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姝听她这么说,唇角便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赵嫔一口一个是本宫诅咒你腹中龙嗣,可真正在咒他出事咒他不好的,分明是赵嫔自己。”
她当即不客气地道。
陆瓒闻言,立即沉着眸子狠狠瞪她一眼。
赵嫔则哭喊得更加厉害,还又捂住小腹,活像是被气得胎气紊乱得更厉害了。
见此,宁妃不由得担忧地道:“皇上,赵嫔这头一次怀孕,又是在最危险的前三个月,敬嫔这般口无遮拦地气她,的确是有些过了。”
“是啊皇上,女子怀孕本就情绪敏感,不过都是口头几句话敬嫔都非要跟她争个高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使别的手段害赵嫔姐姐……”
徐良娣也跟着说道。
“皇上,敬嫔此举确为不妥,便是为了龙嗣着想,她也该罚。”周婕妤自然也不会放掉这个落井下石的绝佳机会。
其他妃嫔或是闭嘴装哑巴,或是附和。
皇后倒是没说什么,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敬嫔,你可知错。”这时候,陆瓒冷峻的脸庞,墨眸微垂,望着敬姝。
“嫔妾实在不知错在何处。”
敬姝一脸的不服管教,虽然跪在那里,下巴却抬得高高的,明亮如星的双眸更是不怕死地直视着陆瓒的眼睛,“倘若赵嫔怀了孕,嫔妾就得装哑巴才能保住赵嫔再也不动胎气,那皇上不如拔了嫔妾的舌头吧。”
她这话一出,陆瓒当即气得猛一拍桌子:“放肆!”
满屋子的人被他这突然的暴怒惊到,纷纷跪下来,战战兢兢地低下头。
敬姝也被吓了一跳,也有些后悔地低下了头。
妈的。
怎么就一时忘了这狗男人是什么脾气?不公平就不公平,她忍一忍又不会死,干嘛非要这么跟他对着干呢?
就不能闭上嘴巴不说话吗!
这下,恐怕是真的要死了!
她正暗自后悔着,便听头顶陆瓒冷漠至极的声音响起:“敬嫔言语狂妄,朕罚你抄写《宫规》《女戒》十遍,禁足两月!”
宁妃听到这禁足两月的惩罚,就眸光闪了闪。
两个月后,赵嫔腹中龙嗣已经过了头三个月最危险的时期。
圣上这根本不算罚,分明是护。
其他妃嫔想到这里,也都是面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赵嫔更是气得脸都白了!
那日她在圣上面前说错了话,圣上直接将她从昭仪之位贬到了良娣,还夺了她的一宫主位!
可今日敬姝这贱人都那般顶撞他了,他居然都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反而只是罚她抄两本书?禁足两月?
这罚的是什么啊?也太轻了吧?分明就是照着这贱人的心意罚的!
这真的不是偏心吗?
赵嫔气得呼吸都不平稳了,却一个质疑的字都不敢说。
这会儿别说妃嫔们了,就连敬姝自己都颇感意外。
见识过陆瓒诸多残忍无情的手段,她都以为自己这次定然要小命不保了,没想到,他一张脸看着吓人,却只是这般轻拿轻放,既没砍她的头,也没贬她的位份……
“是,嫔妾遵旨。”
敬姝见好就收,瞥一眼周遭其他妃嫔难看至极的脸色,赶紧行礼溜了。
“赵嫔胎像不稳,须得好生安胎才是,不如就让皇上陪着回延禧宫,这两个月就不必来坤宁宫请安了。”
这时候,皇后才发了话,她看向陆瓒。
陆瓒闻言,也只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看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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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莫哭,告诉朕,你对她说了什么话?”
陆瓒轻搂着她,抬手为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他金冠束发,今夜未着龙袍,穿了一袭黑色织金常服,袖口大朵大朵的金线云纹,更衬得他周身气度高华尊贵。
尤其是顶着这张令人心折的俊美脸庞,说话间,清冷锋利的眼尾还似有若无地染着一丝醉人的柔情。
“嫔妾只是说、只是说她没有机会侍寝……”
刘良娣几乎要溺死在他这片刻的温柔里,泪眸痴痴望着他,随口便道。
却见他的脸色忽地冷了下来。
“朕翻了你的牌子,你不好好在长春宫准备接驾,却跑到倚翠宫去?朕可以理解为,你是故意到她面前炫耀,想要激怒她吗?更何况,你怎知她没有机会侍寝!”
陆瓒沉声说着,便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
“皇上息怒!”
刘良娣被推得跌倒在地上,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在他面前跪下。
便是在这时候,王忠进来禀告道:“皇上,敬嫔娘娘突发高热,又吐了血,昏过去了。”
“怎么回事?”陆瓒的眉头瞬间拧起。
“回皇上,听倚翠宫的奴才说,刘良娣对敬嫔娘娘说了些难听的话,还打骂倚翠宫的奴才,敬嫔娘娘这是被气得吐血了……”
王忠说道。
“简直一派胡言!”
刘良娣一听这话,立即气得反驳。
她做出无辜受害的模样,一手攥着陆瓒的衣袖,楚楚可怜地辩解道:“皇上明鉴!嫔妾根本不曾打骂敬嫔姐姐宫里的奴才,更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气她啊!这分明是敬嫔姐姐嫉妒嫔妾,不想让嫔妾侍寝才故意装病,来嫔妾这里截宠的!”
“截宠?”
陆瓒眼眸微垂,面无表情地睨着她,“敬嫔自入东宫再到入宫至今,已有半年之久,你可见她何时截宠过?”
他此言一出,刘良娣攥着他衣袖的手,顿时尴尬地松了松。
若是旁人,那还有可能干出截宠这种事……
可敬姝的确从来不曾这么干过。
“即便如此,可是皇上,敬嫔姐姐先前分明还好好的,力气那样大地将嫔妾的手臂折断,她怎么可能突然病成这样嘛?嫔妾看她,定然就是想要骗皇上过去!皇上,她病了就请太医呀,皇上又不是太医……皇上,今日是嫔妾侍寝的呀……”
刘良娣娇滴滴地说着,跪爬到陆瓒跟前,娇艳欲滴的脸庞依恋地靠在他的腿上蹭了蹭,一双手则往上摸索着,就要去解陆瓒腰间的玉带。
然而,她的手还未碰到,就被陆瓒抓住。
刘良娣视线往上一看,正对上年轻帝王一双幽深疏冷的墨眸,带着些许轻嘲。
“朕的确不是太医,可你是否忘了,敬嫔乃朕的救命恩人!你是想害朕对救命恩人生死于不顾?想叫他人骂朕是忘恩负义的薄情之人吗?嗯?”
陆瓒冰冷的话语,瞬间叫刘良娣满身的春情褪去,浑身如堕冰窟。
“嫔妾不敢,嫔妾绝不是这个意思!请皇上息怒!”
她眼眸涌出委屈的泪水,连忙说道。
对此,陆瓒却毫不怜惜地冷哼一声,抬手将她的手腕甩开,由着她再次跌在地上,自顾自地走了。
刘良娣低着头,攥着一片衣袍的指骨不断用力。
这一刻,她心中对敬姝的恨意达到顶点!
“小主,皇上的意思是要您跟着,亲眼看看敬嫔娘娘是不是在装病。”
然而王忠却忽然折返回来说道。
刘良娣一愣。
她便很快调整好表情,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由着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有劳公公了,我这就跟上。”
陆瓒到倚翠宫时,陈太医刚为敬姝把完脉。
敬姝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那张傍晚时还娇媚明艳的脸庞,此刻却透着一抹苍白。
“她如何了?”
陆瓒忽然开口询问道。
陈太医见到他来,便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
陆瓒神色淡淡地又问了一遍敬姝的情况,“晚膳时,朕见她还好好的。”
“回皇上,一直以来娘娘本就心气郁结,后因伤体质变弱,前阵子又不幸落水,身体受寒气侵扰,只不过没有发作,恰逢近日秋意渐浓,夜间风凉,娘娘今日去御花园便不慎受凉,引得风寒发作,又有他人言语刺激,怒火攻心,这才导致她吐血昏厥。”
陈太医起身后,便毕恭毕敬地答道。
刘良娣一只脚刚踏进倚翠宫,就听到那句“他人言语刺激”导致敬姝吐血昏厥的话,当即气得开口斥责道:
“好你个陈太医,竟敢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
“我不过说了句实话,如何就言语刺激敬嫔了!
“我从前竟是不知,你是被敬嫔收买的狗!居然配合着她来害我!”
陈太医一听这话,却只是不卑不亢地表示:“小主息怒!微臣只是实话实说,并不知是小主说话刺激到了敬嫔娘娘,且微臣从来只效忠圣上,绝不敢联合后宫妃嫔陷害他人!还望小主莫要污蔑微臣!”
“你简直一派胡言!”
刘良娣气得又要反驳。
“刘良娣是敢做不敢认了吗?”
这时候,袖青实在忍不住了。
她直接往地上一跪,便按照敬姝所说,倒豆子似的宣泄对刘良娣的怨念:“皇上,刘良娣自东宫时起,就仗着自己有宠在身,开始欺负我们娘娘了!
“她每回侍寝,必定要跑到娘娘面前炫耀!还总是欺负我们倚翠宫的宫人!拿自己要侍寝威胁娘娘不敢罚她!
“今日,她便是当着我们娘娘的面,拿戒尺将宫女给打得手都肿了,还出言不逊,拿张昭仪和我们娘娘类比,这才气得我们娘娘吐了血!”
袖青将刘良娣说张昭仪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说给陆瓒听,还道刘良娣说自己不想侍寝,是圣上喜欢她、非要点她侍寝!
刘良娣听她这么说完,脸都白了!
然而这还没完。
袖青把尺霜叫过来,叫尺霜伸出那只手。
“皇上,尺霜这便是被刘良娣亲自下手给打的!奴婢实在不知,按照宫规,明明我们娘娘位份更高,刘良娣凭什么敢打娘娘身边的人?”
她这么一说,倚翠宫在这里伺候的宫人全都跪下,一个个哭诉平日里是如何被刘良娣欺负的。
袖青掉下眼泪:“皇上,奴婢是真的心疼娘娘,娘娘身为嫔位,却被刘良娣三天两头地上门挑衅欺负,满宫的人,哪一个没被刘良娣找理由打骂过的?
“哦,倒是也有,他们全都背弃娘娘,被刘良娣当着娘娘的面挖走,去了长春宫伺候!
“可她一个良娣,按规制身边怎可有那么多人伺候?她这分明是触犯了宫规,还是踩在我们娘娘的颜面上!”
刘良娣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这些狗奴才!一个个的!全都污蔑我!”
她一向在倚翠宫猖狂惯了。
此时这般憋屈,一时难以忍受,抬手就想要往袖青身上打。
却见陆瓒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望过来。
那般清冷锐利的目光,令她猛的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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