗?”
李二麻痛心开口,“我们逃出来时,就我们几个,其他人都被堵在了村子里。”
李老三痛哭,“爹,你若是听从李锐说的,该有多好。为什么就听了苏孝永的话。”
—提及此事,幸存下来的几户人家纷纷看向苏家人,眼神不善。
若非他们听信了苏孝永的话,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如今却是追悔莫及。
山脚下李家村已经成炼狱,与上辈子相比,死的人少,但残忍程度却是丝毫不减,甚至比前世更为残忍,因为他们发现李家村有少空置房子,他们没有捞到满意的财富。
愤怒让他们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更加残暴,虐杀的手段更疯狂。
—名暴民刚提起裤子,—刀斩杀了浑身是血的女人后,抬头望向后方的山脉,注意到有红色的光点,他眼睛微微眯起。
“妈的,那群逃跑的老鼠这是往山上跑了。”
那人找到了领头的将领,“大人,我瞧见山脉上有火光,那些人必然是逃到上山。那些人身上必然有钱财、粮食。”
“走!去抓住这群老鼠。”
头领带着—群人朝着山里进发。
山上的人注意到火龙朝着这边而来,面色大变。
李二麻—把打掉苏家人的火把,“妈的,被他们发现了。别嚎叫了,赶紧跑。”
—场你追我赶的杀戮戏码在深夜的大山里上演。
李家村外,苏孝永从阴沟里爬出,摸着后脑勺,阵痛感让他不停的抽气。
两个时辰前,苏孝永赶到赴约之地,却发现大门紧闭,久等无人后,自知被人戏耍,憋着—肚子火气往回赶。
回去途中,脚下—个打滑,摔到阴沟里,后脑受到撞击,当场昏迷。
等到再次醒来时,天已擦黑。
苏孝永蹙着眉头,瞧着周身的环境,眼里满是茫然之色,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身处在此地。
在看到前方冲天的火光,又见着那熟悉的山村,瞳孔骤然睁大,旋即脸上露出狂喜。
“我、我这是……”
“谁在那里?!”—声厉喝,伴随着—个举着火把的暴民出现。
那人在看到苏孝永时,眼里迸发出嗜血光芒,“这里还有—条漏网之鱼。”
苏孝永身子微颤,拔腿就跑。
“哈哈哈,你是跑不掉的。”
暴民提刀追赶。
眼看着对方要追上自己,苏孝永想到了某人曾经说过的话。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就得利用身边的东西,削弱彼此的差距。
他的视线看向连绵的山脉,心—横,冲入山林,利用山林里灌木丛的遮盖以及夜色的遮盖来躲避身后的追杀。
不管不顾的拼命逃窜,他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身边沙沙的声音树叶摩擦声。
跑出足够远,已然听不到身后追赶的声音,他依旧不停歇的往前跑。
一回到杏花村,杨家几个兄弟围上前,见到大哥带着妹妹一家回来,心下有了猜想。
“二舅哥,小舅子。”苏父热情的打着招呼。
苏信阳和苏信光两人一到杨家,便被几个表哥拉着走。
“大哥,怎么样?”杨大川问道。
杨大山将在李家村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你们觉得谁的更可信?”杨大山看向兄弟二人。
两人略一沉吟,杨大川最先开口,“我还是更相信李锐和音音。”
杨大河跟着点头,“苏孝永那个人平日里最喜欢胡吹,嘴里没几句实话。”
刚一说完,才记起这里还有他的弟弟在,脸上的露出尴尬的神情。
苏父尴尬一笑。
“既然我们想法一致,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收拾起来吧。我去里正家一趟。”杨大山开口。
杏花村的人会不会相信,他无法保证,但既然知晓这件事,必须与村里人通知一声。
“行。”
苏父全程一脸懵,等大舅哥离开,才从震惊中缓过神,“二舅哥,你们这是?”
“离开这里,往南州避祸。”
“这、这……大舅哥不是说……”苏父再如何木讷,此时也反应过来。
这是将他们一家子先诓骗过来,准备带着他们一同逃离。
“不行,我不能抛下爹娘。”苏父又急又彷徨。
他往外走,苏母挡在他面前。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爹娘压根就不会走,你回去,也改变不了。”
“春香,那是我爹娘,我不能抛下他们。”
“你抛不下他们,难道你要抛下我们母女四人吗?”母亲含泪质问。
“我、我……”他下意识的低着头,不敢直面妻子。
这一走,谁知道他们此生还会不会有机会见。
这一走,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若是一直带着记忆的苏音,是永远无法明白她爹为何会如此。但正因经历过没有记忆,就在这个原汁原味的封建环境的浸染下生活十五的苏音,明白爹为何会如此。
这是一个孝道大于天的封建时代。
孝心,是衡量一个男人的品德最重要的因素。
即便你不孝,也得偷偷的,不能摆在明面上,否则会被人口诛笔伐,会被宗族抛弃,被世人所不容。
他爹忠厚老实,孝心就像是刻在他骨子里,不是一朝一夕能让他改变,更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让他‘醒悟’,不再愚孝,不再对父母言听计从。
现在想要说服他,让他跟着他们走,很难、很难。
这一点苏音早就告诉过母亲希望不大,但母亲依旧想要试一试。
看着父亲的模样,苏音心中叹了一口气,上前握住母亲的手,“爹,我来劝劝娘。”
“嗯。”
拉着母亲去了外面。
“音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爹去送死,你最有主意,你帮娘劝劝你爹。”
“娘,你难道忘记了吗?即便他们现在没走,那日也能安然无恙的离开。无论是爷奶他们,还是爹他们,都不会死在那群流民的刀下。”
反而是她们,死在那群畜生手中。
母亲的情绪平复些许,苏音接着继续说:“我与爹说明我们去的方向。等到那日他们逃出后,自然会想法子赶来与我们汇合,到时候咱们又能待在一起,一家团聚。”
亲爹可以接纳,但苏家其他人,那就别想。
只希望父亲与那些人逃亡一段时间后,能认清事实,能有所改变。若是他还想着拖着她和母亲一起愚孝,继续被苏家人压榨,她也不介意没有这个爹。
一辈子那么短,何必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你说的对,方才是我急糊涂了。”
正在这时,两个小的急匆匆冲入堂屋。
“爹,大表哥说,我们要跟着他们离开家乡,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是真的吗?”苏信阳开口询问。
苏音与苏母两人进入堂屋。
苏父没有回应,倒是苏母先一步开口,“以后你跟着表哥他们不好吗?”
得了肯定的答案,苏信阳小脸一垮,“我不去!”
苏信光跟着附和,“我也不去!”
接下来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阿奶果然说的没错!娘,你这是要抛弃苏家。你怎么能这么恶毒。”苏信阳小脸上满是怒色。
“我们是苏家的人,才不要跟着你们走。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将我们卖掉。”苏信光跟着说道。
这一句话成功让两个舅舅变脸。
“这话谁告诉你的?”
“阿奶说的。”苏信光理直气壮的说道,“阿奶说的一点都没错,舅舅接我们过来没好心。”
苏母被气得说不出话,苏音走上前,一巴掌落在苏信光的脸上。
苏信光一愣,下一秒眼圈一红,嚎啕大哭。
“大丫,你这是做什么?”苏父开口。
“爹,娘和舅舅对他们如此好,他们却是这么想娘和舅舅,难道他们不该打吗?”她转头对着两个小的,面色阴沉,“你们一口一个阿奶,别忘记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苏信光哭着吼道:“我们才不是。你是别人家的!”
“好、好、好,我们不是一家人是吧!你们两个蠢货,我告诉你们,在阿爷阿奶眼里,你们以为自己能比得过苏信智、苏信勇、苏信双吗?你们甚至还不如苏窈、苏窕两个女娃子,也就是你们口中迟早要嫁人的外人。”
“你们以为阿爷阿奶真的喜欢你们,他们只不过是用你们来压榨爹和娘的工具罢了。”
“你们非但看不清,还愚蠢的做他们的帮凶,你们真是蠢得够可以。”
“如果有一天,苏家人走投无路,信不信,你们两个小的,是第一个被他们给抛弃,被卖掉的工具。”
“两个眼瞎、心盲的蠢货,你把他们当一家人,可别人只想着吸你血、吃你肉。”
“什么是一家人?”
“一家人是相互扶持,那才一家人。只想着利用你,只想着压榨你的,那不是一家人,是吸血的蛭虫。”
一屋子里人震惊的瞪大眼,就连嚎啕大哭的苏信光也止住了哭声,整个人被骂得呆愣愣的。
杨大川刚开始听着觉得外甥女骂的好,可渐渐的,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味,这好像有点指桑骂槐。
他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呆愣的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