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知冉在听到陈婆子禀报的时候,就已经分析过了。
那两个下人是喝水中毒,她们桌上的粥里面也有毒,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在井中投毒。
“母亲,小厨房内用的水源出自哪里?”
“就在我院子后面的水井。”
不容多想,赫知冉连忙朝着水井的位置走去。
刚刚提上来一桶水,她手指轻轻沾了一下,然后用指尖碾了碾,又仔细嗅了一下气味。
众人看着赫知冉那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她将木桶放在一边儿,墨老夫人才询问:“这水有毒吗?”
赫知冉神情无比认真:“毒就出自这口井。”
闻言,墨老夫人立刻冷下脸。
虽然国公府马上就要遭遇无妄之灾,可她这位当家主母的威严还在。
“来人,立刻去查,我要看看,到底是何人下毒。”
院子内的丫鬟婆子们立刻行动起来,不多时,就有人来禀报。
“老夫人,刘婆子在房间中上吊了。”
以墨老夫人为首的主子们,纷纷朝着下人房走去。
只见刘婆子的尸体吊在房梁上,已经彻底断气。
墨老夫人吩咐,将刘婆子的尸体抬下来。
赫知冉看着眼前的一切,第一反应就是,刘婆子很有可能是畏罪自杀。
若真是这样,她的背后指使者肯定是护国公府的仇家。
在历史的记载中,墨家除了被皇上忌惮以外,并没有说过还有其他人也对墨家心存恨意。
只不过,皇上都已经打算将墨家满门流放了,不至于再派人来下毒。
那么,这个背后指使之人到底会是谁呢?
就在她疑惑之际,墨老夫人已经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命人上前搜刘婆子的身上和她的居所。
刘婆子的身上除了几个铜板以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在她的床铺角落处发现了一个小纸包。
下人将找到的小纸包送到了墨老夫人面前。
墨老夫人接过小纸包,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小心翼翼的打开。
小纸包里面是空的,不过,通过残留在纸上那一点点白色粉末可以断定,这小纸包里面曾经包着的是药粉。
若是换作以往,墨老夫人肯定会请太医过来帮忙查看一番。
然而今夕不同往日,昨夜墨玖晔被打成那个样子,都没能请来太医,想必现在去请也无济于事。
就在她思索着要如何处理的时候,赫知冉上前一步。
“母亲,我学过一些医术,不如让我来看看吧!”
墨老夫人看了看赫知冉,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瞬,便将小纸包交给她。
“这很有可能是毒药,你小心些。”
赫知冉接过小纸包,先是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又沾了一点在指尖揉捏几下。
随即,赫知冉抬头看向墨老夫人:“母亲,这就是投到井中的毒药。”
墨老夫人闻言,双手攥拳:“刘婆子年轻时候就跟在我身边伺候,我自认待她不薄,她为何要如此做?”
“母亲,刘婆子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赫知冉见墨老夫人气恼,忍不住提醒道。
“到底是谁,会如此痛恨我墨家?”
一时间,墨老夫人也猜不出这个背后指使到底是谁。
不过,她心中清楚一个事实,眼下护国公府已经自顾不暇,哪有什么精力去调查这些?
墨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件事暂时放一放,等和玖晔商量过后再做定夺。”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朝着赫知冉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目光。
“九弟妹,今日多亏了你及时发现粥里面有毒,否则,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就都没命了。”大嫂率先出言感激赫知冉。
“是啊,幸亏有九弟妹在,咱们才能躲过这一劫。”
“九弟妹,四嫂谢谢你。”
“九弟妹,你可真厉害。”
“……”
赫知冉这样做,只是出于本心,并没打算要什么感激。
看着嫂嫂们一个个真心的道谢,她笑着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嫂嫂们不用如此客气。”
墨老夫人看着一群还不知道愁滋味的儿媳妇们,沉声说道:
“你们九弟妹说的对,都是一家人,你们若是心存感激,以后用行动去证明即可。”
见婆婆严肃的发话了,众位嫂嫂赶忙闭了嘴。
墨老夫人扫视了一圈儿:“先把刘婆子的尸体处理掉,然后去其他院子的水井打些水来,重新做早饭。”
她想的是,如果今日就被流放,未来想要吃一顿饱饭就难了,所以,这顿饭大家必须吃好了。
下人们听了吩咐,连忙去办事。
墨老夫人带着一众女眷们再次回到了会客厅。
“昨夜让你们准备的都如何了?”趁着下人们重新准备早饭的时间,墨老夫人询问。
“母亲,我已经按照九弟妹说的,在里衣上缝了个口袋,用棉花包裹银票装进去了。”
“母亲,我的也准备好了。”
“我也准备好了。”
八位嫂嫂纷纷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妥当。
墨老夫人点点头:“这样就好,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一个个的都精明点儿。”
墨涵玥根本听不懂母亲和嫂嫂们在说什么。
“母亲,嫂嫂们,你们在准备什么?”
墨老夫人看了自己那性子单纯的女儿一眼,还是没忍心说出实情。
“涵玥,你一个姑娘家,不用什么都问。”
墨涵玥有些不服气,可她也能够看得出,母亲今日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为了不惹母亲动怒,她也只能乖乖的闭嘴。
很快,下人就将重新准备好的早餐送过来。
赫知冉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后,大家才开始动筷。
只不过,这顿饭的气氛有些古怪。
大家看上去都闷闷的,仿佛在吃人生的最后一顿饭。
赫知冉也没说什么,快速吃了一碗粥,然后起身。
“母亲,我端一些饭菜回去给夫君。”
她现在有些心急见到墨玖晔,毕竟指使刘婆子下毒的幕后之人还不知道是谁。
也许,在墨玖晔那里可有找到答案。
回到喜房,墨玖晔已经保持原本的姿势趴在那里。
他见赫知冉回来,询问道:“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赫知冉将饭菜放在了距离床头不远的桌子上。
“外面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有人在母亲院子的水井投毒,幸亏我及时发现,否则,全府人的性命都得交代。”
另外,又给了他几个酒精棉球和一小瓶云南白药。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墨玖晔耳语。
“你麻利些,找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吃些东西,再处理一下伤处,我找些别的东西放在你躺的位置,不会被那些官差发现。”
墨玖晔这才明白,原来这女人是想用金蝉脱壳的法子来掩人耳目。
还真是难为她了。
不疑有他,墨玖晔心知机会来之不易,一个翻身,就滚到了车下,而且落地无声。
可见他的轻功有多么了得。
在墨玖晔离开木板车的第一时间,赫知冉就从空间取出一条棉被放在了他原来的位置。
别说,夜黑风高的,还有被单的遮掩,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出那里不是墨玖晔。
她也趁着墨玖晔离开的空档,开始查看赫渊明给她的荷包。
里面有一叠银票,过数后确定是三千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散碎的银两,目测着差不多有二十两的样子。
在这个时代,这么多银子放在普通百姓家里,完全可以做到几代人无忧。
可见赫家二老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女儿。
墨玖晔动作十分麻利,施展轻功很快就消失在赫知冉的视野当中。
过了差不多两刻钟,墨玖晔就回来了。
赫知冉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将棉被收起,直到墨玖晔躺在了原来的位置,她才深深的吁了口气。
“伤口如何了?”赫知冉轻声询问。
“已经不流血了。”墨玖晔同样小声回答。
他想了想,又说了句:“谢谢你为我和墨家做的这些。”
在赫知冉的心中,此时并不是客气的时候,听了墨玖晔的道谢,她并没有做声。
就在她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否继续躺在这里的时候,二嫂就回来了。
二嫂以为大家都睡了,轻手轻脚的来到木板车旁。
结果却没有看到赫知冉的身影。
就在她打算四下寻找一番的时候,赫知冉从木板车上坐了起来。
“二嫂,我在这里。”
二嫂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九弟妹和九弟睡在一个被窝里。
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人家新婚小夫妻俩恩爱一会儿,她却不合时宜的跑来捣乱。
“九弟妹,你继续休息,咱们有话明日再说。”"
“你的梦中,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赫知冉就等着墨玖晔主动询问呢,她不管后者是否相信自己是梦中得知这些,郑重的说道:“我还梦到护国公府被抄家流放。”
“抄家流放?”墨玖晔瞪大了双眸,显然有些震惊。
赫知冉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时间不错的话,就是明早。”
“明早?”
“嗯,就是明早,早朝开始后,会有言官弹劾,还有他们提前准备的你通敌卖国的证据。”
不知道为什么,墨玖晔对赫知冉的一席话,并没有多大的怀疑。
毕竟很多事情发生以前,并不是一点儿先兆都没有的。
就比如今夜莫名的被召进宫,然后挨了五十大板。
还有其他,墨玖晔心中不是一点儿数都没有。
此时的墨玖晔已经陷入沉思。
不管赫知冉说的这些是否会成真,他都觉得有必要提前准备一番。
思及此,墨玖晔看向赫知冉。
“你现在就派人去通知母亲和各位嫂嫂,就说我从皇宫回来重伤昏迷,她们一定回来这里看我,到时候,我会跟她们提及此事。”
不知道为什么,墨玖晔此时莫名的相信眼前这个还不算熟悉的女人。
同时,他也与赫知冉保持着同样的心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哪怕白白折腾一通,总比事情发生时候手忙脚乱要好。
这件事赫知冉也觉得有必要提前知会一声儿,况且,墨玖晔亲自提醒,总比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讲话有分量。
“好,我这就命人去请她们过来。”
赫知冉在门外交代了几个下人,分别去各个院子请人后,再次折回了房间中。
她问墨玖晔:“你心中可有了什么好的安排?”
“你和嫂嫂们可以拿了休书离开。”墨玖晔此刻能想到的就是,越少人受到牵连越好。
对此,赫知冉并没有反驳。
她和八位嫂嫂虽然接触的不多,可也能够看得出,她们都是心地善良之辈。
年纪轻轻守寡就已经够可怜了,再跟着一起流放受罪,的确让人于心不忍。
至于她自己,倒是没想那么多。
她同情墨家的遭遇,而且,她也希望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改变墨玖晔早亡的命运。
不多时,墨家老夫人和嫂嫂们就陆续赶来。
赫知冉能够看得出,大家脸上对墨玖晔的关心不似作假。
墨老夫人率先来到儿子的床前,眼中虽然含泪,让人看着仍旧坚韧。"
见这些人走了,墨老夫人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墨玖晔的身上。
“去请太医的人出去多久了?我和你嫂嫂们过来都快一个时辰,太医竟然还没有到。”
她的话音刚落,就陆续有出去请太医的小厮回来禀报。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都是那些太医不能来帮墨玖晔看伤的借口。
赫知冉掰着脚指头都能想明白其中原委,无非就是皇上不想让墨玖晔好过,甚至不想让他活着离开京城,才故意吩咐太医这样做的。
这样的事情,墨玖晔就仿佛早已预测到了一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不过,为了能够让母亲安心一些,他还是说道:“母亲,我的伤没有大碍,您无须担心。”
墨老夫人也不是心中无成算之人,事已至此,即便她担心儿子的伤势,也无计可施。
更何况,看墨玖晔眼下的状态,应该问题不大。
“既如此,我也回去准备准备。”
不管怎么样,墨玖晔毕竟是实实在在的挨了五十大板,想要下地行走仍旧有些困难。
赫知冉主动送墨老夫人出了院子。
折回房间后,借着袖口的遮掩,她从空间取出两张卖身契。
一张是巧玉的,一张是另外一个陪嫁丫鬟的。
“皇上下旨让国公府流放,路上肯定不能带着下人一起,我打算将陪嫁丫鬟的卖身契归还,放她们自由。”
对此,墨玖晔也没有反对,因为他心中也有了这样的想法。
“嗯,你觉得合适就好。”
就在墨玖晔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侍卫慌慌张张的跑来报信。
“启禀国公爷,府中库房被盗,而且被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空荡荡的置物架。”
侍卫的话音刚落,大嫂和二嫂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九弟,我和大嫂去厨房想准备一些干粮,谁知,厨房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九弟,咱们国公府一定是遭了贼。”
听了大嫂说国公府招贼,赫知冉多少有些心虚,毕竟她就是人家口中的‘贼’。
不过很快她就释怀了,她又不是真的想偷东西,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大家好。
闻言,墨玖晔也是一头雾水。
虽说国公府马上就要沦落到被抄家流放的境地,可毕竟还没有发生。
守卫们都正常巡逻,别说大动干戈的把库房偷得干干净净了,就算随意偷一些小物件,也不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与赫知冉有关。
毕竟这个女人的行为太过让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