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翡想起来了。
书中姜如翡因为和赵兴邦苟合,嫁给魏明桢的人就换成了姜家三小姐姜如琳。
因为魏家的关系,不少京城望族也要给些薄面,而家世次一些的,也想在姜如琳出嫁之前和她打好关系。
主要是到目前为止,魏家想要退婚的意图并没有散布出去,大家都还不知晓。
书中姜如琳去参加了赏花宴。
只不过那场赏花宴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为安平郡主不慎落水,导致小产,长公主因此勃然大怒。
而现在和魏明桢成亲的人并没有换,也就是说需要姜如翡去参加这个赏花宴。
绿禾又让人端了套头面上来,“这是夫人从库房中取的,让小姐赴宴时装扮一番,免得失了体面。”
姜如翡看着那套头面,做得十分华丽,想必姚氏拿出来的时候的心都在滴血,却不得不拿给她长脸。
可姚氏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这副头面,给姜家惹出了不少事。
姜翡没有拒绝,收下头面后便让九桃装进柜子里锁起来。
到了赏花宴那日,姜翡挑了一身简单的衣裙,既不会喧宾夺主,也不会失了身份。
柳府不算很大,但柳知微是柳太祝的独女,在家中非常受宠,她又是个风雅人,把柳府的花园布置得极为精致。
原主姜如翡从前也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要不是因为魏家的关系,这次多半也不会邀请她。
花园里有一个紫藤架,架子上挂满了花,小水池边还搭了棚子遮阳,白纱轻缦随风轻扬。
小姐们三两扎堆在一起谈天说笑,姜翡一个也不认识,来这里一是为了堵姚氏的嘴,二是看看能不能阻止安平郡主落水。
在书里,这个安平郡主可是个好人,姜翡不是圣母,但要是碰见了能拉一把是一把。
姜翡没见过安平郡主,自然不认识,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谁看上去怀有身孕。
之前接待过她的柳知微身边那位看上去也不像郡主。
她随手拉了一个丫鬟过来,低声问:“敢问哪位是安平郡主?”
丫鬟还没回答,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哟,这才刚到就开始打听起郡主了,你就是姜二小姐吧?”
姜翡转过身,看见一位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少女身旁还站着几位年纪相仿的小姐,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正是。”姜翡微微福身,“不知小姐是……”
“我父亲是九卿之一,奉常。”少女一笑,“早听闻姜二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她刻意嚼字,任谁都能听出来阴阳怪气。
周围几位小姐都掩嘴轻笑,姜翡心下了然,这是来找茬的。
姜翡虽然不清楚各种官职,但也听说过三公九卿,职位不小。
她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袖,唇角微扬,“原来是奉常大人家的千金,久仰。”
少女得意地笑了笑,“诸位姐姐都来认识认识,这位姜二小姐以后飞上枝头,可是要经常和大家见面的。”
话里话外敌意很重,姜翡并非听不出来,她不卑不亢地笑了笑,“那是,以后请几位上侯府做客。”
少女脸色顿时一僵。
只顾着撒气,竟忘了当众羞辱姜如翡,就是不给定远侯府面子。
怪不得周围的人都只听不说,敢情是拿她当出头鸟。
“若兰。”其中一位小姐说:“我们先去柳小姐那边吧。”
姜翡知道她为什么对她的敌意如此之大了。
姜翡趁机又抹了把眼泪,“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不信你随便找个姜府的下人打听,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下巴上的力道松开,裴泾后退一步,取了张帕子擦了擦手,直接扔在地上。
姜翡想骂人。
他奶的你有洁癖你倒是别捏我下巴,你嫌我脸油,我还嫌你手汗呢。
适当哭一哭能挑起人的恻隐之心,可要是哭久了,别说对方,就连她自己都嫌烦。
姜翡擦了擦眼泪,决定适当地以退为进,“话已至此,公子不信也罢,我可以走了么?”
面前的人没有反应,姜翡又看了他一眼,自顾转身走了。
湖对岸就是宴客的地方,她还不想那么早回去,准备先偷偷看一看裴泾那疯批,毕竟将来她要死在这个人手里。
对岸全是人,姜翡走出一段,找了个湖面狭窄的地方,躲在花丛后面,探头朝对面看去。
书中说裴泾“玉面藏疯,正邪难辨”,姜翡当时看书的时候还好生脑补了一番,也没补出怎么把疯批藏在玉面下,但既然是玉面,生得十分好看的准没错。
姜翡挨个看过去,生得好看的不算太多。
这个太稚嫩,那个年纪大了点,这个笑起来三十二颗牙都露出来了,像要吃人,那个头发太稀疏,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谢顶……
肩膀似乎被戳了一下。
姜翡正在认真分析,根本无暇分神,下意识朝后摆了摆手,“你等等,我在找那个疯批。”
“疯批?”身后的人喃喃重复了一声。
听见声音,姜翡瞬间回神。
她侧过头,这一看吓了一跳,“你在这里干什么?”
裴泾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目光越过她落在远处,又悠悠地把目光收回来,垂眸落在她脸上。
他唇角的笑意不达眼底,又问:“你在找哪个疯批?”
姜翡还没那个胆说疯批就是裴泾,要是传到裴泾耳朵里,只怕小命不保。
她连忙解释:“是你听错了,是披风,我在找披风。”
“是吗?”裴泾直起身,垂眼睨着她,“已是四月,你还在找披风,小翠,看来你很畏寒?”
姜翡顶着头顶的日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一点。”
裴泾笑了一声,吩咐道:“姜二姑娘畏寒,取本……公子的披风来。”
“倒也不必如此贴心。”姜翡嘿嘿假笑了两声。
下人动作很快,片刻就有一个腰间佩刀的男子呈上一件披风。
裴泾接过披风,展开披到姜翡身上,还替她拢紧领口。
“往后都是一家人,我自然是要对你贴心一些的。”
姜翡眼珠子一亮,“你的意思是,你答应履行婚约了?”
裴泾挑眉,“我何时说过不娶?”
“……”姜翡语塞,想了想,问道:“你确定要娶我?”
“未尝不可。”
姜翡眼珠子一转,一把拽过他,朝着对面指了指,“既然如此,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能不能给我指一指,谁是昭宁王裴泾?”
裴泾垂眸看着她,把她先前的话琢磨了一番,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微耸。
“你笑什么?”姜翡没好气地问。
裴泾:“所以你在找的‘疯批’,就是裴泾?”
姜翡惊了一下,这理解能力,嘎嘎好,不愧是她未来的夫婿。
她立刻竖指嘘了一声,“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见,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裴泾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你倒是知道怕死。”
姜翡讪讪一笑,心想:我是怕,但是我回头还得努力作死。
裴泾抬手,修长的手指朝对岸凉亭方向一指,“看见那个穿青玉色锦袍,正在喝茶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