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不夸张。”掌柜笑道,又让人拿点心出来给凛凛吃。
凛凛见唐竹筠点头才挑了块牛舌饼慢慢咬着,乖巧听大人说话。
“姑娘,您自己先想想,倘若这个方子要卖,您打算多少两银子出手?”掌柜试探着道。
唐竹筠微微一笑:“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方子是祖传秘方,多少银子我都不能卖。但是四海楼可以从我这里拿调料,我保证供应充足。”
现在又不是多缺银子,方子她不卖了,留着慢慢下金蛋。
掌柜讪讪地笑了,直觉唐竹筠没有那么好糊弄。
赵掌柜来了之后对唐竹筠一顿恭维,开口表示愿意以二百两银子买下唐竹筠的方子。
唐竹筠还是表示不卖。
赵掌柜也不着急,摸着胡子道:“姑娘您再回去考虑考虑,毕竟方子这种东西,时间长了都能琢磨出来。”
“那赵掌柜可以慢慢回去琢磨。”唐竹筠似笑非笑地道。
赵掌柜:“……我不是那样的人。既然是姑娘祖传秘方,那赵某人也不会白用。银子的事情,倒也不是一口价,咱们可以再谈。”
“赵掌柜听听我的想法。”唐竹筠不疾不徐地道,“凉菜调料,一两银子十斤……”
“姑娘未免狮子大开口吧,我四海楼一日就要用二三十斤凉菜调料!”赵掌柜急了。
“这调料也不是没本的买卖,我这价格,很公道了。”唐竹筠并没有让步的意思。
赵掌柜考虑再三,虽然调料不便宜,但是凉菜确实受人欢迎,怎么算都有钱赚。
“那你保证,这调料只供应我四海楼一家!”
“当然可以,”唐竹筠笑道,“但是那是另外的价格,每年固定额外给我二百两。”
这是垄断费。
赵掌柜要疯了。
但是最后经过一番拉锯,他还是心疼万分地答应了唐竹筠的主意,请当铺掌柜做中人,双方签订了契书。
唐竹筠揣着二百两银票带着凛凛离开。
她直接去给唐明藩买了一身新的官服,这身官服,五十两银子!
那官服用的上好材质,绣上的栩栩如生的仙鹤和海水江崖纹,费料费工,是绝对的奢侈品。
她又忍痛给唐柏心买了一套,好在后者官职低,只花了二十两。
这一下子七十两就出去了,唐竹筠心疼得买菜时候都抠抠搜搜。
虽然这银子她觉得来得很容易,但是花出去更容易。
在乡下她这样收入可以养活一大家子好多年,但是在京城,对一品官员之家,大概只能维持基本体面了。
带着凛凛回家,远远她就看到大门敞开,里面人声鼎沸。
常志大嗓门地喊道:“都别偷懒,该杀鸡杀鸡,该劈柴劈柴,一会儿唐姑娘回来见我带你们来蹭饭,又要骂人了,还不好好表现?”"
看见嫣然在这里很好他就放心了,他去见唐明藩父子。
也不知道这厮说了什么,唐竹筠后来发现,父兄对他都很客气,唐明藩还让她多做两道菜招呼晋王。
唐竹筠摔,小孩子不懂事来蹭饭就算了,晋王那么大的人,真好意思啊!
然后更过分的是,过了两天她发现,晋王搬到了隔壁,每天都来蹭饭。
而且她不能在唐明藩面前抱怨,问就是利息,说毕竟那是五六千两银子呢。
晋王脸皮厚,心理素质那叫—个好,无论唐竹筠怎么白眼相对,后者还是风雨无阻来蹭饭,还美其名曰看女儿。
问题是,你女儿看你吗?
离开了晋王府,嫣然对他根本就不亲,甚至抗拒和他说话。
唐竹筠心里猜测,多半是红袖用手段逼她讨好晋王,所以现在她才这么叛逆。
对了,红袖怎么样了?
某次唐竹筠偷偷问狗腿子宋景阳。
宋景阳—脸高冷:“无可奉告。”
唐竹筠:“那我问王爷便是。”
她直觉宋景阳非常,极其,特别不喜欢她接近晋王,而且目光还总是往她身上瞥。
"
唐竹筠气势汹汹地进去,叉腰道:“又来了!”
这个常志,给他三分好颜色他就敢开染坊。
这段时间他蹭饭上瘾,得寸进尺,非但自己蹭,还把大理寺那群衙役来拉来一起蹭。
虽然每次他们都自带很多食材,可是哪个愿意伺候他们?
常志嘿嘿笑道:“唐姑娘,有话好说,今日吧,我生辰……”
“你昨天不是刚过吗?”
“昨日我那是记错了。”
唐竹筠:“少来,不吃那一套。怕是明日你又想起来,今天也记错了。”
“凛凛啊,”常志“曲线救国”,“常叔叔带你去骑马?”
凛凛眼巴巴地看向唐竹筠。
唐竹筠翻了个白眼:“半个时辰后就得回来。”
“谢谢姑姑。”凛凛欢天喜地地道。
来蹭饭的衙役们都不闲着,帮忙劈柴烧火,提水洒扫,总之为了蹭饭,姿态放得别提多低,弄得唐竹筠不给他们做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隐隐觉得,以后这些人上门蹭饭将成为常态。
她忍!
等凛凛学会了骑马,她就卸磨杀驴,哼!
下午的时候,唐竹筠应凛凛要求,带着他去河边刷马;唐柏心今日回来得早,也一起跟着过去。
唐竹筠把凉菜方子的事情和唐柏心说了:“我粗粗算了一下,十斤调料成本两百文,净赚八百文,一天二三十斤就有二两银子的进项,一个月就是六十两。就算冬天淡季少,一年下来五百两银子总没有问题。”
她私藏了二百两银子的垄断费,至于官服,就谎称是对方预付的银子买的。
她总要留些私房钱傍身。
唐柏心惊讶万分,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凉菜方子,竟然比他们父子俩俸禄还多。
唐竹筠得意挑眉:“是不是很厉害?今晚告诉爹,他一定非常高兴。”
唐柏心欲言又止。
“大哥,怎么了?”
“别告诉爹了。”唐柏心面色尴尬,“爹最近总是炫耀你能干,好多人都觉得他被你刺激疯了。”
唐竹筠:“……”
炫女成瘾,这是病,得治。
“再说爹不善管理钱财,他若是知道家里有那么多银子,又开始乱花。你还是自己好好保管吧。”
爹会乱花钱?"
凛凛吃着吃着,用筷子扒拉出一个荷包蛋来,而旁边常志已经呼噜噜吃完一碗面条,并没有鸡蛋。
凛凛不由看向唐竹筠。
“他们都没有蛋,只有你有,你是孩子,最金贵。”唐竹筠道,“吃吧。”
常志:“……”
这话让她说的……
他忙对晋王解释道:“她没有那个意思,不是说那个蛋,是鸡蛋的蛋。”
唐竹筠无语,你不说还没人注意,包括她自己;这越描越黑,你解释个什么劲!
她恨恨地接过常志的碗,又帮他盛了一碗面。
晋王吃东西倒是不狼吞虎咽,比起常志来有几分赏心悦目。
但是!唐竹筠表示自己并不会被迷惑,她可是知道晋王什么货色,休想用美色迷惑她。
虽说有时候男人的五官会影响她的三观,但是但是当事人是自己的时候,她就是人间清醒——渣男退散!
晋王吃完一碗面,配上凉菜,竟然出人预料地好吃。
粗茶淡饭,却又是人间清欢。
如果唐竹筠不时不时用刀子一样的眼神剐他就更好了。
他得罪她了吗?
就算赏花宴当时出了事,那不是她强迫自己未遂吗?
他也算帮她说话吧,她现在对自己这般仇视到底为什么?
他没深入接触过女人,这是第一次觉得,女人的爱和恨,来得都如此莫名其妙。
晋王吃完碗里的面条,有点好吃,想再来两碗。
他并不指望唐竹筠会帮他盛面,他也不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也习惯了亲力亲为,所以站起来打算自己再盛一碗。
没想到,他刚端着碗起来,就听唐竹筠凉凉地道:“来了是客,碗筷王爷就放下让我收拾吧,不用你动手。”
晋王:“……”
常志是个傻的,被牵着鼻子走了,惊讶地道:“王爷您这就吃饱了?这吃得太少了吧,那再吃点菜。”
晋王只好放下碗坐下,假装真的吃饱了。
凛凛道:“王爷吃得太少了,这样不长个。但是也没关系吧,王爷很高了。”
晋王:“……”
“就是,有为别人操心的功夫,赶紧自己好好吃饭长个。”唐竹筠道,给他夹了一块锅包肉,“你不是就爱吃酸甜的吗?快多吃点。”
那肉看起来奇奇怪怪,原来是酸甜的吗?
没有吃饱的晋王喉结动了动,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他回到书桌前,久久不能平静。
“爹,喝茶。”唐竹筠端了杯热茶给他,乖巧无比,“今日是我错了,怎么都是我祖母,一会儿我去给祖母道歉,求祖母原谅。”
“别去,不准去。”唐明藩道,“是我无能,都是我无能。当年我出去读书,你母亲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说话间,他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儿。
“爹,别想了。娘地下有知,也只希望咱们都过得好好的,是不是?”唐竹筠道,“辞官的事情你缓缓,这几日说不定能缓解同祖母的关系呢!”
“不,爹看透了,她不走,你们兄妹都没有好日子过。你心软,可是你大哥,当年被她伤透了心。当年你出事,如果不是我拦着,你大哥要一把火烧了祖屋!”
唐竹筠惊讶万分。
“你大哥从小就疼爱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给你……”
唐竹筠垂眸,她知道,那些无脑的冲动背后,是被触及底线的忍无可忍。
就像她看到凛凛被荣王府的孩子欺负,哪里还能想到那是王府不能闹,满脑子都是你动了我心尖尖上的人,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阿筠,爹没有本事,护不住你。以后你在京城,凡事和你大哥多商量,你现在这样,爹很放心……爹老了,也想回家陪你娘了。她孤零零地在那北望京城,等了爹太久……”
看着唐明藩难受,唐竹筠退了出去,让他自己消化。
她戴上面纱,刚准备去做饭的时候,晋王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进来了。
看见唐竹筠戴着面纱,他一脸嫌弃。
嫣然却蹦蹦跳跳上前道:“姐姐,你这样也好看,就是,不热吗?”
凛凛比她机灵些,一言不发,上前就跳起来要去扯面纱。
唐竹筠按住面纱:“不热不热,这样防蚊虫。”
“姑姑,你是不是挨了打?”凛凛一针见血地道,“不是你让我看看。”
唐竹筠:“……”
好一个霸道小总裁。
而说话间,霸道大总裁已经上前直接撕开了她的面纱。
晋王目光触及她肿得没法见人的脸,气场突变,突突地冒着冷气,一字一顿地问:“谁——打——的!”
嫣然“哇”地一声就哭了:“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凛凛死死咬住嘴唇,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姑姑,是谁打你的?”
“没有,是我不小心碰到的。”唐竹筠真怕这些人帮倒忙,“好了好了,是不是都饿了,洗手吃点心去。”
两个孩子还不肯走,最后是晋王发话,才被秀儿带进房间去。
晋王把唐竹筠逼到墙角,声如碎冰,低沉冷冽:“我问你,到底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