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原本并不想搭理,可是想起方才在桥上看到那出手救了自己的那人头顶上的黑气,脚步一顿。
那人刚才出手也算帮了她,是可以有些福报的。
于是她便施施然走到门上,先朝自家大哥行了一礼,然后非常严肃地对那人说,“这位......是永安王世子?”
世子点头,“三姑娘妆安。”
林墨说道,“为感谢那位......贵人出手相助,还望世子能替我转达一句话。”
“三姑娘请说。”
“他快要死了。”
那位世子:???
这是感谢对方还是诅咒对方?
林瀚也是一脸懵:???
反倒是一直等在门外的一个随从怒发冲冠跳过来,“三小姐请慎言,青天白日的怎的无端端诅咒人?”诅咒的还是他们王府的贵人。
林墨看都没看这位随从,继续说道,“还有一句话,若是他这几日要往东南方向去,只怕是有去无回。”
那位随从越发愤怒,“三小姐,就算是在林府门前,你也不能如此胡说!”
林墨说完这两句话,便进门回房了。
她已经给出了提示,能不能躲开,就看他自己了。
但凡她受了恩,总要还回去,这因果才能消。
留下门前林瀚狂擦着额头的汗水,对着永安王世子道歉,“三妹妹上个月才失了生母,怕是忧虑过甚这才胡言乱语,世子切莫在意。”
永安王世子齐青木状似不在意地挥挥手告辞了,心内却掀起了波澜。
随从还在碎碎念,“世子爷,她就是个随口胡说的,还说什么感谢相助之恩,根本就是个心毒的......”
“闭嘴!转道先去东宫!”
随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林府三姑娘疯了,世子也疯了不成?
林墨回到房内,才洗漱一番,林曲氏就怒气冲冲地到了她的院子里。
“郡主摔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曲氏率先发难。
林墨慢条斯理地说,“世子爷不是过来说了吗?是林心瑶踩了她的裙子,她才跌下去的。”
“你胡说!我的瑶儿那么有分寸,怎么可能踩到郡主的裙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陷害瑶儿的?”
林墨挑了挑眉,“我是不可以被诬陷和非议的,夫人请慎言。”
“你个死蹄子,还敢威胁我?!”林曲氏气得浑身发抖。
林墨在椅子上坐下,“不是威胁,是忠告。你会倒霉的。”
林曲氏的指尖都要戳到她脸上,“你这个小蹄子若是再敢胡说八道,我让你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林墨淡淡地说道,“你有时间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不如去永安王府求求情,说不定王妃和郡主心一软,早日放了林心瑶回来呢。”
林曲氏见她油盐不进,又心焦自家女儿,只好脚一跺,又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在跨过院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过于心急,竟然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啃泥。
旁边的丫环婆子连忙扶她起来。
打开满手鲜血一看,竟然将门牙摔掉两颗。
这个时代可没有补牙的说法。
门牙摔掉了不仅吃饭说话受影响,而且有碍观瞻,是个了不得的大事。
林曲氏气急败坏,简直觉得雪上加霜,眼泪差点憋出来,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看了一眼这院子,捂着满嘴的鲜血出去了。
女儿的事要紧,少不得要去求老爷出面了。
这林曲氏没提门口“诅咒”之事,看来是林瀚没向这个嫡母告状?
刚刚得回神念,还是先养养吧。
她靠着床,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便出现那一瞬的佛光魔影光怪陆离。
也不知这时的人间道离自己魂飞魄散时过去了多少年,更不知这人间道在当年自己同那恶魔大战时受了什么影响?
如今能将神念拾回,看来,还是自己在最后关头设下的还魂法印见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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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林曲氏捂着满嘴的鲜血一脸灰败地回到正房。
吴妈妈“哎哟”一声迎上来,“夫人,这是怎么弄的?你们几个都是死的吗?我不过去厨房看了一下火,你们竟连夫人也没扶稳?”
被她骂的几个仆妇奴婢低头一语不发。
“还不快去请郎中来?!”吴妈妈怒吼。
很快郎中来止了血开了药。
林曲氏这才能“嘶嘶”地吸了凉气,满心都是女儿,“等老爷回来了,要找老爷好好说说。瑶儿那样知书达理,怎么可能踩了郡主的裙子?就算是她踩着了,那定也是不小心。王妃和郡主怎么就这样不依不饶的?”
吴妈妈给她吹着一口热茶,太烫了没法入口,“只怕是郡主的意思吧?京都城哪个不知王妃素日里是管不了郡主的。”
林曲氏恨恨道,“瑶儿懂事,怕三姑娘才从乡下回来没见过世面,这才将她带去了王府开开眼界。就算她惹了郡主不高兴,郡主要罚她。难道三姑娘这个庶妹眼见着自家大姐姐被罚,都不去求一求的吗?自己个儿就先回来了......这让外人瞧了去,肯定认为咱们林府上下姐妹不睦。”
这话要是让林墨听见了,那就只能呵呵哒。哪家要好的姐妹第一次带出去社交,就能设下毒计毁人名节?
吴妈妈也说,“谁说不是呢?自从三姑娘回来后,大小姐就没安生过。也不知老爷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什么好的都往墨清院送。明明十几年没见着人了,待她却比亲生养在身边的都好。”
“原本府里就瑶儿和琼儿两姐妹,孰高孰低一眼便清楚。这三姑娘一来,什么上百年的野山参,上好的狐皮袄子,问都不问我一声,就让人送去了墨清院!还悄悄给了私房钱让她去打首饰,活似我苛待她一般!”
吴妈妈说,“要我说这三姑娘长得是狐媚了些。这才刚及笄呢,还没说上亲,就已经有了狐媚样子了。难不成,今日在王府,她是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才让大小姐失了心神,踩到郡主裙摆的?”
林曲氏恍然,一拍扶手,“定是这样!这小狐媚子!明日去求王妃时,可得好好打听打听。若真是由她而起,少不得将这狐媚子带过去,任打任罚都使得,将我的兰儿换回来!”
吴妈妈将手里的茶递过去,“夫人,您喝喝看,还烫么?”
林曲氏喝了一口,直接就将茶杯给扔了。
才止了血的伤口,哪经得起烫?即便是温水,只要稍热一点,那也受不了的。
吴妈妈赶紧先来察看夫人的伤口,紧张地问,“夫人可伤着了?”
林曲氏捂着嘴,“这小贱人,竟敢咒我,说什么不能诬陷非议她,否则会倒霉的!我不过心急摔了一跤,倒是让她有了由头可笑上一场了。”
吴妈妈见她没事,便蹲下身来捡碎瓷渣子,一面说,“这个粗野丫头长在乡间,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依我看,还是——嘶......”
她明明很小心了,手却还是被碎瓷片割了一道口子。
林曲氏笑骂,“这些粗活让那些粗使丫头来,你看你,伤着了吧?”
吴妈妈想了想也是,“老奴还不是想陪着您说说话儿。大小姐的事急不得,您先歇着。我去让采环进来收拾一下。”
她捂着手上的伤口,准备饶过碎瓷片出门去叫人。明明看着落脚的地方没有碎瓷片,可不知怎么踩下去的时候,竟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一屁股朝后,结结实实地坐在了碎瓷片上。
“哎哟喂——”吴妈妈疼得大叫起来。
林曲氏连忙扭头大喊,“快来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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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青木骑在马上,心念转得极快,才到东宫门前,便将要说的话都筛选好了。
大周朝太子楚瑜瑾刚刚回到宫里,连声吩咐准备热水沐浴。
真是走到哪里都倒霉。
在自己的东宫隔三差五就要摔一跤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是天上掉下一坨鸟屎,就是马车陷入坑里,要不然就是失足掉进水里。
所以今日去永安王府时,特意没往水边走,不料就远远看到一场好戏。
没想到路见不平,射出那颗石子时,一转身,脚趾却重重踢到一块大石头。
齐青木若是知道,定会嘲笑他又倒霉了。于是他只能一路忍着。好在一路回宫算是平安,马车也没有突然散架。
宫人很快准备好了沐浴的大桶,他小心翼翼地脱去鞋袜。右脚趾红肿得不像话,果然是伤到了。
洗沐了出来准备歇下,听宫卫说永安王世子求见。
他心下怪异,但还是立刻起了身。
他才从永安王府回来,若不是紧急的事,齐青木也不会即刻便赶来。
齐青木进来行了礼后,看着面前这个全京都城都知道的一向身子虚弱实则却是倒霉透顶的尊贵男子,心里略过一丝同情,然而嘴边滚出的话是他字斟句酌的,“殿下劳累,臣下实是有紧急的事相告。”
楚瑜瑾点头,“本宫知道,无妨。有话直说罢。”
“三日后的定州之行,怕是得改道。”
楚瑜瑾奇道,“方才我们才定下的路线,即刻便要改道?是何道理?”为了不让母后知道他要离开京都城,特意避开了宫中的耳目去了永安王府密谈了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