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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泡好了茶,凌雅琼钟爱明前龙井,清澈的茶香袅袅飘散,她抿了口,又问:“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跟晏京聊过了?”
林语熙顿了下,“还没。”
她倒是找过周晏京,当时他人还在曼哈顿,林语熙在电话里说想和他谈谈,他在忙,没耐心听,只扔给她一句:“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谈。”
之后林语熙又打了几次,都没接通,后来也就不再打了。
“跟你说的话,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凌雅琼眉头皱得老高,“让你和他谈谈,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你谈了什么。”
“趁晏京现在回来了,你们两个抽空去把手续办了,早点办完早点了结。”
“日子过成这个样子,让外人看笑话,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这几年最让凌雅琼烦心的就是周晏京跟林语熙的这段婚姻,早知道她当初就打死都不该松口让他们结婚。
“离婚对你们两个都是解脱,我也是为你们好。”
茶杯有点烫手,林语熙蜷了蜷被烫到的手指,垂眼看着浅黄色茶汤里浮动的叶子。
要是她不爱周晏京,的确是个解脱。
“我会跟他商量的。”
“先生跟二公子回来了。”佣人说。
林语熙回头。
周晏京是跟周启禛一起回来的。
他私下一贯比较随意,西服外套随意地拎在手里,跟周启禛边说着话边走进来,嘴角挂着散漫的笑。
只不过那点笑意在瞥见她时,不动声色地淡了。
凌雅琼也许久没见儿子了,笑容满面地起身迎过去:“这次怎么突然就决定回来了,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周晏京道:“这个惊喜你不喜欢吗?”
“我要什么惊喜,不被你气死就不错了,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
凌雅琼嘴上怪着,其实许久不见儿子,心里比谁都高兴:“你怎么又瘦了,在那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周晏京懒洋洋地站在那任她端详,笑得挺混:“每次见面都说我瘦了,要不你把我栽后院竹林里得了。”
凌雅琼拍了他一巴掌:“你这嘴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周晏京从小就伶牙俐齿,哄人的时候舌灿莲花,吵架的时候能言善辩。
长大之后变稳重了,本质上还是那个混球儿,从小到大,林语熙都吵不赢他。
吃饭的时候,林语熙坐在周晏京身边。
周启禛常年身居高位,身上有一股威严的气息,林语熙从小就怕他。
饭桌上,周启禛照例关心了她两句,问了问工作如何,林语熙有问有答,像被教导主任提问。
等到周启禛转向周晏京,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之后父子俩便一直在聊工作,周晏京这几年在华尔街的成就有目共睹,周启禛时不时点头,言辞之间不乏对这个儿子的骄傲。
林语熙心里揣着事,吃不下,但怕放下筷子周启禛又问她话,只好装作在吃饭,慢吞吞地数着米粒。
可能是她数得太认真,周启禛还是注意到了:“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林语熙正要说不是,周晏京悠悠瞥她一眼:“她得吃猫粮。”
周启禛:?
林语熙尴尬得刚要解释,周晏京好像还嫌他父母的表情不够精彩,靠着椅子又懒洋洋地说:
“不知道吃什么调理的,现在都会生猫了。”
林语熙:“……”
好想挖穿地心离开这个世界。
凌雅琼瞪了周晏京一眼:“你这孩子,净胡言乱语。”
周启禛严肃的脸上一片沉默,他一把年纪不懂年轻人的梗,尝试理解了一下,生猫要么是妇科的问题,要么是精神科的问题,总之哪个他作为男性长辈都不方便问得太直白。
“小熙……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语熙脸都尬红了,忙说:“没有,他乱说的。”
饭后父子俩在书房待了一段时间,凌雅琼去给两人送汤,待了一阵没出来。
林语熙原本在客厅坐着等,昨晚没睡好,又上一天班,没一会就困得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宅子里的佣人赵姨过来轻轻叫醒她:“语熙。”
林语熙揉了揉眼睛:“要走了吗?”
“二少爷跟先生在谈事呢,一时半会估计不会走。”
林语熙从小是赵姨照顾的,赵姨对她跟对自己女儿似的:“你原来的房间我都收拾干净了,要不要上楼睡会?”
林语熙平时很少来这,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凌雅琼叫,她不会主动过来。
楼上房间里还有一些她的东西,都是小时候的旧物件,属于她的也不多。
她找赵姨要了一个纸箱子,收拾完抱着箱子下楼时,周晏京刚好从书房出来。
周晏京视线滑过她怀里的纸箱:“拿的什么?”
“小时候的东西,忘记带走了。”
他扯了下唇,说不清什么意味,总之不是笑。
下楼时,林语熙在他身后说:“你下次别在你爸妈面前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周晏京顿住脚,抬手把领带扯松了点,回眸瞥她,“不是你自己说的。”
林语熙道:“我那是开玩笑,你拿到你爸妈面前乱说,我很尴尬。”
周晏京把手插进西裤兜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一副无条件配合的态度:
“行。那以后你说的话我都拉个清单,哪句能告诉别人,哪句不能,你标注清楚,我严格遵守, 免得不小心泄露你的小秘密,又拿我来撒气。”
这次林语熙听明白了,是讽刺。
“我没拿你撒气。”
周晏京并不在意她的解释,转身抬步下楼。
林语熙跟在他身后,他个子很高,背影在楼梯间昏黄的光线里被拉得修长挺拔。
明明步伐迈得慵懒散漫,林语熙却有点跟不上,很快就被落在后面。
出了院子,黑色宾利已经停在门口,周晏京站在车边点了支烟,猩红的火光在他指间明明暗暗,夜风里显出几分雅痞。
看见她出来,他掐了烟:“腿那么长是给别人长的?走这么慢。”
林语熙想说我抱了箱子你看不到吗,又懒得和他争辩。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们对彼此都已经丧失交流的欲望。
算了。这两个字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里,打消一切想说的话。
周晏京打开车门,把外套丢进车里,骨节分明的手搭着车门上沿,嗓音里泛着薄凉:
“还有什么没带的,要不今天一次性全带走。”
“没了。”林语熙被他激起火气,“剩下的都是你们周家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她弯腰坐进车里,听见周晏京冷冷地哂笑一声,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周晏京的绅士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过那是后天教养,他的毒舌和薄情是天生的。
林语熙以前只觉得他这人风流又薄幸,婚后才知道,他能有多无情。
《深情诱引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佣人泡好了茶,凌雅琼钟爱明前龙井,清澈的茶香袅袅飘散,她抿了口,又问:“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跟晏京聊过了?”
林语熙顿了下,“还没。”
她倒是找过周晏京,当时他人还在曼哈顿,林语熙在电话里说想和他谈谈,他在忙,没耐心听,只扔给她一句:“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谈。”
之后林语熙又打了几次,都没接通,后来也就不再打了。
“跟你说的话,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凌雅琼眉头皱得老高,“让你和他谈谈,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你谈了什么。”
“趁晏京现在回来了,你们两个抽空去把手续办了,早点办完早点了结。”
“日子过成这个样子,让外人看笑话,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这几年最让凌雅琼烦心的就是周晏京跟林语熙的这段婚姻,早知道她当初就打死都不该松口让他们结婚。
“离婚对你们两个都是解脱,我也是为你们好。”
茶杯有点烫手,林语熙蜷了蜷被烫到的手指,垂眼看着浅黄色茶汤里浮动的叶子。
要是她不爱周晏京,的确是个解脱。
“我会跟他商量的。”
“先生跟二公子回来了。”佣人说。
林语熙回头。
周晏京是跟周启禛一起回来的。
他私下一贯比较随意,西服外套随意地拎在手里,跟周启禛边说着话边走进来,嘴角挂着散漫的笑。
只不过那点笑意在瞥见她时,不动声色地淡了。
凌雅琼也许久没见儿子了,笑容满面地起身迎过去:“这次怎么突然就决定回来了,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周晏京道:“这个惊喜你不喜欢吗?”
“我要什么惊喜,不被你气死就不错了,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
凌雅琼嘴上怪着,其实许久不见儿子,心里比谁都高兴:“你怎么又瘦了,在那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周晏京懒洋洋地站在那任她端详,笑得挺混:“每次见面都说我瘦了,要不你把我栽后院竹林里得了。”
凌雅琼拍了他一巴掌:“你这嘴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周晏京从小就伶牙俐齿,哄人的时候舌灿莲花,吵架的时候能言善辩。
长大之后变稳重了,本质上还是那个混球儿,从小到大,林语熙都吵不赢他。
吃饭的时候,林语熙坐在周晏京身边。
周启禛常年身居高位,身上有一股威严的气息,林语熙从小就怕他。
饭桌上,周启禛照例关心了她两句,问了问工作如何,林语熙有问有答,像被教导主任提问。
等到周启禛转向周晏京,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之后父子俩便一直在聊工作,周晏京这几年在华尔街的成就有目共睹,周启禛时不时点头,言辞之间不乏对这个儿子的骄傲。
林语熙心里揣着事,吃不下,但怕放下筷子周启禛又问她话,只好装作在吃饭,慢吞吞地数着米粒。
可能是她数得太认真,周启禛还是注意到了:“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林语熙正要说不是,周晏京悠悠瞥她一眼:“她得吃猫粮。”
周启禛:?
林语熙尴尬得刚要解释,周晏京好像还嫌他父母的表情不够精彩,靠着椅子又懒洋洋地说:
“不知道吃什么调理的,现在都会生猫了。”
林语熙:“……”
好想挖穿地心离开这个世界。
凌雅琼瞪了周晏京一眼:“你这孩子,净胡言乱语。”
周启禛严肃的脸上一片沉默,他一把年纪不懂年轻人的梗,尝试理解了一下,生猫要么是妇科的问题,要么是精神科的问题,总之哪个他作为男性长辈都不方便问得太直白。
“小熙……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语熙脸都尬红了,忙说:“没有,他乱说的。”
饭后父子俩在书房待了一段时间,凌雅琼去给两人送汤,待了一阵没出来。
林语熙原本在客厅坐着等,昨晚没睡好,又上一天班,没一会就困得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宅子里的佣人赵姨过来轻轻叫醒她:“语熙。”
林语熙揉了揉眼睛:“要走了吗?”
“二少爷跟先生在谈事呢,一时半会估计不会走。”
林语熙从小是赵姨照顾的,赵姨对她跟对自己女儿似的:“你原来的房间我都收拾干净了,要不要上楼睡会?”
林语熙平时很少来这,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凌雅琼叫,她不会主动过来。
楼上房间里还有一些她的东西,都是小时候的旧物件,属于她的也不多。
她找赵姨要了一个纸箱子,收拾完抱着箱子下楼时,周晏京刚好从书房出来。
周晏京视线滑过她怀里的纸箱:“拿的什么?”
“小时候的东西,忘记带走了。”
他扯了下唇,说不清什么意味,总之不是笑。
下楼时,林语熙在他身后说:“你下次别在你爸妈面前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周晏京顿住脚,抬手把领带扯松了点,回眸瞥她,“不是你自己说的。”
林语熙道:“我那是开玩笑,你拿到你爸妈面前乱说,我很尴尬。”
周晏京把手插进西裤兜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一副无条件配合的态度:
“行。那以后你说的话我都拉个清单,哪句能告诉别人,哪句不能,你标注清楚,我严格遵守, 免得不小心泄露你的小秘密,又拿我来撒气。”
这次林语熙听明白了,是讽刺。
“我没拿你撒气。”
周晏京并不在意她的解释,转身抬步下楼。
林语熙跟在他身后,他个子很高,背影在楼梯间昏黄的光线里被拉得修长挺拔。
明明步伐迈得慵懒散漫,林语熙却有点跟不上,很快就被落在后面。
出了院子,黑色宾利已经停在门口,周晏京站在车边点了支烟,猩红的火光在他指间明明暗暗,夜风里显出几分雅痞。
看见她出来,他掐了烟:“腿那么长是给别人长的?走这么慢。”
林语熙想说我抱了箱子你看不到吗,又懒得和他争辩。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们对彼此都已经丧失交流的欲望。
算了。这两个字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里,打消一切想说的话。
周晏京打开车门,把外套丢进车里,骨节分明的手搭着车门上沿,嗓音里泛着薄凉:
“还有什么没带的,要不今天一次性全带走。”
“没了。”林语熙被他激起火气,“剩下的都是你们周家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她弯腰坐进车里,听见周晏京冷冷地哂笑一声,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周晏京的绅士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过那是后天教养,他的毒舌和薄情是天生的。
林语熙以前只觉得他这人风流又薄幸,婚后才知道,他能有多无情。
林语熙饭菜吃到一半,周晏京回来了。
周晏京五官深邃而英俊,比起他大哥周晟安的沉稳持重,周晏京身上有种富贵风流公子哥的浪荡劲。
今天气温比前几天更低,他灰色西装外面穿了黑色大衣,深沉的色调中和了那种闲散和随性,更具有成熟男性的韵味。
林语熙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呆了几秒,周晏京已经走进来,脱掉大衣随手搭在餐椅背上。
扫一眼餐桌上的菜,勾起唇角:“陈嫂回来,伙食等级都不一样了。”
一句话把陈嫂哄得心花怒放。
“还以为您今天不回来吃了,太太都快吃完了。我再去做两道!”
林语熙很能理解陈嫂的喜悦,以前她也有过这种时候,被周晏京哄得晕头转向,不知道北。
陈嫂给周晏京盛了饭,他没说自己在外面已经吃过,坐下来拿起筷子。
林语熙低头看看自己腿上的猫,餐桌遮挡着,周晏京还没发现。
她思考了一下,是立刻把猫抱起来送回房间,离开周晏京的视线;还是继续藏着,他看不见说不定不会找麻烦。
但她没想到周晏京耳朵尖,听见她那呼噜呼噜的声音,抬了抬眼。
“陈嫂厨艺已经这么高了吗,拖拉机也能做成菜。”
林语熙:“……”
没等她说话,三花猫抖了抖耳朵,从她身上跳上餐桌,两只眼睛好奇又警惕地望着周晏京。
周晏京前一刻还含在嘴角的笑敛起,眉心微拢:“这东西怎么还在,不是让你把她送走。”
动物有灵,猫能感受到人的情绪,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吃吧。”林语熙抱起猫关回那间屋子,没再回餐厅,拿了本书坐在客厅等他吃完。
周晏京觉得扫兴,陈嫂弄好菜端出来,他已经搁下筷子。
“您这就吃好了?”
周晏京拿餐巾擦了擦嘴,意有所指:“被周太太气饱了。”
“我没故意气你。”
明明是他自己说不回来了,林语熙冤死:“我又不知道你会突然回来。”
周晏京轻呵:“意思是,我不应该回来?”
林语熙不想再跟他吵这种没意义的架,静默几秒,放下书:“你现在有空吗?”
“没空。”周晏京慢悠悠道,“在消化肚子里的气。”
“……”
林语熙说:“我有事要跟你谈,你总是忙着没时间,现在能谈了吗?”
周晏京意味不明盯她几秒,往后靠住椅背,叠起长腿,眉眼之间泛着冷淡。
“说吧。”
林语熙看看还站在旁边的陈嫂:“回房间说吧。”
她起身往楼上走,周晏京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旋转楼梯上。
他拿出烟,食指在烟盒尾端敲了敲,抽出一根烟,咬在唇间,接着掏出打火机。
紫蓝色的火苗擦起,点燃了烟。
他把打火机撂在餐桌上,深深吸了一口,两指夹着烟取下来,手搭在桌沿。
青灰色烟雾缭绕着上旋,将他眉眼朦胧地遮挡一半。
陈嫂分辨不出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俩人气氛怎么忽然又变僵,饭都不吃了。
周晏京扫着桌子上热腾腾的菜:“怎么做了茄子和竹笋。”
陈嫂一愣,还有点委屈:“啊?您不是爱吃吗?我做的都是您爱吃的呀。”
周晏京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吃茄子。”
“之前我做外婆酿茄子,您夸好吃来着。还有腌笃笋,您以前不是很爱吃吗?”
也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情,周晏京压根毫无印象。
“你经常做?”
陈嫂表情讪讪:“昂……”
“怪不得她一年比一年瘦。”
周晏京眼尾一抬。
他脸上时常带笑,有种散漫的浪荡劲,会让人误以为他脾气很好,平易近人。
但不笑时,那种与生俱来、生人勿近的气场便会显露端倪,很慑人。
“她挑食,不吃茄子和竹笋,你不知道?”
“我想着您爱吃……”
“我一年回来吃几顿饭?”
周晏京淡淡的一句反问,却有冷锐的压迫感直面而来。
陈嫂有点吓到,不知所措地攥着自己的手,声音都小了:“那我、那我以后不做?”
周晏京没答,想把烟掐灭,想起家里没有烟灰缸。
大半截烟被他插在那道酿茄子上。
他没答,起身上楼。
二楼的主卧是一个很大的套间,进门先是一个客厅,林语熙正坐在葡萄紫色的丝绒沙发上,仰头靠着头枕,眼神放空。
她坐着等了好一会,才听见上楼的脚步声。
周晏京走进来,目光垂落在她身上。
林语熙仰着脸,一截脖颈暴露在澄明灯光下,白皙而纤细,如光洁无暇的白玉,与那块碧绿剔透的翡翠平安扣相得益彰。
周晏京还记得手掌抚上去时柔滑脆弱的触感。
林语熙原本在看着灯发呆,眼睛被光刺得有点痛,迟钝了几秒才意识到周晏京的存在。
她回过神来,坐直身体,周晏京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淡漠地滑开。
“你……”
林语熙刚要开口谈正事,周晏京的视线越过她身后的木质屏风,落向里间的双人床。
“你在被子里藏了什么?”
“我没藏东西……”林语熙下意识跟着扭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但床上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中间的确有一团凸起,她回家时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有,刚才上来没往里面走,根本没注意到变化。
周晏京走过去,掀开被子,里面竟然是好几只五颜六色的小猫幼崽,团在一起呼呼大睡。
林语熙根本不知道,三花猫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把自己的孩子都藏在了她的被窝里。
一时都愣住了,还有点哭笑不得。
楼下房间的门锁着,从外面用钥匙才能打开,她到底从哪撬锁跑出来的啊?
周晏京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扔掉手里的被子,往后退了两步,神情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林语熙立刻起身过去,生怕他一怒之下把猫崽从窗户扔下去。
周晏京语气忍耐:“林语熙,你就算看我不顺眼,想弄死我,也用点高明的手段。”
林语熙有点无语,路都走不稳的小奶猫能怎么把他弄死,萌死吗?
“几只小猫就能把你弄死,你也太脆弱了。”
“我脆弱?”周晏京都气笑了,刚要说什么,脱口而出一个喷嚏。
他迅速又往后退了两步,用手捂着鼻子,但还是接连不断地打起喷嚏。
林语熙反应过来:“你对猫毛过敏?”
周晏京冷笑一声:“你才知道?”
“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林语熙有一丢丢心虚,“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把它们藏在这的。”
“不是你藏的,难道是我藏的?”
林语熙根本没法解释,那只母猫是从哪里越狱,还胆大包天、计划缜密地把自己的孩子都叼来卧室,藏在被子里,企图给周晏京致命一击。
史唐的二嫂抱着刚满月的小婴儿坐在偏厅,周围围了一圈人,都在看小孩。
林语熙过去跟凌雅琼和其他几位长辈打了招呼,正想出去透口气,二嫂叫住她。
“小熙要不要抱一下孩子?”
小宝宝穿着纯棉的连体衣,上面印着小兔子的图案,白白嫩嫩地裹在包被里,黑溜溜的一对大眼睛瞅着她。
林语熙刚想拒绝,二嫂已经把孩子塞到她怀里:“抱抱吧,你看他多喜欢你,一直看你呢。”
盛情难却,林语熙只好坐下来,跟小婴儿大眼瞪小眼。
小宝宝好像真的很喜欢她,吐着泡泡咿咿呀呀地笑,眼睛都挤成两道弯弯的缝。
林语熙也笑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原来被小孩子喜欢会让人心情很好。
“你好。”她轻声跟小宝宝说话,“我叫林语熙,你叫什么呀?”
二嫂乐了:“他哪知道自己叫什么呀。就算知道,也说不了话。”
宝宝脖子上的纯金长命锁滑了出来,二嫂帮他戴好,忽然注意到林语熙颈间。
“咦?小熙也戴平安锁呢。”
大家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林语熙脖子上。
她颈上戴了一块翡翠吊坠,极少见的极品龙石种,翠绿净澈,打制成平安锁的形状,圆润可爱,小巧精致。
林语熙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平安锁。
她戴了很久,经年累月,翡翠已经与她皮肤的温润融合。
二嫂看得喜欢:“这平安锁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林语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别人送的礼物。”
二嫂哦了一声,笑起来:“晏京送你的吧。那我估计买不着。”
林语熙也笑笑,坐在水晶吊灯璀璨华光下,忽然想起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除夕夜,零点。
守在楼下的男人。
雪地里炙热的拥抱和吻。
独属于她的一场,盛大浩瀚的烟花。
其实周晏京也曾经爱过她的。
年长的太太钟爱翡翠,聊起来:“现在的年轻人,都没什么人戴翡翠了吧。”
“这翡翠水头真足。小熙气质好,戴的好看。”史太太长得慈眉善目,夸完林语熙,又对凌雅琼说,“你真是好服气啊,晏京给您娶回来一个这么好的儿媳。”
凌雅琼淡淡笑了下:“那有你好福气,这么快就抱上孙子了。”
她只是随口回句场面话,无意间把话题带到了这里来。
史太太转过来问林语熙:“小熙跟晏京怎么不生一个呢?”
林语熙:“……”
好在凌雅琼也不想聊这件事,三言两语把话题岔过去了,林语熙把孩子还给二嫂,从大厅的侧门出来透气。
外面是泳池,这个季节竟然还蓄着水,林语熙出来时忘记拿外套,被风一吹觉得冷。
想折回去拿,看到房子里灿烂辉煌的灯光,其乐融融的欢笑声远远传出来,她又不想进去了。
那种合家欢的幸福氛围,和她没有关系。
在泳池边的椅子上坐了会,史家的佣人跑过来,给她送来一条羊绒披肩。
“周太太,外面风大,您小心别着凉了。”
林语熙感激地接过来:“谢谢。我坐一会就回去了。”
佣人很快走了,她独自坐在院子里,不用应酬还挺自在的。
不过这种自在没能持续多久,她背上忽然一凉,转头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拿着一把水枪正看着她。
林语熙没见过他,不知道是不是哪位客人家的孩子。
她以为是小孩不小心,也没说什么,可刚转过头,又一道水柱射到她身上。
林语熙回头,小男孩举着手枪,脸上分明有故意的坏笑。
林语熙皱眉:“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不认识你为什么滋我?”
“我想滋就滋!”小男孩说着就朝她呲了一枪,“谁让你坐在这。”
林语熙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半,深秋气温冷,湿淋淋的羊绒贴在身上,寒气往皮肤里钻。
但是林语熙没有把披风拿下来,她知道这小孩还会继续滋她。
她起身想离开,小男孩不甘罢休,抬起手枪追着她滋:“你还想跑?”
绝大部分时候林语熙都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因为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失去家,被弃养过,被霸凌过,后来被周家收养,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并不是好过的。
她从小谨小慎微,察言观色,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被人欺负也不会找任何人撑腰,因为她知道没有人给她撑腰。
所以总是尽可能地避免麻烦。
可是软柿子被反复地揉捏,也会爆的。
林语熙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他:“要不你跑吧。”
熊孩子没听懂她的话外音,还在给水枪打气:“我为什么要跑?”
林语熙裹着湿哒哒的披肩,语速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平稳的:“因为泳池里水很冷,你跑一下热热身,待会掉进去的时候不容易抽筋。”
“我才不会掉进去!”
熊孩子继续张牙舞爪地朝她滋水,嘴里一边发出“嘟嘟嘟”的发射音。
林语熙扭头看了看四周。
很不巧,走廊下面有人。
周晏京正跟人站在廊下说话,他手抄着兜,闲适而立,目光漫不经心地朝泳池边投过来。
林语熙皱了下眉,伸到一半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周晏京身边的男人拢着打火机殷勤地帮他点上烟:“我找人评估过,这个项目的收益回报率至少能达到200%,稳赚不赔的。”
他把自己公司的项目吹得天花乱坠,周晏京懒散地衔着烟,听得心不在焉。
“亨泰银行的贷款业务不归我管,王总,你找错人了。”
“嗐,二公子说笑了,您和大周总兄弟连心,找谁不都一样嘛。再说亨泰银行也有您一半,批个贷款,您一句话的事。”
周晏京没接腔,眉心蹙起,目光落在泳池那边。
王总顺着看过去,笑道:“嗐,这孩子,就喜欢跟漂亮姐姐玩。”
周晏京眼尾扫过来,似含冷意:“你儿子?”
“长得随他妈,不过智商随我,老师都夸他可聪明了。”王总言语间还挺骄傲。
周晏京嗓音淡冷:“生了孩子不教养,是等着我给你教?”
男人被他话里的冷意冻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周晏京已经掐了烟,大步朝泳池边走过去。
熊孩子看林语熙不敢把他怎么样,更加猖狂,水枪对准了她的脸:“看我给你卸妆!”
水还没滋出去,手腕被一只手掌从上往下扣住。
“我老婆的妆化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卸。”
周晏京站在林语熙身前,单手轻而易举地把熊孩子控制住,褐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欺负我老婆,你问过我意见了吗。”
宋云帆跟周晏京是发小,所以林语熙跟她见过几次,一次吃过饭。
倒也称不上朋友,不过许松晚时不时会找她帮个忙,有时候是家里人不舒服,想找医院里一号难求的专家看病,有时是表弟堂妹想做近视手术,从林语熙这能省不少钱。
虞佳笑特不喜欢许松晚,说她茶里茶气,也就比林语熙小半个月,一口一个姐的。
许松晚端着水果,看到林语熙,惊讶地张大嘴:“语熙姐?”
然后扭头朝二楼望了一眼。
林语熙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这时正好听见里面史唐问:“我哥跟江楠还没下来吗?这都多久了。”
旁边人说他:“你急什么,可别上去坏周二的好事。”
暗示的意思那么明显,林语熙怎么可能听不懂。
许松晚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语熙姐,你不应该来这的。”
“你看,我就跟你说她没憋好屁!”虞佳笑撸起袖子就往里冲,“姑奶奶头一次碰见主动邀请被抓奸的,看我不……”
刚冲一半,周晏京跟江楠的身影一前一后从二楼的楼梯走下来。
周晏京步伐照旧懒散,漫不经心整理着袖子。
林语熙认出他身上的衬衣不是早上出门时那件。
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会大白天换了衣服呢?
就在这时,周晏京目光瞥过来,看见凶神恶煞的虞佳笑时顿了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
“嫂子?”史唐一脸纳闷。
人都是他叫来的,他没喊过林语熙,给江楠接风呢,她的身份来了多尴尬。
看见虞佳笑,他脸色更差了:“怎么哪都有你。你来干什么?”
这话一出,空气都安静不少。
他前后两句连着,听起来就像是对林语熙说的。
明晃晃的不欢迎和嫌弃。
整个霖城谁不知道史家这个二世祖从小就是跟周晏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敢对林语熙这么不尊重,还不是因为周晏京不把这个老婆当回事?
而史唐自己根本没意识到问题。
虞佳笑看见他也来气,先翻个180度的白眼,然后瞪着眼睛四处张望寻找:“咦?哪个傻逼在说话?”
史唐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你骂谁呢?”
虞佳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你这个傻逼啊!”
“你他妈!”
史唐脸都黑了,脏字刚骂出口,屁股就被人踹了一脚。
周晏京收回腿,眼尾凉凉一抬,眼神里含着警告:“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
史唐满腔的火气都憋了回去,隔空拿食指指了指虞佳笑:“你给爷等着!”
虞佳笑冲他抛了个媚眼,还比了一颗心:“等你哟。”
“……”
史唐一口血差点呕出来。
这时大厅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到来的林语熙。
史唐、宋云帆等人都在,周晏京那些一起长大的发小全都聚齐了,还有些林语熙不认识的人。
瞧见她,每个人的意外写在脸上。
进门后林语熙脱下了大衣,里面是件白色针织长裙。
这种裙子看着简单,其实特别考验身材,稍微有一点缺陷就会暴露无疑。
工作性质使然,林语熙平时不怎么在打扮上下功夫,穿衣服基本都以舒适为主,从来没穿过性感暴露的款式。
所以除了周晏京没人知道,她看着清瘦,体重轻得他单手就能抱起来,其实身材很顶,肉都听话地长在该长的地方。
今天的针织裙将她身体漂亮诱人的曲线完完全全地展示了出来。
“诶~”虞佳笑忍不住又嘚瑟,“就向着我,气死你!”
周晏京不知道是给林语熙面子,还是懒得跟她这种蠢货计较,没再搭理她。
等把她送到家门口,下了车,周晏京才对林语熙道:“也就你护着她。”
虞佳笑在外面冲林语熙飞吻,虽然知道她看不到,林语熙还是抬起手挥了挥。
“我护着她,是因为只有她会护着我。”
她没有家人,这些年跟虞佳笑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太少了,只有虞佳笑坚定不移地爱她,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喜她所喜,悲她所悲。
周晏京不爱听这话:“我没护着你?”
护?
他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林语熙不免又想起江楠往他身后躲的画面。
“你还是护着你的江楠吧。”
周晏京神色一沉,眉峰拧起来:“你想离婚,大可不必拿她说事。”
怎么说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是她迫不及待地想离婚,婚内就跟前女友勾勾扯扯?
算了,随便吧,林语熙甚至已经失去和他争辩的欲望。
“要是这样能让你心安理得一点,那就当我是吧。”
她这种态度反而让周晏京更不爽,一拳打到棉花,烦躁,想发火,又无处可发。
周晏京扯了扯领带,呵道:“体重不涨,净涨气人的本事了。”
林语熙心道,她以前是因为爱他,才什么都忍着,让他以为她真的逆来顺受好欺负。
车厢里安静一阵,宾利驶过农业路大桥时,周晏京没头没尾地问:
“你还记得伏明山吗?”
今天魏斌的话突然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天是真打算带林语熙去看流星雨的。
山上冷,他用自己的外套把林语熙裹住,她坐他怀里,乖得不行,身体也不知道怎么那么软,沾着他的体温和味道。
说真的,他当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能忍住就不是个男人了。
想着当时那些,周晏京心里到底起了点波澜。
波澜带起一股冲动,要不不离得了。
也不是不能过。
林语熙靠着车窗回答:“没印象了。”
于是周晏京的那点波澜也像风停后的海面,慢慢止息了。
停了几秒,他轻哂一声。
从林语熙身上收回视线,脸上只剩下无尽的冷漠。
“我到底在对你期待什么。”
车厢里的气压急速降低,热气也烘不热的僵冷。
宾利宽敞的后座中间好像隔出了一条银河,两人就像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各据一边针锋相对。
后半程,谁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老刘在前面如坐针毡,虞佳笑在车上的时候叽叽喳喳,他觉得闹腾,现在车厢冷清下来,反而更难熬。
回到松云湾,林语熙在院子里下了车,径自往家里走。
身后车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周晏京没跟上来,他站在车边,打火机咔地一声,火苗将他咬在唇间的烟点燃。
他深深吸了口烟,在尼古丁的刺激进入肺腑时叫住她。
“林语熙。”
林语熙上台阶的脚步停了停。
周晏京站在夜色里,长身玉立,深色大衣将他深邃的眉眼衬得英俊而充满距离感。
“你有什么要求吗。”他问。
林语熙眼神有点迷茫。
周晏京指间猩红的火光明明暗暗,褐色的眸子半遮在缭绕的青烟后面,让人看不分明。
“跟我三年,委屈你了。”
林语熙本来以为他是在反讽,但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平稳而冷静,如同坐在跨国收购案的谈判桌上。
被当众这么拒绝,小歌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林语熙看到她错愕之际没藏住的微表情,应该还是有点难堪的。
林语熙轻讽的地扯了扯唇。
因为想到自己,也有过这样难堪的时刻。
那时候周晏京有好几天没回家,林语熙跑到一个饭局上找他,看到他在众人面前散漫又凉薄地勾着唇角,说:
“娶不到想娶的,还不能娶个别的凑合一下吗。”
周晏京就是这样,能把你哄得飘飘然,以为被他宠着爱着,也能在你心上,轻描淡写地插一刀。
心口闷得慌,林语熙拿起酒杯,跟虞佳笑说:“给我倒一杯。”
虞佳笑马上给她倒上:“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这酒入口醇香,回甘无穷,林语熙点头:“确实贵有贵的道理。”
虞佳笑又给她倒了一杯,搭着她肩膀:“喝吧,一酒解千愁!”
林语熙好奇:“你是因为爱喝酒才这么快乐的吗?”
“怎么可能。”虞佳笑一甩头发,“我明显是因为没脑子才这么快乐的。”
林语熙乐不可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但林语熙没想到,这酒的后劲会那么大。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倒下的,也不记得自己倒在了哪,只模糊记得自己跟虞佳笑一起喝了几杯,之后的记忆就断片了。
总之,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早晨七点的闹钟正在作响。
宿醉后的身体既疲乏又懒惰,她困得睁不开眼,反手摸索着去找手机。
一只手臂伸过来,先她一步将闹钟关掉了。
林语熙感觉到自己好像一个热烘烘的怀抱抱着,半梦半醒地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
周晏京……
又在做梦吗。
她迷迷瞪瞪地抱紧男人,脑袋钻进他怀里。
温暖宽厚的胸膛,男人身上的肌肉又硬又紧实,太过真实的触感让林语熙的困意一点点消失。
她睁开眼睛。
对着极具男性气息的锋利喉结怔了几秒,抬起头,怔忪的双眼对上周晏京深邃的眸子。
周晏京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抱得舒服吗?”
林语熙清醒过来,意识到是自己八爪鱼似的抱着他,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大脑宕机,身体就循着本能去了。
那种舒适惬意的感觉如潮水退去,林语熙松开缠在他腰上的手臂,从他怀里退出来,道歉。
“不好意思。”
还挺客气。
“现在知道见外了,昨天晚上是谁缠在我身上,推都推不开?”
周晏京乜她一眼,“酒量那么差还敢学人喝酒,你知道你怎么回来的吗?”
林语熙几乎能想象到他当时厌烦的神情,手指钻进被子:“我喝多了,不是故意要缠你,你觉得烦可以直接把我丢给虞佳笑。”
“你朋友比你醉得还死。还是说,你希望我把你丢在酒吧等人捡尸?”
周晏京轻哂一声,下床进了浴室。
林语熙拿起手机才发现闹钟不是第一遍响,她上班已经快迟到,匆匆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就小跑着出门,连早餐都来不及吃。
紧赶慢赶,踩着最后一分钟险险到了医院,马不停蹄地开始跟值班医生交接。
忙完已经半个上午过去,在自动贩卖机前买咖啡的时候,才冷不丁想起。
又忘记和周晏京说离婚的事。
好不容易见到他人,昨晚喝醉,早上又赶时间,忘得干干净净。
她烦躁地敲了敲脑袋,抽空给虞佳笑打了个电话。
虞佳笑估计是刚起,声音有气无力:“喂……”
“你声音怎么这么虚弱?”林语熙问。
“别提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送我回来的,把我丢在家门口就不管了,我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虞佳笑住的地方是一梯一户,刷卡才能上楼,安全倒是安全,就是早上起来腰酸背痛,跟被人暴打了一顿似的,还疑似有点感冒。
问题是她也断片了,想不起来谁是罪魁祸首,捶着沙发愤愤道:“别让我知道是哪个龟孙子!送人只送到家门口,跟上床只在门口蹭蹭不进去有什么区别!”
林语熙:“……”
她没敢说那个缺德的龟孙子大概率是周晏京,陪她一起骂了几句挂断电话。
史唐跑来博宇的新办公室参观,顺便找周晏京一块吃午饭。
周晏京从会议室出来,身后跟着一众西装革履的高管。
瞥见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史唐,周晏京招了下手,他立刻关了游戏跑过来。
“昨晚把人送回去了吗。”
“别提了。”提起来史唐就来气。
林语熙跟虞佳笑一干了几杯,然后双双倒在桌子上,周晏京把林语熙带走了,指使他去送虞佳笑。
一个女人喝了酒也不知道怎么那么沉,酒品忒差,半道吐在他车上不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拖上楼。
让虞佳笑掏钥匙,她把包护得跟崽似的不让他碰,嚷嚷着:“抢劫啦,我要报警!”一边对他拳打脚踢。
“妈的。你看她给我踢的。”史唐撩起裤腿,小腿上好几块青紫,现在还没消。
旁边几个高管都看乐了:“史少爷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吧。”
“嫂子怎么交个这么泼皮的朋友。”史唐骂骂咧咧完又说,“你看嫂子酒品多好。”
周晏京抄着兜,眼皮懒懒一抬:“谁告诉你她酒品好。”
史唐一愣:“嫂子也打你了?”
几个高管都是一愣,互相眼神交换,寻思这种机密的话题他们是不是应该回避。
寂静的空气里,周晏京漫不经心地道:“那倒没有。”
大家都松了口气,史唐也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嫂子看着挺文静d……”
周晏京:“她非礼我。”
史唐:“……”
高管:“……”
这天林语熙下班时,意外看到周晏京的那台宾利停在医院门口。
林语熙以为周晏京百忙之中终于抽出空来见见她这个老婆了,坐上车才发现周晏京并不在。
“他人呢?”
“二公子下午有安排,还没忙完,让我先过来接您。”司机老刘说。
“去哪?”
“史家老爷子最近新添了一个曾孙,今天满月礼,二公子让您陪他一起过去。”
“礼服已经订好了,您现在去试吗?”
周晏京已经很久不带林语熙参加私下的朋友聚会,只有这种场合才会需要她,在外人面前扮演一下恩爱夫妻。
其实谁不知道他连家都不回?
大家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林语熙突然觉得厌倦这种生活了。
她上了一天班,已经很累了。
“我不想去。”
她以前挺听话的,今天不知道怎么这么不懂事,老刘试图给她讲利害:“周家跟史家是世交,二公子跟史小少爷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您要是不去……”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林语熙说,“送我回家吧。”
老刘一脸为难:“您不去,二公子那我没法交代……”
林语熙直接拉开车门下车,自己打了辆车回家。
她到家先洗手换了身家居服,在猫房陪猫玩的时候,陈嫂进来叫她:“二公子回来了。叫您马上出去。”
林语熙感到有些莫名,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转了性,但并不怎么在意。
她从小得到的爱太少,所以总是毫无保留地拿出真心对人,但一旦被背叛被伤害过,就会永远关上对这个人的门。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天是周日,林语熙难得休息,不用赶着上班,可以坐下来慢慢地吃早餐。
过了会,周晏京下楼来,坐到餐桌对面。
陈嫂给他盛了粥,吃饭的时候,周晏京看她好几次,林语熙视而不见,慢吞吞吃自己的。
周晏京只喝了半碗粥便起身,打好领带,穿上西装外套。
林语熙全程没反应,似乎根本不关心他的动向。
直到周晏京系好扣子,又戴好腕表,她的注意力还在碗里,小口小口地喝着海鲜粥,吃香很斯文。
周晏京说:“我出去一趟。”
林语熙抬头扫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用意。
去美国都没知会过她,现在只是出个门而已,有什么必要告诉她。
林语熙:“哦。”
毫不在意。
周晏京来了劲:“不问问我去哪?”
林语熙觉得他今天很莫名其妙:“你爱去哪去哪。”
周晏京气笑:“陈嫂给你的粥里加冰了?一大早这么冷酷。”
林语熙没搭理他。
周晏京已经走到门口,从衣架取下大衣,又转回身问:“今天跟客户约了打高尔夫,陪我一起去?”
“不去。”林语熙头都不抬。
周晏京走了之后,陈嫂又没忍住多嘴:“难得二公子有心带你一起去,你怎么不去呀。”
林语熙吃饱了,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因为已经不想要了。”
不想要可以陪在他身边的资格。
也不想要周太太的身份。
下午林语熙正在家里看书,谭星辰打电话来,巴巴地问:“林医生,你今天怎么不来啊。”
她没有信守诺言,满足完她的好奇心之后,天天依然有事没事就往林语熙跟前凑,动不动就闹着要找林医生,整个眼科的医护都被她烦得不行。
林语熙说:“我又不是机器人,我也需要休息的。”
谭星辰:“你家在哪,我去找你玩呗。”
林语熙冷酷无情:“挂了。”
“……”
这边打发一个,虞佳笑又来了。
“宝儿,你快收拾一下,我还有十分钟到你家!我老板给了我两张话剧的票,姐妹带你看话剧去!”
好好一个休息日就这么被安排了。
林语熙合上书:“那你等我一会,我换个衣服。”
也就虞佳笑,能在大好的周末一个电话把她叫出门。
林语熙简单化好妆,换了衣服出门,虞佳笑已经到了,站在一辆黑色大G旁边,戴着墨镜叉着腰,摆了一个酷炫的pose。
林语熙从她旁边走过的时候把她的墨镜摘了,自己戴上。
“哎?”虞佳笑一秒破功,“我摆这么帅你都不心动?还抢我墨镜!”
“帅才抢的。”林语熙问她,“我帅吗?”
她穿了一件焦糖色大衣,这颜色衬得她唇红齿白,巴掌大的小脸戴着大黑超,像出街的女明星,超靓。
“美死谁了我不说。”虞佳笑噘着嘴:“来来来,亲一个!”
被林语熙推开:“再犯贱我回去了。”
上了车,虞佳笑自觉地伸出爪子来等着,一边嘚瑟:“我老板的车,打赌输给我了,让我开几天,牛不牛?”
林语熙拿出免洗手消毒液挤在她手上:“你这辈子一定能靠打赌发家致富。”
虞佳笑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生了一张言出法随的嘴——但只适用于打赌。
从小到大她打赌就没输过,凭借着这张嘴赢过同桌一年的帮忙打扫卫生权、富二代三千块的零花钱、还有大学最不对付的死敌的校草男朋友。
林语熙的目光落在江楠的配文上。
【滑雪初体验,很开心~感谢我的教练,大少爷珍贵的耐心[doge]】
这样的语气,明显是在说周晏京。
林语熙看着照片上江楠的笑脸,说一点都不失落是假的。
其实周晏京也不算食言,只不过换了一个人兑现而已。
聚餐免不了要喝酒,席上不知谁提起林语熙离婚的事。
她长得漂亮,医院的人几乎都认识她,连带着她的八卦也传播得远。
“林医生长得这么漂亮,又能干,性格又好,她老公得有多眼瞎啊,竟然出去找小三。那小三难不成美得像天仙吗?”
“我跟你说,男人就是贱,家里面的再好都不知足,咱们麻醉科的胡主任不就是,跟一个护士搞一起去了,那护士长得还没我好看呢。”
“我听说他还出去瓢过。他老婆多有气质啊,爸爸是检察院的,家里条件特好。”
女同志越说越气愤,在座不少男同事都面露尴尬,有人清清嗓子岔开话题。
“人家林医生就算离婚了也不愁找,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刚才车上的男同事才喝几杯就上脸了,一张脸仿佛猪肝的颜色,借着酒劲开赤裸的玩笑:
“林医生,要不你考虑一下咱们自己人呗。你看我怎么样?”
马上被一个心直口快的女同事呛了回去:“我看你啊,像坨牛粪!”
桌上其他人被逗得哈哈大笑,男同事脸色颇为尴尬,涨得更像个猪肝了。
都是一个医院的同事、领导,有人劝酒,林语熙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结束时已经有了醉意。
她婉拒了某位男同事送她回家的好意,自己打了辆车。
头有点晕,便靠在后座上休息,等司机说到了,从车上下来,才发现到的不是松云湾,是北郊别墅。
她可能真是喝醉了,报错了地址。
林语熙是个很恋旧的人,所以周晏京给她机会提要求的时候,她才会想要这栋别墅。
房子值钱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这里对她曾经有过很重要的意义。
可惜周晏京那个周扒皮,不愿意给她。
来都来了,林语熙走上台阶,打开门。
其实这两年里她一个人来过,好几次,都是在周晏京刚去纽约的那段时间。
后来慢慢地终于能走出来,就很少再来了。
虽然这里长期不住人,物业管家会定期上门检查、打扫卫生,一到冬天地暖就会开起来,以便业主随时过来都能居住。
相应的物业管理费也很高昂,周晏京说得也没错,她那点工资,的确负担不起。
林语熙没开灯,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来。
晚饭时喝的酒让她此刻有些微醺,身体犯懒地窝在沙发上,熟悉的地方,勾起一点回忆。
当初那半年,周晏京对她是真好啊,温柔得不像话,就像甜得令人上瘾的蜜糖,以致于她没发现里面包裹的是毒药。
忽然亮起的灯光刺到林语熙的眼睛,她本能抬起胳膊挡了下眼睛。
等眼睛稍微适应了光线,她从沙发坐起来。
看到穿着睡袍从楼上下来的男人时,她愣了愣,一下分不清是不是喝太多产生的幻觉。
黑色真丝睡袍质地垂顺,周晏京把腰带系得松松垮垮,还是浮现出了胸腹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充满成熟男性的力量感。
他嗓音懒洋洋的:“大半夜鬼鬼祟祟,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死敌下不来台含恨把男朋友的联系方式给了她,虞佳笑发过去一条语音:“你女朋友不要你了哈哈哈哈哈!”
虞佳笑搓完手,用车载音乐软件放起歌。
歌单都是她老板的,她听不惯,不停地切,还嫌弃:“什么音乐品味啊。”
终于切到一首她喜欢的,一边开车一边跟着纵情演唱起来。
“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
“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
“看时光任性快跑随意就转折~”
“慢冷的人啊~会自我折~磨~”
林语熙扭头看了眼显示屏:“这什么歌?”
“《慢冷》,我超喜欢的。”虞佳笑说,“你没听过?”
“没。”林语熙说,“只是觉得有点被戳中,这歌词好像在写我跟周晏京。”
周晏京只是短暂而炽热地爱过她一下,就潇洒地抽身离去。
剩慢热的她独自沸腾,自我折磨了两年多。
不过还好,现在她终于能冷却。
她话音刚落,虞佳笑干净利落地把歌切掉,一脸恨恨:
“晦气!死渣男玷污了我最爱的歌。”
林语熙笑出声。
她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
作为医生,每天接到的陌生号码挺多的,有些患者看完诊也会打电话来咨询,林语熙没多想就接了。
没想到是江楠。
“语熙?”
“有事吗?”林语熙笑容淡了些。
“我还以为我记错号码了。”江楠说,“也没什么要紧事,这不我刚回来,小唐他们非要弄个接风宴,我说不用那么隆重,他还是喊了一帮朋友过来帮我办party,敲锣打鼓地。”
她挺无奈的口气,林语熙扯了下唇,没接茬。
史唐那帮人对江楠,跟对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毕竟他们跟江楠一起长大,情分不同。
看她没接话,江楠继续道:“不知道你晚上能不能赏个脸一起来?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林语熙刚想拒绝。
江楠又笑说:“你不会想拿工作搪塞我吧?我问过晏京了,他说你今天休息。”
林语熙皱了下眉。
他们还真是无话不谈。
旁边趁着红灯把耳朵贴过来偷听的虞佳笑忍不住了,一把将手机从林语熙手里夺了过去,捏起矫揉造作的嗓音。
“哎呀,原来是江楠姐姐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江楠明显有些茫然:“你是……?”
“我是笑笑呀。”虞佳笑根本不管有没有唤起她对自己贫乏到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我都快想死你了呢!你的接风party我们怎么能不去呢,就是天上下刀子爬着也得爬去!你把地址发过来吧,晚上见,啾咪!”
说完咔就挂了电话。
根本插不上一句嘴的林语熙:“……”
“你要去干嘛?掀桌子扯头花?”
林语熙从小就不喜欢跟人起冲突,总是能避免就避免,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她没有人撑腰。
“怎么说话呢,我们是那种泼妇吗!”虞佳笑扫了眼手机上江楠发过来的地址,方向盘一打。
“这玩意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你不让她放出来,万一给人家海归大才女的肠胃憋坏了怎么办?”
“放心,真扯头花也是我上,你自己机灵点,找个地方躲好就行了。”
林语熙十分感动:“笑笑,你真好。”
“不是,”虞佳笑有点嫌弃,“我是怕你个弱鸡拖我后腿。”
弱鸡林语熙:“……”
party地点在一栋私人别墅,林语熙和虞佳笑到的时候,许松晚刚好从厨房出来。
许松晚是宋云帆的女朋友,而且是一腔痴情追了很多年,才修成正果的。
“没误会。”她把盘子放下,也不再讲究所谓的礼貌,没必要,放下东西就转身走了。
“语熙!”江楠一脸着急,看叫不住便推推周晏京手臂,“你快去跟她解释一下,别让她误会了。”
“这事跟你没关系。”周晏京心情不快,没去追林语熙,抬腿往外走。
“晏京,你的衣服……”
他头都没回,冷冷道:“丢了吧。”
林语熙回去把打得不可开交的虞佳笑和谭星辰拉开。
“几年级了你们?”
虞佳笑冷哼一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要不是看她残疾,只用了三成功力,早一巴掌给她扇出二里地了。”
谭星辰也哼一声:“真是屎壳郎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等我腿好了,让你尝尝我当年七中扛把子的实力!”
“你别说。”虞佳笑瞥一眼林语熙的小细胳膊,“她虽然瘸了条腿,战斗力顶三个你。”
“君子动口不动手。”林语熙嘴硬,“我只是不喜欢这么野蛮,不是打不过你。”
虞佳笑还没说话,谭星辰发出一声嗤笑。
“你跟她打?她一屁股都能坐死你。”
林语熙:“……”
虞佳笑:“……”
同时感觉受到了侮辱。
林语熙拍拍虞佳笑:“走吧。”
“你们这就走啦?”谭星辰嘴巴一扁装起可怜:“呜呜呜,你们走了谁陪我这个瘸子玩啊?”
林语熙拿上大衣,回头说:“你该回医院了,到病房拍张照片给我。十点没收到你的照片,我会找你的责任护士聊聊。”
谭星辰:“。”
虞佳笑的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开了车来的,还敢喝酒。
她手一挥:“没事儿,我就喝了一miumiu。”
说着就想往大G上爬,被林语熙薅着领子带到停在门口的宾利上。
周晏京叠腿坐在后座,神色寡兴阑珊,不知在想什么。
林语熙说:“先送一下笑笑。”
周晏京幽幽瞥她一眼:“周太太脾气那么大,我敢说不吗?”
“……”
阴阳怪气。
林语熙懒得理他,跟老刘报了虞佳笑的地址。
虞佳笑在副驾左摸摸右摸摸,问司机老刘:“这位兄台,宾利开着爽不爽?”
“啊?”老刘没想到他家太太那么文静,好朋友竟然是个社牛,“体验感还是不错的。”
虞佳笑心痒痒:“什么时候让我试试呗。”
老刘从后视镜里瞄一眼周晏京的脸色,无比尴尬:“那个,虞小姐,这是二公子的车。”
虞佳笑:“你等他出差了偷偷给我开一下嘛。”
老刘:“……”
林语熙都无语了。
你至少别当着周晏京的面说OK?
后面周晏京凉凉开口:“我还没聋,用不用给你个喇叭你谋划得再大声一点。”
虞佳笑以前也怵周晏京,他这人看着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其实身上那股贵气很有距离感。
那种气场是滔天的富贵和权势浇灌出来的,从骨子里就高人一等,他只是散漫随性地坐着,你连站到他跟前跟他说句话都需要勇气。
但她最近憋了太多火气,胆子都给烧旺了,直接贴脸开大:“你是没聋,但你瞎啊。”
林语熙提醒:“笑笑,别闹。”
周晏京淡漠的目光掠过去:“虞佳笑,你要不是语熙的朋友,就你这没脑子的蠢货,现在已经死几百次了。”
他讲这话时语速照旧不紧不慢,却让虞佳笑感觉到一股压迫感沿着脊椎爬上来,本能就怂了一下。
林语熙护短,扭头瞪周晏京:“你骂她干什么?”
周晏京挑起眉:“难道不是她先骂的我?”
林语熙说:“她没骂你。”
周晏京都气笑了:“林语熙,你拉偏架还能更明显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