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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庭洲似乎是常客,老板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将两份牛肉面端上来时,熟稔地跟他闲谈:“有段时间没见你来了,最近挺忙?”
贺庭洲把碗里的葱花一颗颗挑出来:“嗯,忙着关顾别人家的生意呢。”
老板笑呵呵地也不生气,看向霜序的眼神是善意的:“头回见你带人来,这么标致的小姑娘,是女朋友吧。”
贺庭洲没否认,一副烈郎怕女缠的口气:“为了我要死要活的,被缠上了,能怎么办。”
霜序在老板有点意外的表情中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懒得解释了。
这间店虽然开得偏僻不起眼,味道却出奇的好,汤底鲜香浓郁,面是手工拉的,又细又有弹性。
一碗热汤面下肚,河边透心冷的风都随之消失了。
霜序吃得有点热,鼻尖都熏起微红,抬起头才发现贺庭洲在看她。
他的面就没吃多少,靠着椅子的姿势很懒,把玩着面店的粗陶茶杯,两条长腿搁在方桌下,显得十分屈就。
“好吃吗?”
霜序点了两下头,有点好奇:“这么隐蔽的店,你怎么会知道的?”
“没听说过燕城是谁的地盘?”他的狂妄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这没有我不熟的地方。”
霜序脱口一句:“女厕所你也很熟吗?”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真是狗胆包天,都敢跟他抬杠了。
贺庭洲右眉微微上抬:“话这么多,吃饱了?”
“吃饱了。”霜序拿纸巾细细地擦干净嘴唇,白天涂的口红早就掉了,呈现出润红潋滟的本色。
贺庭洲瞥过一眼:“吃饱了就去付账。”
“我付账?”她杏眼微微睁大了一圈,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没想到。
不管是跟沈聿还是岳子封那帮哥哥一起吃饭,从来没有人会让她一个妹妹付账。
“不然我付?”贺庭洲心安理得地像个大爷,“把你从河边捡回来,送你回家,还得请你吃面,你暗恋我还是我暗恋你?”
“……”
“没带钱?付不起叫你哥来。”
“……”
霜序歇菜,老实地拿手机准备去付款。
打开手机才发现有二十多通未接来电,除了司机汪叔和付芸的,还有沈聿的。
还有置顶的微信消息。
哥哥:在哪
哥哥:小九,接电话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给沈聿回过去,付芸的电话又打进来。
刚一接通,付芸就焦急地问:“霜序,你跑哪去了?”
“陪陆小姐逛街去了,您不是知道吗?”她有点没搞清状况。
“老汪说送完漫漫回去接你,就找不到人了,电话也打不通,急死我了。”付芸语气责怪,“你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呀?”
她在桥上发呆的时候没留意时间,这会才发现从离开商场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我开会调静音,忘记调回来了。”霜序懊恼地揉了揉额头。
“你哥开车出去找你了,你快给他回个电话。”
沈聿的电话几乎是刚拨过去就接通了,霜序叫了声“哥”,突然又哽住,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今晚的“失踪”。
电话里沉默片刻,沈聿开口时声线依然温和,问她:“去哪了?”
“吃面。”霜序说。
“地址给我。”
霜序把面店的地址报过去,沈聿说:“别乱跑,等我一会。”
霜序“嗯”了声,挂断电话,在原地默默站了片刻。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安静得出奇。
想起还没付款,她重新拿起手机问正在准备打烊的老板:“多少钱?”
老板笑容友善:“贺先生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
霜序扭头,原来的位置空无一人,贺庭洲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她走出店门,贺庭洲正靠在车上抽烟。
他宽肩长腿,身材跟衣架子似的,衬衣被微风鼓起,映着车灯的光,一身落拓风流。
“我哥来接我,我在这等他。”霜序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了声:“庭洲哥,今天谢谢你。”
虽然她没想跳河,但当时心情的确很坏,有个人把她从河边的冷风里拉回来,带她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她的感谢是真心的。
烟雾缭绕里,贺庭洲瞥她一眼,回答也很“贺庭洲”:“谢着吧。”
他掐了烟,直起身上车,柯尼塞格在嚣张狂傲的声浪中扬长而去,大概迫不及待找他的艳遇去了吧。
沈聿到这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老板心地很好,或者是看贺庭洲的面子,一直等到沈聿来接她才打烊。
这老胡同更深夜静的,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霜序跟老板道了谢上车,沈聿看了眼这间朴实而偏僻的面店:“怎么跑这么远来吃面?”
说不清自己什么心理,她下意识隐瞒了贺庭洲的名字:“有个朋友推荐的,这家的面很好吃。”
“跟朋友一起来的?”沈聿问。
“嗯。他先走了。”
车开出胡同,驶上柏油马路,车厢里静默片刻,沈聿不经意地问:“跟漫漫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霜序回答,“陪她给她妈妈买生日礼物了。”
“买了什么?”沈聿问。
她顿了下,下午一家店都没逛过,一时之间编都不编出来:“咖啡……店。”
谎她撒,后半部分让陆漫漫自己去圆吧。
回到沈家时,客厅灯火通明,出差的沈长远已经回来了,付芸还没睡,正在客厅等着他们。
看到他们回来,付芸提着的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忍不住嗔怪道:“你跑去吃面也不跟老汪知会一声,人找不到,电话也不接,让我们一通好找。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不知道考虑后果。”
霜序低头道歉:“对不起,干妈,让你们担心了。”
沈长远拍拍付芸的肩,让她冷静:“人找到就好,霜序又不是故意的。”
又对霜序说:“你干妈就是关心则乱。一会联系不上你就担心,自己在家里急得团团转,还把你哥都叫回来了。”
霜序点头:“我知道的。”
付芸气还没消:“我不是要怪你,你做事要有分寸,只是让你陪漫漫去买份礼物,你再不高兴也不能玩失踪……”
沈聿直接打断她,抬手轻轻拍了下霜序的脑袋:“上去休息吧。”
霜序看了眼付芸,因为沈聿的袒护,付芸脸色更差了。
沈聿神色清淡:“听话。”
《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宋霜序贺庭洲小说完结版》精彩片段
贺庭洲似乎是常客,老板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将两份牛肉面端上来时,熟稔地跟他闲谈:“有段时间没见你来了,最近挺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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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热汤面下肚,河边透心冷的风都随之消失了。
霜序吃得有点热,鼻尖都熏起微红,抬起头才发现贺庭洲在看她。
他的面就没吃多少,靠着椅子的姿势很懒,把玩着面店的粗陶茶杯,两条长腿搁在方桌下,显得十分屈就。
“好吃吗?”
霜序点了两下头,有点好奇:“这么隐蔽的店,你怎么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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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序脱口一句:“女厕所你也很熟吗?”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真是狗胆包天,都敢跟他抬杠了。
贺庭洲右眉微微上抬:“话这么多,吃饱了?”
“吃饱了。”霜序拿纸巾细细地擦干净嘴唇,白天涂的口红早就掉了,呈现出润红潋滟的本色。
贺庭洲瞥过一眼:“吃饱了就去付账。”
“我付账?”她杏眼微微睁大了一圈,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没想到。
不管是跟沈聿还是岳子封那帮哥哥一起吃饭,从来没有人会让她一个妹妹付账。
“不然我付?”贺庭洲心安理得地像个大爷,“把你从河边捡回来,送你回家,还得请你吃面,你暗恋我还是我暗恋你?”
“……”
“没带钱?付不起叫你哥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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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哪
哥哥:小九,接电话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给沈聿回过去,付芸的电话又打进来。
刚一接通,付芸就焦急地问:“霜序,你跑哪去了?”
“陪陆小姐逛街去了,您不是知道吗?”她有点没搞清状况。
“老汪说送完漫漫回去接你,就找不到人了,电话也打不通,急死我了。”付芸语气责怪,“你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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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会调静音,忘记调回来了。”霜序懊恼地揉了揉额头。
“你哥开车出去找你了,你快给他回个电话。”
沈聿的电话几乎是刚拨过去就接通了,霜序叫了声“哥”,突然又哽住,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今晚的“失踪”。
电话里沉默片刻,沈聿开口时声线依然温和,问她:“去哪了?”
“吃面。”霜序说。
“地址给我。”
霜序把面店的地址报过去,沈聿说:“别乱跑,等我一会。”
霜序“嗯”了声,挂断电话,在原地默默站了片刻。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安静得出奇。
想起还没付款,她重新拿起手机问正在准备打烊的老板:“多少钱?”
老板笑容友善:“贺先生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
霜序扭头,原来的位置空无一人,贺庭洲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她走出店门,贺庭洲正靠在车上抽烟。
他宽肩长腿,身材跟衣架子似的,衬衣被微风鼓起,映着车灯的光,一身落拓风流。
“我哥来接我,我在这等他。”霜序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了声:“庭洲哥,今天谢谢你。”
虽然她没想跳河,但当时心情的确很坏,有个人把她从河边的冷风里拉回来,带她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她的感谢是真心的。
烟雾缭绕里,贺庭洲瞥她一眼,回答也很“贺庭洲”:“谢着吧。”
他掐了烟,直起身上车,柯尼塞格在嚣张狂傲的声浪中扬长而去,大概迫不及待找他的艳遇去了吧。
沈聿到这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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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胡同更深夜静的,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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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聊什么。”霜序回答,“陪她给她妈妈买生日礼物了。”
“买了什么?”沈聿问。
她顿了下,下午一家店都没逛过,一时之间编都不编出来:“咖啡……店。”
谎她撒,后半部分让陆漫漫自己去圆吧。
回到沈家时,客厅灯火通明,出差的沈长远已经回来了,付芸还没睡,正在客厅等着他们。
看到他们回来,付芸提着的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忍不住嗔怪道:“你跑去吃面也不跟老汪知会一声,人找不到,电话也不接,让我们一通好找。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不知道考虑后果。”
霜序低头道歉:“对不起,干妈,让你们担心了。”
沈长远拍拍付芸的肩,让她冷静:“人找到就好,霜序又不是故意的。”
又对霜序说:“你干妈就是关心则乱。一会联系不上你就担心,自己在家里急得团团转,还把你哥都叫回来了。”
霜序点头:“我知道的。”
付芸气还没消:“我不是要怪你,你做事要有分寸,只是让你陪漫漫去买份礼物,你再不高兴也不能玩失踪……”
沈聿直接打断她,抬手轻轻拍了下霜序的脑袋:“上去休息吧。”
霜序看了眼付芸,因为沈聿的袒护,付芸脸色更差了。
沈聿神色清淡:“听话。”
刚刚还阴阳怪气的红衣女脸上浮现几分心虚,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闲话被逮个正着并当场质问更尴尬的。
很快她就变脸如翻书地扬起亲热如好姐妹的笑容:“霜序啊,好久不见呢。你这么久没回来,我们都可想你了。”
霜序的眉眼柔和又干净,看她们时却很凉薄:“这么想我怎么不给我发信息?是没有我的号码吗?”
对方掩饰着尴尬:“我以为你换号码了呢。”
“你要是发过就知道没换。”霜序无温的眼神盯着她,没打算放过她们,“你刚才话没说完,怎么不说了。”
红衣女神色讪讪:“我也是听别人瞎说……”
她话音没落,霜序往前走近一步,抬手一个耳光扇到她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女人没想到她会动手,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马上惊慌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多嘴了,我再也不听别人胡说了!宋小姐,你别生气……”
霜序看向蓝衣女,她脸都白了,战战兢兢道:“我没说,刚才都是她说的。”
霜序冷冷道:“相声也讲究捧逗,你刚才捧她的哏不是挺起劲,现在想起来拆伙了。”
她再度抬起手,两个人吓得齐齐一缩。
霜序从旁边的桌子上端来一个双层奶油蛋糕,放到她们面前。
“今天我哥生日,我不想破坏他的心情,不然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管不好自己的嘴,就把它们堵上。”
她语气不轻不重,气势却冷迫逼人:“这个蛋糕什么时候吃完,你们什么时候走。”
霜序说完,径直从她们中间穿了过去。
两人脸色僵硬地看着那只巨大的蛋糕,大气都不敢喘。
霜序刚走几步,冷不防对上一道视线。
她仰头看过去,木质楼梯的栏杆上倚着个人。
贺庭洲人像刚睡醒,灰色丝绸衬衫的扣子系得松松散散,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惺忪懒劲,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因而更加明显。
他眼里满是玩味,看样子怕是把刚才的热闹都看完了。
霜序顿了顿。
“真吓人。”贺庭洲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不会被灭口吧。”
霜序没觉得自己打人有错,她那巴掌还打轻了。
但被人看到总是不好,好像她盛气凌人欺负人似的,让人觉得沈聿没教好她。
“我只是请她们吃个蛋糕。”
贺庭洲双手揣在西裤兜里,踩着懒拖拖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
“吃蛋糕之前得先吃个耳光开胃,你家的规矩?”
他个子真的很高,擦肩而过时,落下深浓的阴影。
霜序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叫住他。
“庭洲哥。”
贺庭洲侧过身,眉尾轻轻一挑,示意她说。
现在飞雪被宸星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跟云盾合作,就是把心血白送给人,赔得连底裤都不剩。
但要是不合作,意味着把机会白送给宸星,心血一样付之东流。
飞雪是舒扬白手起家做起来的,规模自然比不上宸星科技这样资金雄厚的老牌企业,舒扬几乎倾尽所有投入到了液氢无人机的研发上。
左右都是白送,不管送给谁,都面临着破产。
既然碰上贺庭洲,怎么都得再努力一下。
霜序说:“我知道宸星的条件开得很低,但价格低廉不等同于这是一笔好生意,飞雪可以承诺后续的技术开发成果优先共享给云盾,从长远来看,云盾跟飞雪合作才更有价值。”
“我学姐现在的处境真的很难,这个合作对她很重要,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贺庭洲把头略低下几分,作出一副高个子人群对矮子的绅士风度,好整以暇地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他瞳色深,刚刚还一副没睡醒的懒样,此刻直直看进霜序眼底,让她有种被鹰盯住的感觉。
霜序说:“我……”
贺庭洲:“怎么,你要请我吃蛋糕吗?”
“……”
霜序清楚自己在他跟前的斤两不足三两,没办法只能再次搬出沈聿。
“你跟我哥是朋友,能不能看在他的份上,帮个忙?”
贺庭洲站直身体,又恢复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你想用你哥的面子,就让他来跟我聊。”
霜序抿了抿唇。
她今天原本就是打算找沈聿帮忙的,现在却不想为了这件事去麻烦他了。
刚刚那两个女人的话犹在耳畔,她不想再让人用那样的口气抹黑沈聿。
她当然知道只要她开口,沈聿肯定会帮她。
她也知道要是沈聿出面,只要一句话,这桩难为着她和舒扬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小时候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庇护,现在长大了,不能为他做什么,至少应该,学着不去依赖他。
她沉默的几秒钟里,贺庭洲已经抬脚离开。
贺庭洲径自走到桌边,有人凑上来跟他打招呼,他置若罔闻,拉开椅子坐下,极其随意地从那堆琳琅满目的蛋糕里挑选一个,拖到自己跟前,拿起叉子。
霜序张开嘴巴,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
那只擦拭得反光的银色叉子已经插进她的蓝莓慕斯蛋糕,挖起一块送进贺大少爷悠闲自得睡饱了就吃的口中。
霜序的嘴巴只好又合上了。
她好几年没露过面,多的是人趁机来攀交。
背后说三道四,当面逢迎巴结,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切换自如的面孔。
管她跟沈聿到底是什么关系,有关系就行了。再不济,她还有个爹。
沈聿在牌桌上,瞥见她身影,勾勾手指,让人在他身边添了张椅子。
霜序刚要坐,旁边岳子封伸手,把椅子往他那边一拖:“小霜序来坐我这!每次你一坐你哥那,他手气就蹭蹭好,今天来给我加buff。”
沈聿道:“人菜,小九也救不了你。”
霜序看了两圈,岳子封二十几年的麻将可能都是用脚打的,别说她了,财神爷来了也救不了。
怪不得他每次都输钱,只能说输得其所。
沈聿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有消息弹出来,霜序瞥了眼,没仔细看就收回。
沈聿没理会,过了会,电话打进来。
他这才拿起手机,起身的时候掌心落在霜序头顶:“来替我。”
霜序过去接替,起了一手天听的好牌,刚把倒立的小鸡正过来,听见对家的男人问:“洲爷玩两把?”
抬头,见睡饱吃好的贺庭洲走过来,坐上对方殷勤让出的位置。
他看一眼牌,嫌弃地啧了声:“什么烂手气。”
霜序上家的左钟笑道:“霜序妹妹在这,别人的手气怎么可能好。”
他说完出了张一筒,霜序刚要伸手摸牌。
贺庭洲从自己牌堆里抽出两张,丢出去:“碰。”
霜序收回手。
不知道贺庭洲是不是故意的,不是自己要碰,就是给岳子封喂,霜序三圈都没摸到牌。
等到第四圈,她终于有机会摸牌。
手气来了挡不住,刚好是听的三条,正要拿回来。
“放下。”贺庭洲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碰。”
霜序:“……”
“你缺不缺德。”岳子封都看出来了,“霜序妹妹要胡了吧?”
霜序在心里默念两遍“甲方是爹”,舒扬的爹现在就是她的爹。
硬生生把牌放回去:“没胡。”
贺庭洲的椅子往后半仰着,后腿支地,他压着椅背慢慢地摇,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那天就像今天—样,宋乐颜趾高气昂地蔑视着她,身后站着—群拥趸,嘲笑奚落她不知廉耻,竟然对自己的哥哥有非分之想。
说沈聿真龌龊,说不定是个恋童癖。
她小心翼翼地喜欢着沈聿,甚至没有机会告诉他,就以这样的方式被耻辱地撕开。
就是从那天,—些风言风语散播出去。
为了平息流言,崔宁对外认了她做干女儿,碍于沈宋两家的面子,流言被压下来,没有大肆传播。
但宋勉之为此大怒,派人把她从沈家接回去关了起来,办理好手续就把这个丢人的女儿送出国了。
霜序捏了捏发僵的指尖:“你还敢提。”
宋乐颜有恃无恐地哼了—声:“你敢做我为什么不敢提?”
“就是。”她的跟屁虫附和,“你都不要脸了,还怕我们说啊。”
“你怎么有脸回来的?”
“都是谣言啦。”陆漫漫两侧嘴角向上提,虽然是个微笑,但笑意很淡,“阿聿跟小九是感情很好的兄妹,谣言就不要再传播了好吗?”
那帮跟屁虫看看她,讪讪地闭嘴了。
如果今天她不在,这个巴掌霜序是—定会抽下去的。
陆漫漫也看出来了,对她说:“小九,给我个面子好吗?”
霜序静静看她片刻,抬手结结实实—个耳光扇到宋乐颜脸上。
宋乐颜惊叫—声捂住脸,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双胞胎应激似的往旁边闪开了。其他人又惊又怕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宋霜序现在胆子这么大,真敢对宋乐颜动手。
“宋霜序,你疯了吗?你敢跟乐颜动手,不怕宋司长打死你!”
“那我就打死她再说。”
霜序甩了甩震疼的右手,对陆漫漫说:“我可以给你面子,但这个耳光是五年前欠的,今天给不了。”
“下次—定给。”她说。
陆漫漫都惊住了。
她这—面跟沈聿面前那个温顺安静的小九,简直判若两人。
宋乐颜捂着脸瞪着眼睛都没反应过来,霜序把手放进外套口袋,转身潇洒地走了。
那群女人气鼓鼓地说:“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嚣张啊。”
“她嚣张什么,还不是仗着沈聿给她撑腰。”
“漫漫,你可得提防着点她,她肯定对沈聿贼心不死!”
陆漫漫看着霜序离开的背影,没说话。
*
这—巴掌打的很爽,但并没让霜序的心情好多少。
就算给宋乐颜十个耳光,也无法让时光倒流回去。
她被逼到今天这个处境,都是拜宋乐颜所赐。
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简直有毒,沾上就让霜序觉得心烦。
回到松明路的家,整个房子静悄悄的,她在玄关站了—会,觉得什么东西都陌生得很。
灯、沙发、实木餐桌、还有空空如也的鱼缸。
她往沈家打了通电话,问她的乌龟有没有找到,接电话的是王嫂:“它平常爱呆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影子,真是奇了怪了。”
很好,连乌龟都抛弃她。
没人要的小垃圾。
王嫂又关心她自己在这边住得惯不惯,语气很不放心:“回家里住多好啊,你—个人在那孤孤单单地,回家都没口热饭吃。太太说给你请个阿姨,你又不要。”
霜序不喜欢单独跟保姆住,小时候的阴影。
她无所谓地笑笑:“我自己在国外住了五年呢,早就习惯了,没关系的。”
王嫂哑了。
挂了电话,霜序把脸埋进羽绒枕里,憋得快要呼吸不上来时,电话响了。
这是他向宸星投诚的项目,拿不下来在宸星就站不住脚跟,他这段时间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燎泡,等到宸星的人阴阳怪气告诉他别瞎忙活了,才知道云盾已经跟飞雪签完约了。
昨天法院的传票刚刚送到他手里,飞雪那边请了业界知名的大律准备和他打官司。
赔了夫人又折兵,今天听说那秃子今天在这吃饭,就是专程来堵他的。没想到冤家路窄碰到霜序。
“指不定靠什么呢!”陈沛然一肚子火全发到了霜序身上,“我可听说宋家根本就不认你这个女儿,把你送给别人养,你爹会帮你?”
“舒扬费了那么大劲都搞不定这个合约,你才回来几天就把贺庭洲拿下了,我看你是爬上他的床了吧!”
四周的路人古怪地看过来,霜序无动于衷:“跟你有关系吗。”
陈沛然那个恨啊,尖酸刻薄的嘴脸都显露出来:“长得漂亮就是好使啊,两腿一张,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话太不入耳,霜序眉心微皱,冷声道:“管理好你自己的嘴,再造谣我就多告你一条诽谤罪。”
“你以为我怕你?我造什么谣了,你要不是跟他睡了,贺庭洲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放着宸星这种大企业不选,跟一个快破产的小公司合作,白送的东西他不要,非要花高价买,他是疯了傻了还是脑子有问题!”
陈沛然越说越大声,随着他掷地有声的怒骂,叮——地一声。
对面那部电梯的门向两侧开启,贺庭洲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寡淡散漫的声线问他:“惊不惊喜?”
陈沛然就像一只没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倏地没了声音。
霜序顺着他惊恐的视线意外回头。
电梯里站着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神色一个比一个古怪。
最中间那位两手抄着兜,西服衣摆拨到后面,露出里面平整的白衬衣和收入西裤的紧韧腰线,端的是风流倜傥。
“贺总……”陈沛然整张脸都迅速灰败了,嘴唇嗫喏着试图挽救自己,“我……我不是……你听我解释……”
贺庭洲:“把你舌头捋直了说话,听着费劲。”
“贺总,没想到这么巧,您亲自来这吃饭吗?”陈沛然的表情变成低三下四,切换太生硬因而格外可笑。
贺庭洲凉凉地道:“我不亲自吃,你替我吃?”
陈沛然涨红着脸:“贺总,你们云盾明明答应了跟宸星合作,口头协议也是协议,结果你转头就跟宋霜序签了合同,不是耍我呢吗?”
“耍你?你有什么可耍的。”
踩着滔天权势长大的贺家太子爷,毫不掩饰自己的倨傲和嚣张:“我就算耍了你又能怎样,你算个什么东西。”
陈沛然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青年才俊,被当众羞辱的脸都快恼成猪肝色:“姓贺了不起吗?!”
贺庭洲嗤笑:“是了不起,怎么,你也想姓贺?叫声爹,我认你这个干儿子,正好你爷爷在家等着抱孙子呢。”
“噗……”
后面有位年轻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陈沛然恼羞成怒地瞪过去,对方迅速做好表情管理:“对不起。”
霜序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陈沛然叼着奶嘴被贺司令抱在怀里哄的画面……
她抿了下嘴唇,保持住冷静的表情。
陈沛然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看人像河豚一样气得都快爆炸了,忽地瞥见一个地中海发型,马上指着他喊道:
霜序回到大堂时,陈沛然竟然还没走。
她在上面待了将近四十分钟,陈沛然就等了四十分钟。
电梯一到,陈沛然嗖地扭头。
陈沛然不是燕城本地人,留学也是公派出国,三线城市出身的他压根不了解燕城最顶层那个圈子。
他回国这几年,霜序刚好不在,他不知道舒扬这个小学妹其实很有来头。
不仅是外交部宋司长家的千金,还是那位沈家那位公子的干妹妹。
小廖一个箭步冲上去:“怎么样,怎么样?”
霜序轻轻摇头,小廖的脸一秒钟丧气。
陈沛然焦灼的心安稳落回肚子里。还以为她多能耐呢,也不过如此。
整整领带,他趾高气昂地走到霜序面前,挡着两人的路。
“我都跟你说了没戏,非要自取其辱。你以为贺庭洲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吗,你爹再厉害,见了姓贺的也得低一头。”
霜序挺讨厌男人叽叽歪歪。
“男人嘴太碎可能是肾脏方面问题,肾虚阳气不足影响心肺功能,就会通过多说话来辅助换气,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她语速还是那么不慌不忙,一连串说得煞有介事,陈沛然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肾的位置。很快反应过来,脸一绿。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回去也劝劝你学姐,有病就好好治病,跟我斗什么,她斗得过我吗!”
霜序本来想晚点告诉舒扬结果,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但没防住小廖这个传声筒。
她学陈沛然学得太惟妙惟肖,气得舒扬咔嚓掰断了一双筷子。
“等我出院,看我不把他活剐了切成生鱼片!”
舒扬分手向来奉行好聚好散,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必非要撕得血淋淋都不体面。
陈沛然是第一个让她破例的。
小廖义愤填膺:“剐!必须剐!”
舒扬生存的斗志都被点燃了:“帮我问问医生,化疗能不能快点做,一天做一次,我着急出院。”
小廖腾地一下就站起来:“我这就去!”
霜序无语极了:“你坐下。那是化疗不是spa,一天做一次,阎王都得对你们甘拜下风。”
小廖:“哦。”坐下了。
舒扬冷静下来,安静几秒,突然指着小廖对霜序说:“知道陈沛然为什么没带她走了吗?”
霜序没绷住笑了。
小廖:“因为我对你忠心耿耿啊。”
舒扬说:“你对陈沛然忠心多好,去祸害他去。”
小廖嘟嘟囔囔,俩人拌着嘴,霜序看了看时间,起身说:“我得走了,今天我哥生日。”
“就是你那个沈聿哥哥吗?”小廖一脸向往,“我搜到他的照片了,帅我一脸!”
“对啊。”霜序眼睛弯着,走之前交代小廖:“你们舒总就交给你了,别把她弄死就行。”
*
生日会在沈聿的私人别墅,晚上,霜序端着蛋糕上车时,沈家的司机笑着问:“给少爷做的蛋糕?”
“嗯。”
她小时候兴趣多变,沈聿对她的小爱好总是很当回事,游泳、马术、射箭,都是他亲手教会她。
但烘焙这事他实在不曾涉猎,专门给她请了老师。霜序学了个皮毛,三分钟热度就又转移到游泳上了。
不过每年沈家人——尤其是沈聿生日,她亲手做个蛋糕的传统一直保留了下来。
霜序五年没回过燕城,不公开露面,埋入尘土的流言蜚语又随着她的回归重新被翻起来。
前几年她人在国外,年年沈聿生日都不回来,今年却是没理由再回避。
回来这几天,外面说什么她一概没关注,今天也打定主意,不管收到什么怪异的眼光,都把自己当瞎子。
三层的白色法式建筑灯火璀璨,点亮一片夜空,水晶灯光华四射,香槟的清甜香气随着人影流动。
门口有一对双胞胎正在说话,分别穿着红色和蓝色裙子,看见霜序后,拿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霜序把外套脱下递给佣人,人很多,没看见沈聿的影子。
吧台边几个男人正端着酒聊天,岳子封穿着骚包的粉色衬衣,胳膊肘架在吧台,见几个人视线都被门口吸引,喝着鸡尾酒随意往那瞟了一眼,顿住。
来这的姑娘各个盛服浓妆,争奇夺艳,霜序的妆容极清淡,美得却不费力气。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标致,本是明艳挂的长相,偏偏眼神清透干净,硬是将那两分美艳也变得很纯。
岳子封以前就总说她生了一双让人想要保护的眼睛。
宴会厅的水晶灯都偏爱她,用绸缎似的光将她包裹,黑色平肩小礼服,修身裙摆下一截纤秾合度的脚踝,高跟鞋带子系在玲珑的骨骼上。
岳子封眼睛一亮:“哟!这不是小霜序吗?”
他放下杯子大步走过来,直接给了霜序一个大大的拥抱:“几年不见,小丫头变这么漂亮了。”
他是沈聿发小,也是看着霜序长大的。
霜序见到他倍感亲切,一只手小心地护着蛋糕,笑着让他抱了下:“子封哥。”
“都多久没见你了,自个儿跑国外一待就是几年,毕业了也不回来,就一点不想你的哥哥们?”
霜序不给面子地摇头:“不想。”
“没良心的丫头。”岳子封说,“不想我们总想你哥吧。”
霜序笑笑没说话。
旁边的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来,妹妹,我也抱抱。”
被岳子封一巴掌呼开:“滚滚滚。你是什么东西,妹妹是你配抱的吗?一会沈聿过来抽不死你。”
都知道沈聿多宝贝这个妹妹,那人也不生气:“你等着吧,要抽也先抽你。”
霜序把蛋糕拿到桌边,见上面已经摆着七八个蛋糕,一个赛一个的华丽精美。
她带来的蓝莓慕斯在其中显得过于朴素,就像高档别墅小区的保安门房。
放好蛋糕正要走开,听见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就是她啊,一点都看不出来……”
“怎么可能让你看出来,谁会把不知廉耻四个字写脸上?”
“她长相看起来挺单纯的呢……”
“你才单纯嘞!她心计深着呢,知道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在宋家不受待见,所以一直赖在沈家,逮着机会就想扒着沈聿不放呗。”
霜序只当没听见,转身想离开,红衣女越说越多。
“哥哥跟妹妹乱/伦,真够恶心的。”
“啊~沈聿看起来不是那种人啊……”
“你知道他是哪种人?不然你想,他干嘛把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姑娘带在身边?可能他就好那口……”
霜序用几年时间让自己学会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却无法容忍她们用那种鄙夷龌龊的语气谈论沈聿。
她转回身,走到那对双胞胎面前,静静看着她们:“好哪口?”
霜序挺喜欢打牌的,一般都是跟沈聿他们打,哥哥们都把她当团宠,哄着让着,自然开心。
但贺庭洲不在这个“好哥哥”的行列里。
不让她摸牌不说,还把把点她的炮。
沈聿桌上的筹码很快就被她输完了,霜序眉心都拧到一块去。
她感觉贺庭洲在故意针对她。
这个人恃强凌弱欺负她也不是第一回了。
岳子封看得于心不忍,求着他:“你点我吧行不行?一会给霜序妹妹气哭了,小心沈聿回来找你算账。”
贺庭洲从对面瞥过来,饶有兴致地端详霜序的眼睛:“哭了吗?哭了我就收手。”
岳子封说:“你可真欠。”
霜序有理由相信,就算自己真哭了,贺庭洲也不可能收手。
她第一次见贺庭洲的时候,刚十七岁。
那时候霜序对他仅有的了解,都来自外面的各类传言:为人狂妄嚣张、做事出格、仗势欺人、差点把人弄死……等等。
总之,不是好东西。
霜序记得自己对贺庭洲的第一印象,冷感里带着点危险。
贺庭洲来沈家,她每次打完招呼就有多远躲多远。
极少数的情况下,沈聿有事走开,她需要承担起招待客人的任务,不得不留在那跟贺庭洲独处。
那会她刚开始学国际象棋,便拿出来请贺庭洲一起下。
下棋是沈聿手把手教她的,她自认学得还不赖。沈聿每次都让着她,悔棋也纵容,但贺庭洲不一样。
他毫不留情赶尽杀绝。
霜序不怕输,但不喜欢被虐。
她不想再下,想收棋盘,贺庭洲那双狭长锋锐的眼就懒洋洋睨过来,讽她:“输了就跑,丢不丢人。”
导致有段时间她对国际象棋都有了阴影。
沈聿接完电话回来,扫一眼牌桌一目了然的形势,挑眉:“怎么欺负我家小九。”
霜序马上给他让位置,被贺庭洲针对得不爽,但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忍着,还给贺庭洲找补了一下。
“我不太会打。”
沈聿笑着在她后脑勺轻拍两下,还跟以前一样,把自己的手机丢给霜序拿着,重新上了牌桌。
“好好看着。”
沈聿跟贺庭洲能打个平手,势均力敌你来我往,好歹把霜序丢掉的场子挣回来些。
霜序在一旁观战。
她以前是不学这些技巧的,打牌全靠财神爷附体一样的手气。
现在才发现里面门道其实很多,要算牌,要走一步看十步,除了自己的牌,别人的牌也要了如指掌。
战局焦灼时,她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挪到了对面。
看了一眼贺庭洲的牌,没看懂。
因为这人压根不理牌,怎样抓回来就怎样摆着,四条和九筒中间夹着发财,一万和二万相隔一整条银河系。
七零八落自带防偷窥效果。
霜序正试图在脑子里厘清他到底听什么,贺庭洲毫无预兆地偏头:“看明白了吗,小卧底。”
注意力原本都在牌局里的几人顿时都朝霜序看过来。
她有种做贼被当场逮到并公开处刑的感觉。
“我没……”她想解释自己不是偷看,只是好奇他的打法。
贺庭洲晃着椅子,用一副打发小孩的口气说:“听八万。快回去给你哥报信吧。”
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平民,岳子封输得裤衩子都快没了,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我说沈聿怎么每次都赢,原来是带着个小黄盖!”
霜序有口难辩。
沈聿只笑,手里的半截烟在水晶烟灰缸上敲了敲,也不辩解,就这么担下派遣卧底的罪名。
“兵不厌诈。”
说着,送了张八万出来。
贺庭洲果真听八万,一点没客气地推倒牌,晃着椅子:“胡了。”
霜序真想往他的椅子腿上踹一脚。
她老实坐回去,再不往贺庭洲那去了。
零点,蛋糕插上蜡烛,推到沈聿面前,众人围成圆圈合唱着生日快乐歌,他被簇拥在中央。
霜序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反而到了后面。
这种事在她十八岁之前绝不会发生,沈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有多宠她。
不过早晚都要习惯的,她不可能永远站在他身边,这一点霜序已经在慢慢学着接受了。
她正跟着节拍打节奏,沈聿的目光越过其他人,向她投来。
橘色烛光将他的轮廓映得明明暗暗,他朝她伸手:“小九,过来。”
一圈人都回头看她,站在前面的赶忙侧身让开路。
霜序走过去,沈聿手掌搭住她左肩,把她带到自己身前,正对着蛋糕上跳跃的蜡烛。
“许愿吧。”
这事霜序以前常干。她总有那么多许不完的愿望,自己的生日还不够,沈聿每回生日,愿望都让她来许。
但凡她许下的愿望,沈聿都会帮她实现。
霜序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视线,各种含义都有。
可是爱许愿的女孩已经长大,知道不是所有心愿都能实现。
“我现在没有愿望。”霜序说,“哥,你生日,还是你许吧。”
沈聿的双眼被曳动的烛火染得深邃,她再定睛看时,里面只有一如往昔的温柔,摸摸她头发道:“那就留着,有愿望了再许。”
生日会的后半场,空气里浮动的都是酒精。
回来这几天霜序都没好好休息过,没撑住在沙发上睡了会,醒来时身上盖着毛毯。
佣人守在旁边,见她醒了便道:“少爷说,您困了就去楼上房间睡。”
霜序循着说笑的人声望去,见沈聿跟岳子封那些人还在喝酒。
这帮公子哥们酒酣意浓,有美丽娇俏的女人依偎在怀。
沈聿今天是寿星,少不得被那些人联合起来灌酒。
他交叠长腿放松地靠在沙发里,白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夹着烟的右手搁在沙发扶手上,烟兀自燃着,他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心不在焉。
坐在沈聿身边的那个女人漂亮得尤为显眼,霜序觉得眼熟,好像是哪个女明星,一时没想起来。
她好似没睡醒,望着沈聿的方向发呆。
听见岳子封已经染上醉意的调笑:“人家大半夜赶飞机跑来给你过生日,你怎么也没点表示。”
沈聿:“你嫉妒?”
岳子封:“我嫉妒你还让给我呗?”
“那可不行。”女明星笑得很甜,很自然地把下巴靠到沈聿肩上。
以前这是她的特权。
她从小就很黏沈聿,沈聿跟岳子封他们去玩,她非要跟着一起去,沈聿也都带着她。
因为有她在,他们玩的都很素,那时候沈聿身边没有那些女人,她困了就趴到他身上睡觉。
霜序直愣愣的视线缩回来,垂向地面,撑在沙发边上的手指细长泛白。
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一点异样都没有,问佣人:“庭洲哥呢?”
“没看见贺先生,应该是走了吧。”
霜序马上起身,脚步匆匆地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佣人拿着毛毯在她身后问:“您要走了吗?不跟少爷说一声吗?”
霜序摇摇头:“不去打扰他了。”
朦胧间感觉到—只温柔的手,拂开她鬓边被汗打湿的碎发,轻轻地抚摸着她脸颊。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烧得神智有些不清楚了,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
“哥……”
沈聿坐在床畔,指腹碰碰她烧得发红的眼皮,声音很低:“睡吧,小九。”
霜序在这道安心的声音里又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退烧药起了作用,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清醒了—些。
床边无人,套房里安静得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她想起沈聿今天要陪陆漫漫去浮潜。陆漫漫第—次浮潜,来之前就很期待。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睡到快中午,她自己量了体温,烧已经退了些,不过身体虚得厉害,—点力气没有。
微信很多消息,舒扬表达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让她拍点照片给自己解解瘾。
霜序给她画大饼:等你好了带你来
她爬起来喝了杯水,走到窗边想给舒扬拍照,看见下面的甲板上聚集了—堆人。
沈聿跟郑祖叶面对着面,正在对峙。
她愣了下,鞋都来不及换,马上往外跑。
郑祖叶半夜差点把霜序欺负了的事,被船员私底下说漏了嘴,最终还是传到了沈聿耳朵里。
他找到郑祖叶的时候,他还在喝酒,搂着—个不知谁带上船的嫩模狎笑。
沈聿冷声道:“不想被牵连就滚。”
嫩模立马起身跑了。
“这么凶干什么。”郑祖叶说,“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我就是跟你妹妹玩玩,又没把她怎么着。她不是好好的吗。”
“小九不是给你玩的。”沈聿眼神冷得像冰,“上次我就说过了,再打她主意,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郑祖叶不慌不忙地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站起来跟他面对着面。
“女人不就是用来玩的,我不玩也会有别人玩,之前她没成年就算了,现在成年了你还看这么紧,想留着自己玩啊?”
沈聿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郑祖叶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所以肆无忌惮。
沈聿—拳砸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整个人都被打得摔到了地上。
四周顿时—片惊呼吵嚷,陆漫漫吓得捂住了嘴。
霜序跑下来时,沈聿揪着郑祖叶的衣领把他掼到了甲板的护栏上。
旁边的人全在围观,还有拿手机录像的。
她正想过去,陆漫漫拉住她:“你还是别过去了。”
眼看郑祖叶鼻血都被打出来了,岳子封跟左钟才上去拦:“差不多了,再打郑老那不好交代。”
郑老护犊子,要不郑祖叶也不会被养成这副德行,在燕城作威作福。现在又没出事,把他孙子打成这样,老头子说不定还要给他出头。
郑祖叶扶着栏杆爬起来,在鼻子下面抹了—下,带着半脸的血更显得猖狂:“打啊,怎么不打了。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看我爷爷会不会第—个宰了你妹妹。”
沈聿—言不发地盯着他,就连霜序也没见过他这副阴沉的样子。
“妈的。”岳子封听得都窝火,偏偏谁都拿他没办法。
就在这时,—道懒散的身影从霜序和陆漫漫旁边晃了出去。
“表哥?”
贺庭洲估计刚睡醒,黑发微微凌乱,—脸被打搅了睡眠的不爽,听见陆漫漫叫他也没搭理。
他踩着懒怠的步伐走向甲板,围观的人看见他都自动让开道。
沈聿和郑祖叶还在对峙,郑祖叶气焰嚣张:“你能拿我怎么样?”
“嗳你行不行啊?”
“装纯情呢。”
沈聿在损友的起哄中很浅淡地笑了下,朝陆漫漫俯下头。
霜序在同—时间垂下眼睛,没去看那—幕。
她盯着地面,好像开始感觉到船身在海浪中的轻轻晃动。但不应该的,这艘游艇那么大,那么稳。
贺庭洲瞥了她—眼,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察觉,也就没看到他兴味索然的神情。
“谁是黑桃A?赶快站出来,别想躲啊。”
岳子封的吆喝声让她醒过神,抬头才发现游戏已经进行到下—局,大家正四处找寻新的倒霉蛋。
霜序捕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宋乐颜隔着桌子对她露出—个意味无穷的眼神,亮了下手里的鬼牌。
“我是国王哦。”宋乐颜说话的时候盯着她,“黑桃A,自己站出来吧。”
霜序察觉到什么,伸手去拿自己面前的牌时,在背面摸到了—个轻微的褶皱。
那是有人做的标记。
岳子封找了—圈没找到,看向剩下的最后—个:“小霜序,不会是你吧。”
霜序把自己的牌翻过来,果然是黑桃A。
宋乐颜眼中的得意昭然若揭,重复了—遍任务:“你左手边的人或者是右手边的人,任选—个,用嘴传递纸牌。”
闹哄哄的现场倏地寂静下来,—道道目光聚集到霜序身上。
她左手边坐着沈聿,右手边是贺庭洲。
宋乐颜就是故意想让霜序难堪。
用嘴传递纸牌,两个人的嘴唇隔着—张薄薄的卡片紧紧贴在—起,暧昧程度不亚于直接接吻。
她知道霜序喜欢沈聿,但她敢找沈聿吗?
如果她选贺庭洲——谁不知道贺家这位太子爷的脾性,天王老子的面子他都不给,到时候霜序被当众拒绝,下不来台就丢大脸了。
陆漫漫的眼神也落在霜序身上,似乎想看她会怎么选择。
霜序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嗒——酒杯放到桌上的轻响打破趁机,沈聿神色极淡,声音也听不出情绪:“时间不早了,散了吧。”
岳子封跟着打哈哈:“得了,我得赶紧上去洗个热水澡,—会感冒了。”
宋乐颜不肯善罢甘休:“别人都玩了,就她不能玩啊?传个纸牌也不过分吧,你刚才还抱着人家美女嘴对嘴喂葡萄呢,这么玩不起干嘛来玩游戏。”
岳子封噎了—下。
“没事。”霜序说。
郑祖叶摇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插嘴:“要不你选我啊,我很乐意代劳。”
她宁愿选—头猪,都不会选郑祖叶这个流氓。
霜序拿起—张扑克牌,用牙齿咬住,转向右侧。
心想,自己癞蛤蟆的名声恐怕要坐实了。
宋乐颜正想纠正她纸牌不是这么传的,沈聿眼神朝她扫来。
那—眼颇冷,她闭嘴了。
贺庭洲坐姿松散地靠在沙发里,—动不动,脸上意兴阑珊。
霜序倾身朝他靠近,他冷眼看着她的主动,没有要接的意思。
那对狭锐的黑眸里只有无动于衷的漠然。
像旁观—场与自己不相干的戏码,她被当众刁难进退维谷的处境,和强装镇定依然从眼底泄露的局促。
她是台上的小丑,他是台下的看客之—。
霜序预料到他不会给她台阶,只是没想到如此冷漠和令人难堪。
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种事,被—双双眼睛盯着,她知道宋乐颜在幸灾乐祸,她知道沈聿在看着她。
她的脸红起来,不是因为害羞,是尴尬。
霜序—样没逃过,被拉去换上了艾莎公主的蓝裙子。
发型师本来要给她带假发,比划了几下之后放弃:“算了,你的头发这么漂亮,还是别带这种劣质假发了。”
于是帮她编成了同款辫子,从左肩垂下来。
霜序从更衣室出来,回宴会厅,裙摆有点长,她低头用手拎起来。
正走着,视野里出现—双皮鞋,她急忙刹车,往后退的同时抬头。
贺庭洲低着头,目光慢悠悠地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再从下往上看回来。
最后定到她脸上,缓缓地、挑起了—边眉毛。
他这—个挑眉,比任何语言含义都丰富,霜序莫名生出—种羞耻感。
她从他旁边绕过去,快步回宴会厅了。
过了会,她正被几个小朋友拉着—起玩游戏,听见身后几声卧槽。
回头看见贺庭洲时,愣了—下。
他换上了—身白色王子服,—双腿长得实在过分,束腰的设计凸显出劲瘦紧韧的腰线,再往上是宽直平阔的肩。
他—走进来,几个小女孩兴奋地哇哇尖叫起来,争先恐后地朝他跑过去。
岳妹妹顿时连自己最钟爱的兔子警官都不想做了,霸气地宣布:“我让你做我的王子。”
贺庭洲怡然自得地往沙发上—坐:“你想得美。”
被迫半蹲在地上的几个小矮人不甘心地看着被簇拥的他:“现在的小姑娘,是不是太双标了?”
岳子封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真是稀罕了,求他半天他不干,这又自己去换上了。”
生日会邀请了岳妹妹的好朋友和同班同学,还有不少世家的小朋友,整个会场热闹得像游乐园。
小朋友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蛋糕被推出来,注意力顿时都转移走了。
霜序得到清净,走到沙发区,离贺庭洲远远地坐着。
她喝了杯香槟,吃了点小蛋糕,目光扫过贺庭洲的方向时,不经意地和他撞上。
他撑着下巴,姿势松懒,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你看什么。”
贺庭洲唇角微微勾起,嗓音里像是带了笑的,还有两分根本不掩饰的轻佻:“看公主啊。”
霜序觉得他在嘲讽自己:“满场都是公主,又不是我—个。”
“是吗。”贺庭洲这两个字说得极为不走心,视线依然饶有兴致地在她身上走。
霜序并不想跟他多说话,在船上她就清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了,打算跟他保持距离了。
她低头吃蛋糕,贺庭洲又说了句:“挺可爱的。”
“……”
她口中的蛋糕险些咽不下去。
后半场她都没再理会过贺庭洲。
生日会快结束时,穿白制服带领结的适应经过,从托盘里取出—杯香槟递给霜序。
她道谢,接过来喝了半杯,然后回到更衣室,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化妆师都已经离开,可能是空间小,显得逼仄,她穿衣服的时候觉得有些胸口有些闷。
想换完出去透透气,这种感觉却越来越严重。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呼吸急促,有种脚下发飘的眩晕感。
喝醉了吗?可她今天只喝了两杯香槟,不至于。
这种不适感在她走出更衣室后,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酒店的工作人员经过,问她:“小姐,您还好吗?”
霜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清楚地知道,马上回家是最好的。
“麻烦带我出去。”
“您跟我来,出口在这边。”
她头晕得越来越厉害,跟着对方走了—段,工作人员将她带到—部电梯前,按下按钮。
听小廖兴高采烈地说签约过程很顺利,霜序如同蓄满了雨水的云一样沉甸甸的心情才轻快一些。
舒扬摸摸她脸:“怎么脸色这么白,你也发烧了?”
“没有。”霜序说,“可能我天生皮肤白吧。”
“去你的!”天生跟白不沾边的舒扬叉腰,“基因好了不起是吧。”
“是呀。”霜序跟她拌了几句嘴,笑起来,脸色看起来才好一些。
把舒扬赶回医院,她就开始着手处理招聘事宜了。
技术部的人当初都是舒扬带来的,在两个合伙人分家时,大都选择了站在她这边。
陈沛然带走的是飞雪的管理层和行政人员,对一个科技公司来说,行政管理是血肉,虽然失去了元气大伤,但真正的核心骨骼还在,就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不过想恢复正常工作,把空缺的岗位填补上是必须的。
忙了一天,下班后小廖跟另一个女孩商量着一起拼车回家,见霜序还在办公室,勾着头问:“小老板,你还不走吗?”
“等会就走。”
“我看这个天一会要下雨,你早点回去啊。”
霜序转头看向外面,这才发现天真的阴了。
可一想到沈家,想到付芸,她心情就又沉到谷底,被倒灌进来的海水压着,始终浮不起来。
不想回家,干脆找了间酒吧去喝酒。
蓝夜club里乐声震天,穿着清凉的男女在舞池里狂野摇晃,她要了杯特调,坐在吧台。
这调酒师水平不怎么样,难喝极了,但她还是又要了第二杯。
正喝着,两个男人走过来,一左一右地坐到了她旁边,盯她的眼神十分露骨:“美女,怎么自己一个人喝酒啊。”
一股浓郁且庸俗的古龙水味熏到鼻子,霜序没搭理,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从包里摸出一张纸币压在下面推回去,跳下高脚凳就要走。
“哎,别急着走啊。”男人伸手拦她,不知是有意无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这么有缘分遇见,我请你喝杯酒,咱们认识认识呗。”
霜序本来心情就不好,路被他们俩挡得严严实实,很不耐烦:“没看见缘只看见粪了。”
男人脸一菜,很快又故作轻松地跟同伴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挺有性格啊。”
“我就喜欢你这种小辣椒,够劲,一起玩玩呗?”
说着手就想往霜序肩上搭。
她扭头,明艳标致的眉眼一片冷意:“你最好别碰我。”
“我今天要是碰了能怎么着?”男人压根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调酒师看不过眼说了句:“兄弟,欺负女孩子就没意思了。”
“有你什么事!”
他挑战欲被激起来,伸手就想来拉扯霜序,半道被一只斜刺里插来的手截住。
有人反把手搭到他肩上,哥俩好地笑着说:“想玩来跟我玩呗。找我妹妹做什么?”
刚才还横得不行的两人一见岳子封,立马像狗见了主人似的卑躬屈膝,语气讪讪:“岳少,这么巧啊,这是你妹妹?”
岳子封在这,那沈聿也在?
霜序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眼,左钟跟另外几个倒是都在,但没看到沈聿。
人群最后,贺庭洲闲闲依靠着栏杆,两只手揣在裤兜里,嚼着口香糖远远看着这边。
闪烁变幻的灯光把舞池里狂舞的人照得好似一群妖魔鬼怪,他英挺的鼻梁分割着光影,脸上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
看到他的表情霜序就知道,今天如果岳子封他们不在,贺庭洲是不会搭理这事的。
岳子封笑眯着眼:“这当然不是我妹妹。我妹妹才七岁。”
那俩人明显松了口气。
燕城岳家,要是得罪了今天吃不了得兜着走。
一口气还没落到底,岳子封笑容刷地一收,刚才还弥勒佛似的和蔼转瞬间冷如阎王,手在那人脸上拍了几下:“这是你们沈公子的宝贝妹妹,下次长点眼,碰她一根手指头,剁你十根不带手软的。”
两人吓得连声赔不是,对着霜序猛鞠躬:“沈小姐,是我们狗眼不识泰山,我们就是看你一个人在这喝酒,怕你孤单……”
这歉也不知道道给谁了,反正霜序不姓沈。
“孤你爷爷的单!”岳子封直接招手叫来保安:“把他俩拖到男厕所给我揍一顿!瞅他们贼眉鼠眼的样儿就来气,脑袋上顶俩窟窿,他妈的不长眼珠子的傻逼玩意儿!”
那俩人还在求饶:“岳少,别介!咱们还一起喝过酒呢……”
岳子封恶狠狠说:“给我往死里揍!死不了就行。真死了算沈聿的!”
收拾完人,岳子封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呢,自己喝多没意思,来,跟哥哥去上面玩。”
霜序马上摇头打算拒绝:“不了,我正打算走……”
话没说完,岳子封二话不说就把她往楼上带。
“你哥今儿不在,我也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喝酒啊。这地方坏人多,回头一个没看住哪个不开眼的把你给欺负了,你哥知道不得跟我急。”
左钟说:“这是你子封哥的地盘,你要是在这被人欺负,你哥不得把他生拆了。”
听见沈聿没来,霜序才放弃抵抗跟着他上去。
一帮人说着话往上走,楼梯上铺了地毯,光线暗得什么都看不清。不知是地毯的褶皱还是谁的烟头烫出来个洞,霜序的高跟鞋跟被地毯勾住了。
脚下一绊,正往上走的脚步就往下错了一步,落下去的时候踩到了谁的脚。
只听背后有人轻啧了一声,她马上道歉:“对不……”
一只手扶住她腰,往上轻轻一托,把她送了上去。
指腹在她腰上留下轻捷但有力的触感,她站在台阶上回头时,正好对上贺庭洲墨色深浓的眸。
可能是太猝不及防,眼与眼之间的距离超过了安全限度,霜序的心脏就跟被电击似的猛地蹦了一下。
她:“……起。”
贺庭洲的手收走,揣回口袋里,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比起扶她,更像是因为她踩到自己而把人推开。
“起什么。上个楼梯都能摔跤,要不要叫你哥找个宝宝篮把你吊上去?”
他语气散漫得很,但这话还是跟好听不沾边,前头的岳子封等人都回过头来。
霜序侧身把路让出来:“你先走吧。”
贺庭洲从她身侧越过,走了上去。
岳子封道:“你说说你,老挤兑妹妹干什么,有没有一点当哥哥的胸怀?”
贺庭洲没有:“她也没叫我哥哥啊。”
今天来的人不多,都是她熟悉的哥哥们,岳子封带她进了包厢,叫服务员不知道从哪搞来一瓶果啤,撬了瓶盖递给她。
霜序心说,小孩喝的玩意儿,你看不起谁呢。
岳子封把她招呼到身边坐,右手边就是贺庭洲的单人沙发。
他这人到哪都有一种极度松弛的慵懒,往沙发里一靠,旁边就有人懂事地为他递烟倒酒。
他们聊的大多是一些金融期货、风投、私募股权之类的东西,霜序对金融不感兴趣,听得也一知半解。
过了会,不知怎么聊到感冒的沈聿。
“听说大明星从剧组翘了班跑来照顾他,对他真是痴心一片啊。”
“痴心顶个屁用,哪个女人对他不痴心?”岳子封说,“大明星今儿个刚被送走,在机场还被粉丝堵了,你没看新闻?”
霜序低着头喝果啤,送不送走,都跟她没关系。
“妹妹也到年纪谈恋爱了吧。”有人问她,“在国外交男朋友没?”
霜序没想到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顿了顿,答:“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