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江冉冉提着婚纱的裙摆走来。
她很自然地把手挽在了裴斯年的胳膊上。
这下,所有人刚松下来的那口气,瞬间又悬了起来。
裴斯年立刻把她甩开了,转向我紧张地解释:“念念,你别误会,这是我们公司的代言人,我看她身形跟你差不多,特意找来帮你试婚纱,替你走流程的!”
我无声地对视着江冉冉,江冉冉则对着我掀起一个若有若无挑衅的笑。
直到裴斯年暗示性地瞪了她一眼,她才勾勾唇,悠然开口——
“是啊,程小姐,这场婚礼你难忘吗?对我来说倒是挺难忘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穿着别人的婚纱,挽着别人的老公举办婚礼的。”
觉察到她话语中的深意,裴斯年又瞪了她一眼,讨好地走上前扶住我的肩膀:“明天就是咱们的婚礼了,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婚礼彩排的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望着我,等着这场他们精心编织的谎言,能不能在我面前蒙混过关。
良久,一片寂静中,我又捏紧了手指。
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再次露出笑容:“好啊。”
我让裴斯年送我去龙湖区的老宅子。
那是我们最初住的地方。
那时裴斯年还只是刚刚白手起家创业的穷小子,还会深情款款地拉着我的手许诺说:“念念,你放心,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换个更大的房子,给你最富足安稳的生活。”
为了娶我,他果真斥资五亿,买了套婚房别墅。
“念念,怎么突然想到回老房子?”
我望着车窗外,脑子里想着的是江冉冉之前发给我的那几本房产证。
裴斯年向来阔绰,为了哄那个小网红,特意买了几套大平层。
虽比不上那套别墅的价值,但也差不多了。
我麻木地回答说:“就快结婚了,想回去看看。”
裴斯年不知道我假死的方式是把自己活活烧死在那套充满回忆的老房子里。
他以为我在怀念过去的感情,还甜蜜笑着揉了揉我的头。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我手里拎着的那个包装袋。
“这是什么?你去医院做孕检了?”"
如果裴斯年爱我,那我就爱他一生一世。
但如果有天,他背叛了我,那我就弃了他,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裴斯年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骤然间抓到什么关键性的碎片。
下一刻,他又向我挤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
“当然记得,所以,我会永远爱你。”
他抬手撩了下我的发丝:“你也得陪着我,这辈子都不许离开,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
我注视凝望着他的表情,想从中寻找到一丝真情或者说谎的痕迹。
裴斯年又慌促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可今天是特殊情况,我必须先离开一下。”
我张了张口,疼痛的哽咽压在喉间,裴斯年又打断了我。
“好了,你先休息,等明天婚礼,我亲自来接你。”
“对了,之前彩排,那个代言人把你的珠宝弄坏了,我给你换套新的,好不好?”
我知道,裴斯年去找江冉冉了。
因为他刚离开不久,江冉冉就发了那套珠宝的照片,向我炫耀——
“裴斯年让我给你挑一套新的珠宝,可我不太了解你的审美和喜好怎么办?”
她给我发来一连串的照片,得意洋洋地说:“要不还是你自己挑吧?毕竟今天也算是我跟裴斯年的新婚之夜,他不忍心看我独守空房,特意赶过来陪我。”
“你放心,我会给你留点儿,不会把他榨干净的。”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又把目光落在了墙壁的照片上。
十八岁的裴斯年,青涩稚嫩,鼓起勇气牵住我手的时候,还会悄悄红透了耳尖。
二十岁的裴斯年戴着眼镜,陪我坐在图书馆的座位上看书备考,他会知道我手脚冰凉,所以会提前准备好暖手宝,书包里放着我最爱的芋泥热饮。
二十四岁的裴斯年,刚刚大学毕业,他因创业四处碰壁,每天回到家还会给我一个甜甜的拥抱,小奶狗撒娇似的说只要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就能满血复活。
二十六岁的裴斯年,学会了说谎,他总说公司有多忙,身上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甚至连我们结婚前一天,也急着赶出去陪别的女人新婚洞房。
我俯下身,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也在心里跟过去做了个彻底的告别。
最后离开房子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
从上面下来一个男人,恭敬地向我汇报说——
“程小姐,我们已经注销了您的所有信息,给您安排了全新的身份,今天晚上,这处老宅子将会发生一场大火,他们只会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
我嗯了一声,把手机包括包装袋里的东西全都交给男人:“明天把这个交给裴斯年。”
“告诉他,这是我们的孩子,可惜来不及长大,我们母子会在九泉之下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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