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看书
不过彼此交了个不完全的底,虽然不知道对方相信了多少,但是同盟是暂时达成了。
唐竹筠假装肚子疼,把两个人引进来,女子从门后出来,瞬间把两人打倒在地。
两人声音都没发一声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唐竹筠再次开了眼界。
“跟着我。”女子声音清冷地道。
“好。”
两人摸黑出去。
月光并不很亮,唐竹筠觉得自己深一脚、浅一脚,提着心,大气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地跟在女子身后。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女子正带着她往大堂的方向而去。
“那个,是不是走错了?”她拉了拉女子的袖子。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女子道,“今日我们要在那里躲着,等下半夜的时候,所有人那个时候最懈怠,找找机会。”
她们逃跑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土匪们一定四处找人。
在大堂这里偷听,至少能知道他们追击的方向,出口必定也在其中。
好吧,或许这就是艺高人胆大。
唐竹筠没什么经验,但是努力不拖后腿。
大堂里有一张供桌,女子带着唐竹筠绕过看守的人钻了进去,两人坐在下面,被长长的桌布挡住。
唐竹筠感受到身边女子呼吸有些粗重,便轻声道:“你累了便靠在我身上歇歇。”
想出去,还得指望这尊大神。
“不必。”
唐竹筠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半臂脱下来搭在她身上,自己则穿着襦裙环胸靠在屈起的膝盖上。
刚才她就已经意识到,女子在发烧,她呼吸之间的热气都灼人。
——身受那么重的伤,不发烧才奇怪。
女子没拒绝,闭目养神。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动。
两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过了不久,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随即是柳二当家那大嗓门:“慌什么慌!他的女人还在咱们手里,打上来了又怎么样!来人,先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带来!”
谁来了?
晋王来了?
闹了半天,这些土匪现在的骚动不是因为发现她们逃跑了,而是因为晋王找来了。
晋王啊,亲人啊!唐竹筠简直热泪盈眶。
身后的女子却没什么反应。
唐竹筠也不敢说话,双手紧紧攥成拳,几乎能感受到掌心的湿热。
她的小命,就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内决定了。
“二当家,那娘们跑了,还有原来那个不男不女的也跑了!”
柳二当家大怒:“废物,连两个娘们都看不住!”
“二当家,要不要把看守的人砍了?”
“砍你娘!”柳二当家骂人,“还不赶紧跑!等着被晋王一锅炖吗?”
哎呦,剧情跑偏了啊!
这二当家反应倒是快,保命为上。
外面又是凌乱之声,又过去了许久,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唐竹筠用手肘碰碰身边的女子。
女子道:“别动,老实呆着。”
唐竹筠乖乖不动了。
又过了许久,久到唐竹筠坐得浑身都疼的时候,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似乎训练有素,没有那么凌乱。
“去搜,一个也不不许放过!”
听到这曾经讨厌的声音,唐竹筠都要感动大哭。
亲王爷啊,我想死你了!
她掀开桌布连滚带爬地出来。
“王爷,快让人告诉我父兄,我没事!”
晋王:“……”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唐竹筠没事。
金鳞卫查到她被土匪带走,这个消息传到晋王耳中的时候,他现在都无法用语言形容当时的心情。
震惊,担心甚至……害怕?
再也见不到脸皮比城墙还厚,骂人比刀子还厉害,嬉皮笑脸却又心灵手巧,聪明机敏的唐竹筠了?
她为什么会被抓走?
因为唐明藩得罪了人,还是因为他?
晋王不眠不休,终于找了来。
上山的时候他设想过无数种她可能凄惨的下场,就是没敢想过,她还能完好无损,嬉皮笑脸地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王爷,您总算来了。”唐竹筠狗腿子地抱住晋王的胳膊不撒手。
晋王看着她白皙的手臂,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半臂不见了,解下黑色斗篷把她包起来。
“还有个人!”唐竹筠伸出手臂指着桌子下面。
晋王看着她白得晃眼的手臂,不由呵斥道:“老实点。”
桌子下面没有动静。
“咦?”唐竹筠道,“人呢?晕倒了吗?”
晋王道:“宋景阳,去看看。”
话音刚落,桌布微动,那女子从桌下爬出来,然后以头抵地,卑微地跪在地上。
唐竹筠:“……”
这啥情况?晋王看见脸,知道是谁了吗?
事实上,晋王好像真的知道了。
因为他声音瞬时淬了冰一般,看着还披着唐竹筠半臂那女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奴但求一死。”
啊?
唐竹筠忍不住脑补,难道这是晋王曾经的女人,成功跑路那种?
那也太惨了,现在又被晋王抓到了。
唐竹筠不指望从晋王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于是看向狗腿子。
宋景阳似乎懵了,但是他到底没有让唐竹筠失望,忽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伸手指着那女子:“朱,朱……是你吗?”
猪?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唐竹筠都快哼出来了。
女子:“不是我,那个人已经死了。”
晋王道:“够了。宋景阳,带人去把土匪都给我抓来,一个也不许跑!”
“我老常也来了!找到人了?哎呀妹子啊,你没事啊!”
咋,我没事你还挺遗憾?
然而看着常志跑得脸红脖子粗,知道他也确实是着急,唐竹筠不好意思地道:“让常大哥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常志道,“多亏了王爷,要不再晚点,不知道那些王八蛋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唐竹筠对晋王行礼:“多谢王爷。”
她也是真的感谢,就是刚才忙着吃瓜忘了。
常志提着刀:“哎呀,这是谁?咋回事?他身上怎么有你的衣裳?妹子,他欺负你了?老子砍了他!”
唐竹筠:“不是,常大哥,别乱来。这是……王爷的故人,等咱们回去再说。”
女子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唐竹筠有点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然而不知道两人究竟有什么过节,所以没有贸然开口。
《王妃快跑,晋王他心眼超多!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不过彼此交了个不完全的底,虽然不知道对方相信了多少,但是同盟是暂时达成了。
唐竹筠假装肚子疼,把两个人引进来,女子从门后出来,瞬间把两人打倒在地。
两人声音都没发一声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唐竹筠再次开了眼界。
“跟着我。”女子声音清冷地道。
“好。”
两人摸黑出去。
月光并不很亮,唐竹筠觉得自己深一脚、浅一脚,提着心,大气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地跟在女子身后。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女子正带着她往大堂的方向而去。
“那个,是不是走错了?”她拉了拉女子的袖子。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女子道,“今日我们要在那里躲着,等下半夜的时候,所有人那个时候最懈怠,找找机会。”
她们逃跑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土匪们一定四处找人。
在大堂这里偷听,至少能知道他们追击的方向,出口必定也在其中。
好吧,或许这就是艺高人胆大。
唐竹筠没什么经验,但是努力不拖后腿。
大堂里有一张供桌,女子带着唐竹筠绕过看守的人钻了进去,两人坐在下面,被长长的桌布挡住。
唐竹筠感受到身边女子呼吸有些粗重,便轻声道:“你累了便靠在我身上歇歇。”
想出去,还得指望这尊大神。
“不必。”
唐竹筠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半臂脱下来搭在她身上,自己则穿着襦裙环胸靠在屈起的膝盖上。
刚才她就已经意识到,女子在发烧,她呼吸之间的热气都灼人。
——身受那么重的伤,不发烧才奇怪。
女子没拒绝,闭目养神。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动。
两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过了不久,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随即是柳二当家那大嗓门:“慌什么慌!他的女人还在咱们手里,打上来了又怎么样!来人,先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带来!”
谁来了?
晋王来了?
闹了半天,这些土匪现在的骚动不是因为发现她们逃跑了,而是因为晋王找来了。
晋王啊,亲人啊!唐竹筠简直热泪盈眶。
身后的女子却没什么反应。
唐竹筠也不敢说话,双手紧紧攥成拳,几乎能感受到掌心的湿热。
她的小命,就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内决定了。
“二当家,那娘们跑了,还有原来那个不男不女的也跑了!”
柳二当家大怒:“废物,连两个娘们都看不住!”
“二当家,要不要把看守的人砍了?”
“砍你娘!”柳二当家骂人,“还不赶紧跑!等着被晋王一锅炖吗?”
哎呦,剧情跑偏了啊!
这二当家反应倒是快,保命为上。
外面又是凌乱之声,又过去了许久,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唐竹筠用手肘碰碰身边的女子。
女子道:“别动,老实呆着。”
唐竹筠乖乖不动了。
又过了许久,久到唐竹筠坐得浑身都疼的时候,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似乎训练有素,没有那么凌乱。
“去搜,一个也不不许放过!”
听到这曾经讨厌的声音,唐竹筠都要感动大哭。
亲王爷啊,我想死你了!
她掀开桌布连滚带爬地出来。
“王爷,快让人告诉我父兄,我没事!”
晋王:“……”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唐竹筠没事。
金鳞卫查到她被土匪带走,这个消息传到晋王耳中的时候,他现在都无法用语言形容当时的心情。
震惊,担心甚至……害怕?
再也见不到脸皮比城墙还厚,骂人比刀子还厉害,嬉皮笑脸却又心灵手巧,聪明机敏的唐竹筠了?
她为什么会被抓走?
因为唐明藩得罪了人,还是因为他?
晋王不眠不休,终于找了来。
上山的时候他设想过无数种她可能凄惨的下场,就是没敢想过,她还能完好无损,嬉皮笑脸地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王爷,您总算来了。”唐竹筠狗腿子地抱住晋王的胳膊不撒手。
晋王看着她白皙的手臂,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半臂不见了,解下黑色斗篷把她包起来。
“还有个人!”唐竹筠伸出手臂指着桌子下面。
晋王看着她白得晃眼的手臂,不由呵斥道:“老实点。”
桌子下面没有动静。
“咦?”唐竹筠道,“人呢?晕倒了吗?”
晋王道:“宋景阳,去看看。”
话音刚落,桌布微动,那女子从桌下爬出来,然后以头抵地,卑微地跪在地上。
唐竹筠:“……”
这啥情况?晋王看见脸,知道是谁了吗?
事实上,晋王好像真的知道了。
因为他声音瞬时淬了冰一般,看着还披着唐竹筠半臂那女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奴但求一死。”
啊?
唐竹筠忍不住脑补,难道这是晋王曾经的女人,成功跑路那种?
那也太惨了,现在又被晋王抓到了。
唐竹筠不指望从晋王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于是看向狗腿子。
宋景阳似乎懵了,但是他到底没有让唐竹筠失望,忽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伸手指着那女子:“朱,朱……是你吗?”
猪?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唐竹筠都快哼出来了。
女子:“不是我,那个人已经死了。”
晋王道:“够了。宋景阳,带人去把土匪都给我抓来,一个也不许跑!”
“我老常也来了!找到人了?哎呀妹子啊,你没事啊!”
咋,我没事你还挺遗憾?
然而看着常志跑得脸红脖子粗,知道他也确实是着急,唐竹筠不好意思地道:“让常大哥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常志道,“多亏了王爷,要不再晚点,不知道那些王八蛋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唐竹筠对晋王行礼:“多谢王爷。”
她也是真的感谢,就是刚才忙着吃瓜忘了。
常志提着刀:“哎呀,这是谁?咋回事?他身上怎么有你的衣裳?妹子,他欺负你了?老子砍了他!”
唐竹筠:“不是,常大哥,别乱来。这是……王爷的故人,等咱们回去再说。”
女子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唐竹筠有点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然而不知道两人究竟有什么过节,所以没有贸然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凛凛问,“家里已经没什么银子了,你讨好我也没用!”
唐竹筠:“……”
行吧,前身造孽她继续倒霉。
她给凛凛上了药,然后笑眯眯地逗他:“其实我说喊你爹是骗你的,你爹去接我爹去了,嘻嘻嘻。”
这个小孩子,太一板一眼了,希望他能轻松一些。
凛凛:“……”
他正想撵唐竹筠出去,就听她开口道:“我知道,咱们家没钱,你在王府家学里,肯定没有少因为这个受委屈。”
谁说孩子的世界就纯真无暇了?
那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从小浸在富贵之中,谁知道人间疾苦?
他们家境都好,吃穿用度,谁都比凛凛要好得多;偏偏凛凛读书又最好,他们嫉妒,所以肯定遭人排挤。
“其实我觉得你不适合去那里读书。”唐竹筠道,“只是这件事情,我不能贸然开口。你给我些时间,我想想怎么和你祖父还有你爹说,也得让你有事情做……”
虽然她没有做过母亲,但是她觉得,孩子身心健康成长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被霸凌,这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见凛凛垂眸不语,唐竹筠便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去了。
否则以他对自己的厌恶,肯定会拒绝自己。
他现在默认,说明他面对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这样,”唐竹筠道,“我明日就说你生病了,先在家里歇几日,然后我们俩一起商量对策,好不好?”
凛凛犹豫半晌:“好。”
他明日确实不想去,因为明日会教习马术。其他人家里都有马,所以都会骑,只有他,完全不会,每次都是表现很不好的,这让一向要强的他难以接受。
“你别告诉我爹和我祖父,我不想他们还要为我操心。”凛凛带着几分请求,随即又觉得自己这般有和解的嫌疑,恶狠狠地继续道,“他们为你已经操碎了心!”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唐竹筠摸摸他的头,“快写大字,把草莓吃了,我出去看看肉炖熟了没有。”
凛凛透过晃动的草珠帘子看着她影影绰绰的身形,眉头蹙起,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她,到底要做什么?
唐柏心接了唐明藩一起回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
唐竹筠端上温热的饭菜,张罗着吃饭。
为了照顾凛凛受伤的小情绪,她还特意把原本准备明日再做的红烧肉做了一小半端上来。
吃饭的时候,凛凛一直看唐竹筠,可是后者就是不开口。
凛凛闷闷不乐,化悲愤为食量,吃了两张饼和半碗红烧肉,凉菜也吃了不少。
明明答应了他帮他告假,现在又装傻,他再也不相信这个女人了!
唐明藩对凉菜赞不绝口。
唐柏心忽然道:“爹,晋王的事情,还是和阿筠说一声吧。”
唐明藩有些惊讶地看向儿子。
唐柏心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中情绪,淡淡道:“阿筠现在懂事了,还是告诉她,免得她以后知道了又多想。”
“爹,什么事啊!”唐竹筠好奇地问。
唐明藩面上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后才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就是今日上朝的时候,皇上说,以后让晋王来大理寺。”
他没说的是,晋王下午就来了,刚才他们父子是和晋王告别后才回的家。
唐竹筠:“啊?皇上,皇上他知道昨天赏花宴的事情吗?”
瞎安排啥啊,破皇帝!这如果是前身,还不得天天去大理寺衙门堵着闹笑话?
唐明藩更尴尬了,求救地看向儿子。
唐柏心道:“有人今日弹劾爹,说他对你管束不严,说的就是昨日那件事情。”
唐竹筠:“……”
哪个长舌夫这么讨厌!
“但是皇上英明,并没有怪罪,反而夸赞了爹,说干脆让晋王跟着爹历练历练。”
卧槽了,那个腹黑的男人他来了!
明明想和自己扯上关系,还躺在那里装蒜等着自己去睡他,呸!
“那啥,我之前的猜测,你告诉爹了吗?”唐竹筠道。
“爹也知道了。”唐柏心道,“你和晋王以后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不必紧张。”
“我不紧张,我就是讨厌他。”唐竹筠嘟囔道,“算了算了,吃饭时候不提这些糟心的人。以后就是遇到我也躲着走就是。”
见她只有嫌弃,没有任何痴缠的意思,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唐明藩还笑道:“昨日那个菜也好吃,阿筠以后也做吧。”
“太辣了,不能总吃,怕上火。爹,大哥,你们觉得这凉菜好不好吃?我觉得我这方子,都能拿出去换钱了呢!”
“好吃好吃!”唐明藩十分捧场,又看了一眼儿子,发现后者竟然笑了,他顿时十分高兴。
儿子和女儿终于相处融洽,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坐着吃饭,他再满意不过。
凛凛向来话不多,所以他没发现异常。
“凛凛帮我收拾碗筷!”吃过饭,唐竹筠喊道。
晚上要烧水沐浴,还得给三个男人洗衣裳熨烫准备明日穿,所以何婆子和秀儿都很忙。
进了厨房,唐竹筠捏捏凛凛的鼻子:“小样,生气了?”
凛凛傲娇地别过头去:“言而无信,我讨厌你!”
“傻子,我现在说你病了,你爹不得出去找大夫,那不就露馅了?咱们等明日,临出门了你再生病,你爹着急出去,就会把你留下的。”
凛凛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低头道:“我想好了,以后还得去,否则祖父和爹会担心。但是明日我不想去,就明日一天。”
看着他明明不想去,却还勉强自己的样子,唐竹筠觉得他懂事得让人心疼。
“行,回头再看,明日我带你出门玩。”
其实唐竹筠觉得,父兄都是很好的人,可是他们的教育不一定是好的,比如给凛凛选择别人家学之后,可能更多关注凛凛读书情况,对于其他就没有关注了。
这也不怪他们,两个大男人,各自都很忙,能照顾孩子到这个份上,已经难能可贵。
最该批判的,还是前身。
她来还债,一定让凛凛开开心心,健康成长。
晋王身材高大,面色微黑,长眉斜飞入鬓,星眸深邃,鼻子英挺,气质硬朗,鸦青色长袍之上,金线绣团龙威风赫赫,仿佛要跃然而出。
他眼神漠然地扫过众人,对大长公主拱拱手:“姑母。”
大长公主看见他,面色缓和了不少,道:“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多喝了几杯酒,走到这里进去歇歇。”晋王淡淡道,“这么多人,出什么事情了吗?”
唐竹筠大方行礼,朗声道:“不知道王爷在这里休息,我无故闯入院子里,幸而没有进屋。惊扰之处,请王爷恕罪。”
声音一出,便是晋王都多看了她两眼,身后更是一片议论之声。
因为唐竹筠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能说出这些话的人。
“无事。”晋王冷漠得像一块冰。
长得好看就牛啊,哼!
唐竹筠松了口气,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晋王身后那个狗腿子侍卫,看她的眼神十分哀怨。
大哥,将就着吧,我已经很客气了。
我要是真把你主子睡了,你脑袋别要了。
晋王这厮也真是能沉得住气,刚才她摔倒那么大动静他都没出来……
哎,不对!
唐竹筠忽然想到,为什么刚才他不出来阻止自己?
晋王明明没事还装晕,侍卫又隐身,他们想干什么?将计就计?
然而人实在太多,唐竹筠也来不及多想。
大长公主道:“没事就好,一场误会,走吧,都等着你。”
说话间,她看向阮安若的眼神中就多了几分责备。
唐竹筠似笑非笑地看向阮安若,目光嘲讽。
没想到,阮安若却横了心今日要搞她,道:“殿下,竹筠真的和我说,她要带着那种不干净的药进来对付王爷……我也是怕王爷出事,所以才……”
唐竹筠挑眉:“我说你就信?那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这才是京城恶女应该有的样子,众人脸上顿时又是嫌弃。
没想到唐竹筠话锋一转,拍拍手道:“而且我根本没说过,也不会那么做。王爷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不敢攀附,怕摔得粉身碎骨。”
“那你敢把荷包拿出来吗?你若是不敢,那就请殿下身边的嬷嬷代劳一下。”阮安若红了脸,面容有几分扭曲。
事情闹到这一步,大家都别要面子了。
今天不把唐竹筠钉死在耻辱柱上,别人就会说她栽赃陷害。
唐竹筠还没说话,秀儿就先慌了,身形控制不住地发抖——那可是她买来的药,这件事情暴露,她第一个活不成了。
“你凭什么对我妹妹搜身?”
一声微凉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由循声望去。
门口的男人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眼窝深深,五官立体如精雕细琢,一身石青色焦布袍子有些旧,却浆洗得十分干净。
男人手中牵着个小男孩,四五岁模样,白白嫩嫩,眼睛黑曜石一般,只是带着和年纪不相符的严厉,面沉如水。
唐竹筠看着这么可爱的小正太,用愤怒憎恨的眼神盯着自己就头大如斗。
来人是唐柏心,唐竹筠唯一的亲哥哥;他手里牵着的,是唐竹筠名义上的侄子,实际却是她……亲儿子。
没错,五年前,前身在大年初一生下了这个儿子,取名唐铎,小名凛凛。
因为她是未婚生子,而且自己都不知道那男人是谁……说起来这件事,现在的唐竹筠都想把原身暴打一顿,怎么会做那么蠢的事情!
唐竹筠是被老家的祖母养废的。
她一生下来娘就难产死了,爹万分悲痛,却还得回京上任,他不想续弦,想着女儿还小,交给自己母亲抚养最方便,便带着儿子也就是唐柏心去了京城。
这是唐明藩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没有之一。
他为官清廉,俸禄少又没有其他灰色收入,而京城什么都贵,他过得很不宽松;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把绝大部分收入让人带回家里,一来孝敬父母,二来也是为了女儿过得舒服些。
可是他对自己亲娘实在缺乏了解,几年一次回家,也没看出女儿被养得不好。
而实际上,唐竹筠已经被亲祖母养成了一个势利虚荣,尖酸刻薄,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一直到她未婚先孕的事情爆发,唐柏心匆匆回家,才发现妹妹已经变得如此陌生。
唐柏心把妹妹带回京城,当时孩子已经太大无法打掉,便只能让她生下来。
为了妹妹的清誉,他和唐明藩商量,就说这个孩子是自己在外面的私生子,为此坏了自己名声。
彼时唐柏心已经状元及第,前途因此也受到了影响;然而即便如此,皇上对他还是欣赏有加,所以现在他在吏部任职。
但是如果没有私生子,私德无亏,他是可以进翰林院的。
唐竹筠忍不住想,这父子俩管前身做什么,让那个女人自作自受去!
虽然从感情上,她也知道不可能。
前身作天作地,连累了父兄成这样还不老实,不管亲儿子不说,还挥霍银钱,导致家里三个大小男人过得都很难。
非但如此,她还眼高于顶,是条颜狗,总觉得要嫁给京城最好的男人,因此闹了许多笑话。
唐明藩一世英名,从来不想别人说他个“不”字,却因为这个女儿声名扫地,如果不是皇上多次挽留,他早就挂靴回家了。
唐柏心这套衣裳,连下人穿得还不如,可是这已经是他能出门的最好衣裳了。
至于凛凛,连家里留给他的肉都被唐竹筠抢去,所以他对这个姑姑深恶痛绝。
前身可真是不惜福啊,她爹是状元,她哥哥是状元,她儿子是天才……可是大家都用名声在给她擦屁股。
她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她甚至不敢看凛凛的眼神,心虚地对唐柏心道:“大哥,我……”
我没有。
可是没等她说出口,唐柏心就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唐竹筠:“……”
前身作孽,她这是还债来了吗?倒霉催的。
阮安若道:“小唐大人,我敢肯定竹筠荷包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的肯定,值什么?”唐柏心冷笑。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凛凛冷笑的样子和唐柏心一模一样。
“我女儿身上藏什么东西,和你无关。”
爹也来了!
佳红很快弄清楚了情况,略想了想就高高兴兴应下了。
她这个年纪的周围姐妹,下场大都不好,现在的形势对她来说不是多好,但是也比任人打骂好得多。
唐竹筠就和秀儿说,佳红是伺候祖母的,秀儿就带着她四下熟悉环境去了。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想到晋王那个变态的反应,唐竹筠就开始忙活起来,继续搓小药丸。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然而晋王很快来了。
“我把清风抓了。”
唐竹筠瞪大眼睛:“为什么?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高估自己?我说你们俩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晋王呼吸顿时粗重了几分。
她说他对清风爱而不得!!!
“本王对男人不感兴趣,更看不上你能看上的男人!”
纳尼?狗男人在说绕口令吗?
“你说服他,让他给本王帮忙,日后本王就成全你们二人。”晋王负手而立,面色冷峻。
唐竹筠:“???”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喜欢清风了?
“说服不了。”唐竹筠拒绝,“牛不喝水,王爷还能强按头?清风不喜欢我,他喜欢钱。王爷舍不得花钱,总不能拿我去抵吧。”
堂堂晋王,能找清风帮什么忙?
但是想到晋王金鳞卫首领的身份,再想到清风在那鱼龙混杂之地,却是京城最高端的“男子会所”,能接触到很多达官贵人,唐竹筠这样的智商都能分析个八九不离十。
“他答应了,但是本王不信。”晋王道,“你去和他说。”
唐竹筠搓着小药丸翻白眼:“王爷既然相信我对清风这么重要,就拿我要挟清风呗。”
“也是个好主意。”
唐竹筠:“……”
滚吧你!
晋王非但没滚,还在椅子上坐下了,盯着她动作的手道:“这就是你和清风的生意?”
“是,怎么了?”
“如果别人知道,唐大人的爱女,会做这种东西……”
听着他话语之中的威胁,唐竹筠怒了,学着他冷笑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果别人知道,我就说王爷不行,我这是为王爷做的,被王爷拿去发财了!”
晋王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王爷何必自欺欺人?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如果王爷没毛病,怎么会身边没有女人?”
晋王磨着后槽牙:“我有过女人!”
“废话,要不嫣然怎么来的?”唐竹筠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但是之前行,不代表现在行。”
世界是发展的,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赶在晋王发作之前,唐竹筠道:“对王爷的怀疑可不是我说的,王爷自己就敢说,从来没有听过非议吗?”
“那你要不要试试?”
如果别的女子听到这话,恐怕早就面红耳赤,躲闪不及。
但是她是唐竹筠啊!
她连大学同学名字都忘了大半,但是对大学夜谈时候的小黄缎子还是记忆犹新。
“别了,我怕尴尬。毕竟王爷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伟岸男子。”
“唐竹筠,晋王府有家法。”
“王爷,这是唐府。”
两人正僵持不下间,秀儿在门外喊着:“姑娘,姑娘,有人找您。”
晋王没动,唐竹筠在帕子上擦擦手,站起身来:“来了。”
出门之前,她瞥了一眼晋王:“王爷,我的药,数量都是有数的。”
言外之意,请别偷我的药!
看着晋王铁青的脸色,唐竹筠心情大好,施施然出去:“谁?”
来的是个伙计,正是之前帮她给江北寒送东西的那家伙计。
现在他正提着包袱赔笑道:“姑娘,这东西我给您送回来了,银子也退给您。”
唐竹筠惊讶万分:“这,还不到日子吧,就算退,也不能这么快就退回来吧。”
她对这古代快递公司的质量,开始怀疑起来。
“姑娘,您还不知道吗?”伙计满脸堆笑,“江北寒,是不是从前的武阳侯世子?”
“是啊。”唐竹筠一头雾水。
“武阳侯府要平反了,他已经在回京路上了。但是不知道走哪条路,所以东西给您退回来,银子也不收您的了。”
“真的?”唐竹筠听了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她为孟语澜高兴!
她乐呵呵地把东西收下了,然后给伙计抓了一大把钱。
宋翠儿站在门口看热闹,嘟囔一句:“那得有二十几个钱呢!”
唐竹筠瞪了她一眼,她立刻灰溜溜地进屋,假装伺候宋氏了。
宋氏“半死不活”之后,宋翠儿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显然不如之前殷勤了。
送走伙计,唐竹筠喜滋滋地抱着包袱回房间,等看到晋王意味深长的目光时,才想起来这厮还没走。
“看我干什么?我那么好看吗?”唐竹筠不动声色地把包袱收起来,没好气地道。
“果然是京城第一花痴,还有什么男人,是你不敢肖想的,连几千里之外的江北寒都不放过。”
唐竹筠:“多谢王爷夸奖,您我就不想要。行了,您也挺忙的,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您和清风,爱怎么交易怎么交易,我不知道,也不干涉。”
“我要做什么,也碍不着您。”她把药丸子收拾收拾,“我现在要去伺候祖母尽孝去了,别影响我孝顺,嗯?”
“孝顺,所以要对她下手?”
唐竹筠一惊,但是很快又面色如常:“王爷说话还是谨慎些,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金鳞卫未免也太可怕了些,这件事情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却还是被晋王怀疑了。
但是怀疑就怀疑,他没有证据,她死不认账。
唐明藩哈哈笑道:“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阿筠还有这样的好手艺。我就说,阿筠是个好孩子……你快尝尝!”
说话间,他给唐柏心夹了一块放到碗里。
唐柏心没动。
唐竹筠道:“那大哥尝尝猪血。”
食髓知味,她就不信,尝了她的菜,唐柏心能真的不吃。
唐柏心看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蓦地心软,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块猪血。
然后他眼睛也亮了,不过这亮光转瞬即逝。
唐竹筠却捕捉到并且心满意足——她就不信,有人不拜倒在她的厨艺下,哼!
就算这个傲娇的哥哥也不例外。
便宜儿子倒是聪明,现在不吭声了,低头喝着他的肉粥,只是看表情看不出喜欢不喜欢。
没想到,家里最不动声色的,竟然是他。
她想要拉拢凛凛,任重而道远啊!
“你也尝尝。”唐柏心给凛凛夹了块猪血。
“太辣了。”唐竹筠连忙阻止。
凛凛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般,把一整块猪血都吃了,小嘴唇辣得红红的,他也不在意,还要继续吃。
三个男人,把一整盆的毛血旺都捞干净了,如果不是米饭不够,他们估计要把汤都泡饭吃掉。
唐竹筠目瞪口呆。
她现在非常怀疑,家里不是被她败穷的,是被三个饭桶吃穷的。
唐明藩很高兴,问儿子:“今日你妹妹这个菜做得好吧。”
“尚可,”唐柏心傲娇地道,“就是费油,也费饭。”
唐竹筠小声嘀咕:“吃进肚子里就不算浪费。”
唐明藩笑道:“没错,阿筠说得对。阿筠,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这就是父亲,对儿女的要求总是那么低。
唐竹筠点点头:“我知道的,爹。”
趁着众人都在,她鼓足勇气道:“那个,爹,大哥,我还有件事情想说……”
唐柏心的神情立刻警惕起来。
唐明藩道:“说吧,不用吞吞吐吐,没有什么比看到你学好更让爹高兴的了。有什么难处,都要告诉爹。你娘去得早……哎,不提了,阿筠你说。”
唐竹筠道:“我,我想借家里二十两银子,但是我十天后就能还……十九两!”
她要尽快把印子钱还上,因为阮心若也知道她借钱的事情,估计这绿茶要借机搞事情。
在今日之前,她们没撕破脸,阮心若不能直接把“秘密”戳穿;但是现在估计无所顾忌,那大概率就得拿印子钱说事。
唐竹筠决定要在事发之前堵上。
唐柏心拍案而起:“我就说你今日怎么性情大变,原来是为了要银子。一文都没有,你想都别想!”
他愤怒得俊颜涨红,手都在发抖。
唐竹筠其实能理解,唐柏心被前身连累到这种地步还没把前身打死,已经是大圣父了。
唐明藩面上也有失望之色,然而他还是问:“阿筠,要银子不是不可以,你和爹说,你要银子做什么?”
“要银子可以?”唐柏心出奇地愤怒了,“好,好,这个家以后我不管了!”
他愤怒地出去,然后很快回来,把钱匣子放到桌上,牵着凛凛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唐明藩瞬间像老了好几岁,长长叹气。
然而他还是把钱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锭十两的银锞子递给唐竹筠。
唐竹筠看着里面只剩下的几两碎银子,难受万分,结结巴巴地道:“爹,我不是乱用钱的。您相信我,我会还的……”
她不敢说借了印子钱,怕把老爹气死。
对上这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付出,她又想打死前身了。
“爹相信你和原来不一样了,不为别的,就为爹第一次吃到你做的饭。”唐明藩眼圈泛红,“你是随了你娘,你娘做饭很好吃很好吃,再便宜的东西,她也能做得很好吃……”
那时候家里穷,妻子又是童养媳,日子艰难,可是她把所有能找到的好吃的都做给自己吃,却没有等到自己功成名就就撒手人寰,这是唐明藩心中永难消逝的痛。
看着老父亲泪流满面的样子,唐竹筠心里发酸。
她抱过钱匣子郑重道:“爹,以后我管家,我保证会让家里人吃饱穿暖,再也不会挥霍了。”
她占据了他女儿的身体重活一世,就要活得漂漂亮亮,替她把该还的债都还上!
唐明藩摇摇晃晃地起身,回到自己房间慢慢去消化悲伤去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唐竹筠就被屋外的声音吵醒。
“你轻点,别吵醒你妹妹。”唐明藩压低声音道。
唐柏心似乎在往盆里倒水,“哐当”一声把水瓢扔了。
唐明藩长长叹气道:“那是你妹妹……罢了罢了,不用你送我,我自己走就行。”
唐柏心软了口气道:“爹,还有两个馒头我帮您热过了,您带着充饥吧。”
“不用,宫里管饭。”
“可是等散朝之后,那得什么时候!”唐柏心着急了。
唐竹筠这才隐约想起来,这么早,鸡都没打鸣,她爹却得去上朝了。
首先上朝时间就早,加上他们家穷,没有马车,她爹步行,就得起更早。
因为众人上朝都不敢怠慢,都会提前到,这时候大家都会拿出各自带的饭菜点心先垫垫,免得上朝太饿。
虽然皇上体恤准备了饭菜,可是那都是散朝之后,而且都凉透了,并不好吃。
也只有唐明藩,会认认真真去薅这羊毛。
唐竹筠心里很不是滋味,爬起来穿上衣裳,随便把头发挽了个发髻匆匆出来道:“爹,您等等,我给你打两个荷包蛋,您吃了再去,用不了多久。”
今日没有准备就算了,明日她一定提前给爹准备好吃食。
“不用,鸡蛋留给凛凛吃。”
“没事,还有,我很快。”唐竹筠已经冲到了厨房里。
何婆子已经在烧水,所以她就着这火,飞快地做好了荷包蛋端出来:“爹,您吃过再去。好,好,好。”唐明藩看着完全不一样的女儿,连连点头。
东方泛出鱼肚白,这日子,大概也终于见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