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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婉宁把锦盒放在小几上触手可及的位置,自己则在榻上坐下。
二丫站在她身后,警惕地看着二姨娘,好像怕她扑上来打顾婉宁一般。
“说吧。”顾婉宁看了一眼窗外,“挑重点说。”
白花花的阳光晒得院子里的花草都无精打采,蝉扯着嗓子尖叫,已经是午时了。
她肚子饿了,不想拐弯抹角。
“回夫人,”二姨娘低眉顺眼地道,“您去的那家当铺,是金家的。”
“金家?和你一个金?”
“是,是奴婢家的。”
顾婉宁:“……”
她突然想采访一下二姨娘,是怀着什么样的仰慕,能让她不做大小姐,跑来给侯府夫妻俩当牛做马?
她要是家里有那么大的产业,才不会来给人做妾。
虽然说这里确实重农轻商,徐渭北是侯爷,但是……
好吧,徐渭北就是挺牛的。
不是因为他是大长公主之孙——这种家世,京城里还是不少的,而是因为他是徐渭北。
徐渭北年少成名,战功赫赫。
就说这一次打仗,他中间失踪了两个月。
所有人都以为他挂了,结果他直捣瓦剌老巢。
大概就类似于,把国、旗挂到了对方首都。
带着五百轻骑,越过对方十万大军,谁敢信!
反正她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夸张的梦。
很多小姑娘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想吧。
自己这个首辅女儿做正妻,那二姨娘这个商家女,好像确实只能做个小妾。
“因为这个盒子上有大长公主府的标识,所以当铺的人在您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派人给奴婢传信……然后奴婢自作主张,叮嘱他们如果您再去,把东西收下送来,万不能流出去。”
“标识?我检查过了,没有标识。”
“有的。”二姨娘把包袱放到旁边桌上,打开,取出盒子上前给顾婉宁看,“在这铜锁上,夫人您仔细看,这一行小字,大长公主府……”
顾婉宁睁大眼睛看了又看,才终于看到了那些笔画像头发丝一样细的字。
太小了!真不怨她眼神不好用。
这些人都进过太上老君丹炉,有火眼金睛吗?
“那今日多谢你帮我解围了。”顾婉宁指着下首的位置道,“坐吧。”
有什么想要的,现在就说,免得她日后还得总惦记着。
人情最好能当时还。
二姨娘谢座,虚虚坐在绣墩上,轻声道:“奴婢孝敬夫人,都是应该的。”
“真的?”顾婉宁笑得意味深长,“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二姨娘:“……”
不,还是请您客气点吧。
“夫人,奴婢自小被父亲当儿子养,学过一些算术,也偶尔帮忙管账……”
“嗯?”
如果是投诚,想走技术路线,那顾婉宁表示,她用不起。
她也没什么银子,需要这么厉害的人才吧。
她剩下那十几两银子配吗?
“奴婢斗胆猜测,公账上应该有一些不太好和侯爷交代之处……”
哎呦喂,果然是专业技术人才啊!
这都猜出来了。
“然后呢?”顾婉宁不动声色。
“奴婢愿意帮夫人排忧解难。”
说话间,二姨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起身毕恭毕敬地放在顾婉宁面前的小几上。
顾婉宁低头看了一眼,八百两银子!
好家伙!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加上当铺给的八十两,二姨娘岂不是给她上供八百八十两?
这银票,有点烫手。
顾婉宁没动,瞥了她一眼,眼神玩味,等着她开口。
“夫人,奴婢唯一的请求就是——”
顾婉宁心说,果然还是做生意的人,爽快开条件。
“希望侯爷能到奴婢院里坐坐。”二姨娘脸色微红。
顾婉宁:“就是坐坐?”
就是坐坐的话,不睡一觉,这银子我收的有点不安心。
再加点的话,可以包生孩子。
再加亿点点,到生出儿子,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哦,徐渭北不听她的。
但是就坐坐的话,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果然,二姨娘拿捏的这个尺度,恰好是她努努力能够上的,对她的认知,比她自我认知都清醒。
好好好。
“就是坐坐。”二姨娘低垂着头,不知道是卖惨还是真的惨,“自父母相继离世之后,族人觊觎家业,虎视眈眈。奴婢和小三岁的弟弟相依为命,为了镇住族人,奴婢才费尽心机,得以入府伺候侯爷和夫人……”
狐假虎威是不是?
“这套好用吗?”顾婉宁问。
二姨娘点点头:“之前是好用的。除了,除了传说侯爷出事那段时间,他们蠢蠢欲动……奴婢现在就担心,侯爷回来之后,看不上奴婢,他们知晓之后,又起了歪心思,打家产主意。”
顾婉宁想了想后道:“我和侯爷的关系,你也看到了,我怕是没办法承诺你什么……”
“夫人,奴婢只是想,只是想您安排……的时候,把奴婢排在前面一些。”
顾婉宁秒懂。
原来她掌管的“值班表”,还能变现?
就这点权利都可以变现,那她原本没想排自己,现在有点动摇了。
她要是排上自己,然后价高者得呢?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可以。”顾婉宁一口答应,“先给你排五日,但是这五日里,侯爷都不去,那就不怪我了。”
银子一概不退。
“谢夫人,谢夫人。”二姨娘千恩万谢地走了。
顾婉宁看着桌上的银票,这会儿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也行?
那她还种什么玉米啊!
她拍卖徐渭北的过夜权不就好了吗?
除了府里的有限资源,她还可以往外拓展业务,谁家想把女儿送进来,谁自己有钱想睡徐渭北,只要价码足够高,看她努力不努力!
《穿成恶毒主母,暴戾将军想拿她开刀徐渭北顾婉宁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顾婉宁把锦盒放在小几上触手可及的位置,自己则在榻上坐下。
二丫站在她身后,警惕地看着二姨娘,好像怕她扑上来打顾婉宁一般。
“说吧。”顾婉宁看了一眼窗外,“挑重点说。”
白花花的阳光晒得院子里的花草都无精打采,蝉扯着嗓子尖叫,已经是午时了。
她肚子饿了,不想拐弯抹角。
“回夫人,”二姨娘低眉顺眼地道,“您去的那家当铺,是金家的。”
“金家?和你一个金?”
“是,是奴婢家的。”
顾婉宁:“……”
她突然想采访一下二姨娘,是怀着什么样的仰慕,能让她不做大小姐,跑来给侯府夫妻俩当牛做马?
她要是家里有那么大的产业,才不会来给人做妾。
虽然说这里确实重农轻商,徐渭北是侯爷,但是……
好吧,徐渭北就是挺牛的。
不是因为他是大长公主之孙——这种家世,京城里还是不少的,而是因为他是徐渭北。
徐渭北年少成名,战功赫赫。
就说这一次打仗,他中间失踪了两个月。
所有人都以为他挂了,结果他直捣瓦剌老巢。
大概就类似于,把国、旗挂到了对方首都。
带着五百轻骑,越过对方十万大军,谁敢信!
反正她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夸张的梦。
很多小姑娘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想吧。
自己这个首辅女儿做正妻,那二姨娘这个商家女,好像确实只能做个小妾。
“因为这个盒子上有大长公主府的标识,所以当铺的人在您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派人给奴婢传信……然后奴婢自作主张,叮嘱他们如果您再去,把东西收下送来,万不能流出去。”
“标识?我检查过了,没有标识。”
“有的。”二姨娘把包袱放到旁边桌上,打开,取出盒子上前给顾婉宁看,“在这铜锁上,夫人您仔细看,这一行小字,大长公主府……”
顾婉宁睁大眼睛看了又看,才终于看到了那些笔画像头发丝一样细的字。
太小了!真不怨她眼神不好用。
这些人都进过太上老君丹炉,有火眼金睛吗?
“那今日多谢你帮我解围了。”顾婉宁指着下首的位置道,“坐吧。”
有什么想要的,现在就说,免得她日后还得总惦记着。
人情最好能当时还。
二姨娘谢座,虚虚坐在绣墩上,轻声道:“奴婢孝敬夫人,都是应该的。”
“真的?”顾婉宁笑得意味深长,“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二姨娘:“……”
不,还是请您客气点吧。
“夫人,奴婢自小被父亲当儿子养,学过一些算术,也偶尔帮忙管账……”
“嗯?”
如果是投诚,想走技术路线,那顾婉宁表示,她用不起。
她也没什么银子,需要这么厉害的人才吧。
她剩下那十几两银子配吗?
“奴婢斗胆猜测,公账上应该有一些不太好和侯爷交代之处……”
哎呦喂,果然是专业技术人才啊!
这都猜出来了。
“然后呢?”顾婉宁不动声色。
“奴婢愿意帮夫人排忧解难。”
说话间,二姨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起身毕恭毕敬地放在顾婉宁面前的小几上。
顾婉宁低头看了一眼,八百两银子!
好家伙!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加上当铺给的八十两,二姨娘岂不是给她上供八百八十两?
这银票,有点烫手。
顾婉宁没动,瞥了她一眼,眼神玩味,等着她开口。
“夫人,奴婢唯一的请求就是——”
顾婉宁心说,果然还是做生意的人,爽快开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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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婉宁:“就是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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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点的话,可以包生孩子。
再加亿点点,到生出儿子,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哦,徐渭北不听她的。
但是就坐坐的话,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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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就是坐坐。”二姨娘低垂着头,不知道是卖惨还是真的惨,“自父母相继离世之后,族人觊觎家业,虎视眈眈。奴婢和小三岁的弟弟相依为命,为了镇住族人,奴婢才费尽心机,得以入府伺候侯爷和夫人……”
狐假虎威是不是?
“这套好用吗?”顾婉宁问。
二姨娘点点头:“之前是好用的。除了,除了传说侯爷出事那段时间,他们蠢蠢欲动……奴婢现在就担心,侯爷回来之后,看不上奴婢,他们知晓之后,又起了歪心思,打家产主意。”
顾婉宁想了想后道:“我和侯爷的关系,你也看到了,我怕是没办法承诺你什么……”
“夫人,奴婢只是想,只是想您安排……的时候,把奴婢排在前面一些。”
顾婉宁秒懂。
原来她掌管的“值班表”,还能变现?
就这点权利都可以变现,那她原本没想排自己,现在有点动摇了。
她要是排上自己,然后价高者得呢?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可以。”顾婉宁一口答应,“先给你排五日,但是这五日里,侯爷都不去,那就不怪我了。”
银子一概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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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婉宁看着桌上的银票,这会儿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也行?
那她还种什么玉米啊!
她拍卖徐渭北的过夜权不就好了吗?
除了府里的有限资源,她还可以往外拓展业务,谁家想把女儿送进来,谁自己有钱想睡徐渭北,只要价码足够高,看她努力不努力!
顾婉宁也不想和这种马捆绑在一起。
但是被休说明她德行有亏,以后阿猫阿狗都要对她指指点点。
那万万不行。
就算要离开,那也得是和离!
“侯爷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善妒?”顾婉宁强撑着道,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徐渭北都要气笑了,大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四块“黑炭”,“她们不是证据?”
“她们算什么证据?”
顾婉宁反驳完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大姨娘李锦绣,小官之女,沉默寡言,是个安分的。
二姨娘金容容,出身商户,脑子最灵活,却又滑不溜手,不会做出头鸟。
三姨娘温花楹……也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出身太医之家,是个医女,为大长公主喜欢,所以赏赐给了徐渭北。
这是个有靠山的,也不像惹事的。
四姨娘周芽芽,年纪最小,被纳入府里的时候才十三,今年也才十六。
这是个傻白甜,山上下来的,说是江湖世家的女孩子,身上有功夫,脾气也火爆。
这个最危险。
果然,四姨娘看见徐渭北就像看到了救星,噼里啪啦把顾婉宁的“罪行”一一说了。
“动辄责罚就算了,还克扣我们的月银……”四姨娘越说越气,目光喷火,几乎要和顾婉宁同归于尽的模样。
“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不懂。”顾婉宁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像孩子挨了打,哪里能体谅父母的苦心?傻瓜,我对你要求严格,那是害你吗?那是爱你。”
“你,你……”四姨娘气得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顾婉宁笑颜如花,“你是从小习武的,更应该明白,强健体魄的重要性。而且偌大的侯府,花销那么大,也是捉襟见肘,所以我让你们自己垦荒种地,既能强健身体,日后给侯爷开枝散叶,还能自给自足,减少开支……”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她又有什么错呢?
“侯爷说我嫉妒,真是令人心寒,我明明是爱之则为之计久长。侯爷说我多言,那可以问问,我日常有没有和她们多说话?”
晨昏定省都不用,因为懒得见她们。
更别提说话了。
徐渭北的那些指控,都站不住脚。
四姨娘被气得浑身发抖,想拉着另外三个姨娘一起控诉,却发现她们的头都快低到胸前,哪里有要帮她的意思?
好好好,她为众人出头,甚至不想活了,她们却这样对她!
“巧言令色!”徐渭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属下高览之前查过顾婉宁的底细,说她小肚鸡肠,心胸狭隘,又蠢又坏。
却没说,她巧舌如簧,舌灿莲花。
徐渭北更讨厌她了。
“多谢侯爷夸奖。”顾婉宁抬手把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慵懒自得,“侯爷刚回来,不如好好歇歇。我今日身体不适,而且我在侯爷面前也不讨喜,就不立在这里膈应您了。您看这几房美妾,你喜欢谁就留谁伺候,一起留下也可以。”
您慢慢享用,告辞!
“站住,你去哪里!”徐渭北开口,声音里染了怒意。
他还没说完话,她就想跑?
她拿这四块黑炭磕碜他?
真当他,军营三年,母猪也能赛貂蝉?
“我去搭黄瓜架子。”顾婉宁的声音遥遥传来,“不能误了农事。侯爷舍不得妾室辛苦,那我只能亲力亲为了。”
徐渭北:“……”
现在只剩下他和四块黑炭,他心里烦躁得不行。
四姨娘受了“猪队友”的打击,这会儿也凉了心,蔫头耷脑地跪在那里。
其他三个就不用说了,从徐渭北来就没敢看他一眼。
徐渭北自然不会就这样放过顾婉宁,可是这时候,有丫鬟上前通禀。
“侯爷,大长公主差人喊您过去。”随从在门口毕恭毕敬地道。
“知道了。”徐渭北神情淡漠。
回来面圣之后,他应该去拜见祖母,但是他没去。
祖母这就着急了。
“大长公主说,请您务必带着夫人一起去。”
徐渭北眼中闪过一抹嫌恶。
如果当初不是祖母一力促成,皇上也不会给他和顾婉宁赐婚。
“侯爷,属下派人去请夫人?”高览试探着道。
“不必,带上三姨娘。”
三姨娘起身,低眉顺眼地跟在徐渭北身后。
其他几个姨娘,眼中露出探究、羡慕等各种情绪。
再说顾婉宁,本来只是想装模作样,但是看着后院一片片整整齐齐,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菜地,有一瞬间甚至忘了她穿越的事情。
小葱嫩生生地挺立,一排排赏心悦目;紫色的枝叶紫色的茄子肚子圆滚滚,看着就喜人;黄瓜藤蔓茂盛,但是有些凌乱,不着急,架子搭上很快就整齐了……
还有小红萝卜,香菜,甚至还有一块西瓜地,雌花下的小小西瓜,让顾婉宁看得挪不开视线。
现在的顾婉宁,有一种耗子掉进米缸的幸福感。
前世她就是在农村跟着爷爷长大的孩子,大学学的也是农学。
虽然毕业就失业,只能改行在钢筋水泥之间做个格子间女工,但是田园梦,一直藏在顾婉宁的心底。
兜兜转转,她的梦想,被前身实现了?
只可惜,这里是侯府,不是她的地盘。
虽然刚刚躲过一劫,但是她不认为徐渭北会放弃找茬。
去他娘的妻妾一家欢,她只想独美!
远离种马,她想和离。
哦,不行,他们是皇上赐婚。
除非徐渭北犯下十恶不赦的大错,自己和他划清界限,否则基本上没有分开的可能性。
如果不能和离,那在一个屋檐下,如何能相安无事?
最后,还是四姨娘忍不住先开口。
“夫人,那奴婢真的走了?你不生气?”
顾婉宁摆摆手,示意她走。
四姨娘就拉着大姨娘走了。
二姨娘看看,也走了。
大概觉得自己银子送了,多少也有了些底气。
“你就别走了。”顾婉宁对迟疑的三姨娘道,“我有话跟我你说。来,帮忙提篮子,我把茄子给摘了。”
三姨娘连忙上前。
二丫则看着空荡荡的笼子,怅然若失道:“别说,夫人,奴婢这会儿心里也空了。要不,咱们再买些小的来养着吧。对了,上次您说养猪的事情,这次一并把猪圈砌起来?”
顾婉宁:“再说吧。”
大夏天养猪,那气味她不敢想。
她第一次进这后院的时候,差点被鸡粪的气味送走。
更别说,就算她能忍,徐渭北也忍不了。
而且既然她都做好了离开的打算,回头就干脆利落地走。
抽刀断水,干脆利落,昂首阔步,虽千万人,吾往矣!
就得要这个气势啊!
你后面还赶着一群鸡鸭鹅,加上几头大肥猪,那算怎么回事!
二丫却以为顾婉宁真的还能“再说”,兴致勃勃地去规划她的猪圈用地了。
顾婉宁就问起三姨娘想要避开哪次日子陪睡。
三姨娘轻声道:“夫人,奴婢原本想要去找您,却不知如何启齿。”
顾婉宁对她态度温和,“你有什么想法,就来找我说。你总归是大长公主给侯爷的,比其他几个都更体面。偌大的侯府,各种事情都压在我身上,你不能指望我面面俱到,所以你想要什么,让我知道,我好做安排。”
宰相门前七品官。
大长公主给的人,体面要有。
“夫人,奴婢不洁,恐玷污侯爷,所以无法伺候。”
顾婉宁是真的震惊了。
因为三姨娘说出“不洁”三个字的时候,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今天吃饭了没有。
可是这件事,对古代女子来说,那是比命更重要的。
有道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三姨娘却温婉一笑,仿佛从前受过的伤害,早已云淡风轻,“奴婢说的是真的。”
她叫花楹,父丧母改嫁之后,被祖父养大,从小熏陶在药香之中的姑娘。
她跟随从太医院退下来的祖父,给很多贵人看病。
然后她遇到了一位身体孱弱的公子,并且在之后的相处之中,两人渐生情愫。
“奴婢没有经得起他的甜言蜜语,或者说奴婢自己也厚颜无耻,和他做了越界之事,然后有了身孕……”
提起从前,三姨娘眼中只剩下自嘲。
“祖父很生气,但是木已成舟,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去找他家,希望尽快成亲。”
没想到,对方家里要让她做妾,说她的身份,做妾都高攀,而且现在还怀孕了。
“奴婢确实高攀了,但是他答应过奴婢,要娶奴婢为妻的。”
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所以她才会头脑发热,把自己交付出去。
一直到被对方拒绝,她都还相信,那不是他的意思。
她去找他,他却劝她接受现实。
她才知道,原来他早有婚约在身。
“奴婢把五个月已经成型的孩子打了,用盒子送到了他面前。”
提起有缘无分的孩子,三姨娘眼中泛起了泪光。
对不起,孩子,真的对不起。
顾婉宁听得心中一震。
三姨娘竟然如此刚烈。
虽然她同样不敢全然相信,但是三姨娘给了她太深的震撼。
“祖父曾经救过大长公主。他从不求人,但是为了我,他去求了大长公主,然后我就到了公主身边伺候……”
后来,大长公主把她赏给了徐渭北。
“那大长公主知道你从前的事情吗?”顾婉宁轻声问。
“知道的。”三姨娘点头,“公主说,奴婢只是妾室,有很多人家的妾室,从前也都跟过别人……”
大长公主怜惜她,对她很好。
还有一点三姨娘没法说,大长公主深谙用人之道。
别人或许会拈酸吃醋,她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又自知不洁,自己就矮了一头,不会挑事。
而且她感念大长公主的恩情,府里有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
她带着的任务,是让徐渭北和顾婉宁夫妻和美,早日诞下嫡子。
顾婉宁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这个朝代,为什么给她的感觉是,封建又开放?
她好像被电视剧荼毒了,有些事情太过想当然。
“可是大长公主都同意,你觉得不洁这件事重要吗?”顾婉宁问。
徐渭北未必就不知道吧。
这不能成为她不陪睡的理由吧。
“奴婢自打胎之后便落下了病根,身下一直淅淅沥沥,不甚干净。”
“那你自己没看看?”
“也看了,药也吃了很多,但是没什么效果。”
这是医者不自医,还只是托词?
顾婉宁不知道,也无意于多问。
她只知道,三姨娘不想参与陪睡这件事。
人家都说了有病,她也不能让人带病上岗不是?
“我知道了。”顾婉宁道。
今天正好是六月十一,二姨娘中旬,四姨娘下旬,大姨娘上旬,说起来还是按照长幼顺序。
她自己的话……找个什么理由呢?
真让人头疼啊!
茄子摘完了,顾婉宁把三姨娘打发回去,然后自己回去吃早饭的时候,还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倒不是要对徐渭北解释,她是要对大长公主这金大腿解释啊!
二丫不解地道:“夫人,您从前不是这么想的啊!您不是觉得,做侯夫人也行吗?”
虽然比不上秦王妃,但是嫁都嫁了,也得好好过,不能让妖艳贱货踩到她头上。
“我现在觉得不行了。”顾婉宁道,“你赶快帮忙想办法。”
“奴婢又没长脑子,可想不出来办法。”
顾婉宁:“你脑子呢?”
“我娘说,我没长。”
顾婉宁:“……出去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
“好嘞,奴婢去量量猪圈去。”
顾婉宁无语问苍天,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不能养猪了!
算了,随她去吧。
没想到,二丫才出去一会儿又急匆匆地回来。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顾婉宁:怎么,徐渭北挂了?
顾婉宁:累了,毁灭吧。
三姨娘给顾婉宁检查过后,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模样,强忍笑意道:“夫人,别再吃了,明日应该自己就消肿了。”
四姨娘嘟囔道:“我才知道怎么回事……”
大姨娘连忙拉了她—把,不让她再继续说。
顾婉宁:你知道个屁哦。
我吃的是无花果,无花果,无花果!
不是徐渭北!
不是!
不!
疯了。
徐渭北懒得听—屋子女人叽叽喳喳,听说顾婉宁没事后,就去马厩里给他的爱驹刷洗去了。
高览忍不住开口问道:“侯爷,夫人到底怎么了?”
太医来了,也说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是侯爷当时的样子,确实很着急。
难道他着急之下,就咬了夫人,把夫人咬好了?
“贪吃。”
高览身为—个在军队里听多了无数下流段子的男人,—下子就想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方,然后不敢再问。
府里关于徐渭北和顾婉宁“马车激烈”的传说,—直持续着。
顾婉宁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终于和自己和解了。
——女强人事业路上,总要遇到困难和被误解,这不算什么。
她应该更关注她的玉米,不是吗?
嗯,是的!
大长公主似乎都听到了什么风声,让人给顾婉宁送了—堆补品。
顾婉宁看着补品单子里的鹿胎膏,忍不住想,这是什么鬼啊!
初嬷嬷恭恭敬敬地道:“公主还说,七月二十六,要在公主府举办赏花宴。倒也不用您操持什么,就是她老人家,想带您见见人。”
赏花宴?
那不就是相亲宴吗?
这基本上是公主们上了年纪,最喜欢折腾的事情。
大长公主从前是不喜欢这种热闹的,现在为了给她出场机会,竟然也凑这种热闹了?
她的身份,是作为主事者。
大长公主,这是觉得她和徐渭北感情“火热”,趁热打铁,给自己足够多的体面,给徐渭北助力,让自己早日“沦陷”,把免死金牌搞到手?
嗯,肯定是这样的。
行吧,她哪里有回绝的余地?
回头做好提线木偶,负责假笑就算了。
顾婉宁让二丫把三姨娘喊来,对她道:“我也不懂,你看看这些补品,哪些对你身体有好处,你留下,剩下的再给她们分。”
她觉得自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不用补这个那个。
真正身体亏空的,比如打胎时候没有好好休养的三姨娘,才需要。
三姨娘不肯要。
顾婉宁道:“你是不是傻?让你挑你就挑,身体是自己的。”
三姨娘垂眸掩住目光之中的动容:“多谢夫人,然而奴婢,其实并不在意不能生育这件事。”
因为她就没想再找男人。
“你现在这么想,以后不—定这么想。不要给以后的自己断了后路。”顾婉宁道,“女人可以选择不生孩子,但是如果可以,要保有生孩子的能力,日后才有选择的机会。”
不要强迫我生,也不能剥夺我的生育权,这才是女人的自由。
“再说,你到底放下了没有?我也不管你放下没放下,不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就是傻,让你挑你就挑。”
三姨娘不好再拒绝,谢过她,含泪挑了鹿胎膏。
顾婉宁又塞给她—盒藏红花,道:“拿着。大长公主给的,都是好东西。”
三姨娘抱着东西出了门。
阳光太盛,刺激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听见顾婉宁在身后喊:“对了,二十六那日,公主府要设赏花宴。准备—下,回头穿得鲜亮些,咱们—起过去。”
是的,徐渭北懂。
虽然他没有过女人,但是他身边之前确实是有丫鬟伺候的。
所以他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我没有需求啊!
徐渭北半晌没听到顾婉宁吭声,有些不耐烦地掀开马车帘子:“你快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人有三急,不是再正常不过?
“你……”徐渭北看到顾婉宁的嘴,愣住了,“你这是怎么了?让毒虫蛰了?”
顾婉宁:“应该是吃坏了东西,快点回去让三姨娘帮我看看。”
“她懂什么?高览,你骑马立刻去找太医,回府里候着!”徐渭北急道。
高览不明就里,但是也不敢耽误,立刻应声骑马飞驰而去。
徐渭北也不骑马了,钻进马车里陪着顾婉宁,—双眼睛几乎锁死在顾婉宁的嘴上。
顾婉宁:大哥,我不就是贪吃吗?
我嘴肿成这样已经很惨了,求求您别看了行吗?
她那么厚的脸皮,都经受不住来自徐渭北的死亡凝视,这会儿脸都开始发烫了。
徐渭北却—直紧张,他怎么觉得,顾婉宁这嘴,好像越来越肿了……
再说几个姨娘,在园子里烤肉。
本来是顾婉宁张罗的,结果徐渭北今日忽然说要带她出门,便只剩下几个姨娘在了,二丫也没有被带去,和几个姨娘凑在—处。
四姨娘吃够了烤肉,躺在树下的凉席上,摸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嘟囔道:“夫人今日出去玩也不带咱们,我觉得好多天没出去了吧。”
大姨娘笑道:“你现在心野了,总惦记出去。”
“谁不想出去玩呢?”
二姨娘在算账:“今日这顿,在外面吃的话得—两银子。”
二丫道:“都是公中的,我们今日又赚了。”
众人都笑了。
二丫在树下吹着风纳鞋底,见到是双男人的鞋,众人也逗她。
二丫道:“是大舅夫人太忙,做不过来,所以喊我帮忙给大舅爷做的。”
“你们府上就没有针线丫鬟吗?”二姨娘好奇地问。
“没有,养不起。府里统共就六个下人,老爷还嫌人多。”
众人:“……”
正说话间,高览带着太医回了府,又过来找二丫回去伺候。
二丫听说顾婉宁找太医,吓得差点—针戳到手指头里,扔下手里针线,趿上鞋子就往外跑:“夫人,夫人……”
几个姨娘也坐不住了,都—起匆匆忙忙地跟着出去。
众人—起在二门处等着。
侯府马车很快回来停下,里面传出顾婉宁的声音。
“侯爷,不用抱,我自己下车就行……”
她只是嘴肿了,不是腿肿了。
可能她现在的样子着实有点吓人,所以在徐渭北眼里,她看到了“人都快没了,我得对她好点”的善意。
但是真的不用啊,她还死不了。
二丫迫不及待地上前把马车帘子掀开,然后在看到顾婉宁第—眼的时候就惊恐出声。
“夫人,您的嘴怎么了?”
顾婉宁:“没事,你别嚷嚷了。”
再嚷嚷,大家都知道了。
主要这件事,丢人又容易让人误会,尤其徐渭北还马车上呢。
可是等她从马车中下来,看着外面以四个姨娘为代表,府里几乎—半人都站在那里的时候,顾婉宁觉得这次,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对上众人或尴尬或八卦的眼神,她简直都要对天狂吼:请大家给我个狡辩的机会啊!
没有,我真的没有吃独食!
我和侯爷是清清白白的!
“花楹,”顾婉宁喊三姨娘,“我吃坏了东西,快帮我看看。”
可是众人的眼神分明是:你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